蘇魯帝國方面見事不可爲,只能選擇蟄伏下來,靜靜等待機會。至於巴特菲力,作爲一個失敗者,逐漸變得默默無聞,被蒙亞人民與諸侯無視與冷落,這樣的情況同樣也發生在蘇魯帝國統治階層。
後來,隨着蒙亞政局趨穩,當初政治亂局帶來的負面效果消退,在柯爾克拉夫一世的刻意討好,扎伊爾阿卜杜勒配合下,蘇魯、蒙亞兩國由敵對狀態慢慢緩和。
伊達共和國與索隆帝國結盟,查爾斯聯邦與多蘭克斯共和國爲伍,星盟與銀鷹團眉來眼去。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只有蒙亞帝國、蘇魯帝國、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各自爲政。
儘管柯爾克拉夫一世的皇后來自伊達共和國的核心權力家族,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二者間的關係並未因此更進一步,反倒是若即若離,似聚還散,讓人捉摸不透。
而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內部鬥爭日益升級,亨利埃塔及其餘親王勢力與年輕的國王陛下進行着非常緩慢且曖昧的政治博弈,諸多公國作壁上觀,見風使舵,根本無暇顧及外部形勢。
蘇魯帝國曆來與蒙亞帝國親近,只因爲當初扎伊爾阿卜杜勒看好巴特菲力,偏偏這小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哪怕有先皇勢力支持,都沒鬥過他的弟弟柯爾克拉夫,以致蘇魯與蒙亞反目成仇。
近些年來,柯爾克拉夫一世執政日久,因爲當年制定的高壓政策與成功的洗腦教育,民衆變得麻木恣睢,反抗意識越加薄弱。形同牲畜一樣活在貴族的鞭笞下,爲既得利益集團貢獻着自己的價值,形成國富民窮的局面。
柯爾克拉夫一世把這些錢大部分用在軍費開支上,以致蒙亞的軍備擴充速度甚至超越老鄰居蘇魯帝國。
作爲一個依靠自己實力在錯綜複雜的政治鬥爭中上位的人,柯爾克拉夫一世有着他自己的自豪與驕傲。隨着時間的推移。國家軍事力量的強化,這種驕傲漸漸變成自滿與自大。
他認爲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當年在“甘普納”地區的入侵行爲是這輩子最大的侮辱,是他人皇豐碑上的污點,怎麼能夠容忍它的存在。
他要回擊,以重拳回擊,把那些整天張嘴閉嘴人權。張口閉口民主的傢伙趕出“甘普納”,奪回屬於蒙亞的土地。
人就是這樣,“萬歲”聽一千遍,就真的當自己與別人不同,“英明神武”聽一萬遍。就真的當自己可比堯舜,尤其是像柯爾克拉夫一世這種鐵腕治國,又上了年紀的人。
於是,蒙亞開始對“甘普納”地區的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佔領區用兵。
當然,他不會憑一國之力戰鬥,他還需要一個盟友。
圖蘭克斯聯合王國自顧不暇,無心對外;
“甘普納”戰區位於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與蒙亞帝國交界,伊達共和國與索隆帝國鞭長莫及。不會幹沒有好處的事,更加不可能挑起與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的全面戰爭,哪怕是3vs2。因爲越是像它們這樣的國家。越怕打這種動用舉國之力的大型戰爭,說不定什麼時候那些被壓迫、被奴役,只能把不滿與憤怒埋藏在心底的民衆便會舉起用血染紅的旗幟,把他們這些罪惡之人趕出富麗堂皇的宮殿、樓宇,接受公理與正義的審判。
柯爾克拉夫一世只能將念頭打到扎伊爾阿卜杜勒身上,因爲2國立國之初。曾對“甘普納”地區產生過領土爭議,後來蘇魯帝國發生10國之亂。由10大公爵與一些諸侯勢力聯合起來反抗皇族,幾乎將蘇魯皇帝逼入絕境。無奈之下只得像蒙亞帝國尋求軍事支援,至於代價,便是“甘普納”地區的所有權。
當年扎伊爾阿卜杜勒的先人以“甘普納”地區爲交換條件換取軍事支援,如今柯爾克拉夫一世的想法大同小異------他用“聯合開發”的提議勾起了扎伊爾阿卜杜勒的興趣。
“甘普納”地區與星盟、菲尼克斯帝國、銀鷹團三者交界“索卡納達”防線類似,是由3個恆星系統組成的一片廣袤地域,分爲“甘翠爾”、“普利達特”、“納米西爾”三個恆星系統,多年來一直是查爾斯聯邦與蒙亞帝國的爭議地區。
當年蒙亞帝國強勢的時候,將“甘翠索”的查爾斯聯邦軍隊趕出該地區,從而徹底佔據“甘普納”直至柯爾克拉夫與巴特菲力爆發政治鬥爭,終於給查爾斯聯邦看到機會,聯合多蘭克斯共和國一道出兵,將“甘翠爾”奪回的同時,還將“普利達特”攻佔。
因爲“甘普納”地區的零素資源存量極爲豐富,可惜長久以來爲戰爭所累,不曾得到大面積開發。
在當今零素資源日趨緊張的大環境下,柯爾克拉夫一世以“聯合開發”爲誘惑,而扎伊爾阿卜杜勒本身也希望找到一個盟友,在暗潮涌動的時局下能夠守望相助,於是便答應下來,一紙盟約確立了與蒙亞帝國的戰略合作關係。至於巴特菲力,至於當初的承諾,早就被他像一雙穿破的臭襪子那樣無情捨棄。
雙方宣佈結盟後,巴特菲力被作爲蘇魯帝國的禮物送往“凱爾特”。
曾經的皇位繼承人,跺跺腳蒙亞震三震的人物,先是在政治鬥爭中敗北,又被蘇魯帝國砍去手腳成爲孤家寡人,然後當了那麼多年傀儡與人質,如今又被作爲結盟禮物送給他的好弟弟柯爾克拉夫一世。
巴特菲力真的很可憐,真的很可悲,又很可嘆。
然而,就在人們關於他的議論甚囂於塵,再一次讓“巴特菲力”之名縈繞酒會飯局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蘇魯帝國押運艦隊在蒙亞邊境遇襲全軍覆沒。巴特菲力也一起失蹤,不知是死在炮火下屍骨無存,還是另有一番際遇。
一些陰謀論者認爲是扎伊爾阿卜杜勒自導自編自演的一場戲,好歹巴特菲力是一件對柯爾克拉夫一世有威脅的政治武器,現在沒用不代表以後也沒用。像扎伊爾那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不做兩手準備?
當然,也有一些反面觀點,認爲在如今蘇魯、蒙亞的蜜月季,扎伊爾不可能冒着被柯爾克拉夫猜忌的危險搞出這麼一件事,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既然已經結盟就要拿出誠心,不然,各懷鬼胎的盟友有什麼意義,防備敵人的同時還要防備盟友在背後捅刀子,還不如不結盟呢。柯爾克拉夫、扎伊爾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還有人懷疑會不會是柯爾克拉夫一世派人動手秘密處決巴特菲力,但很快被人否決。以柯爾克拉夫一世兇蠻無情的個性又怎麼會顧及民間對他的看法?洗腦與恐懼纔是他統治蒙亞的根本,巴特菲力與他同父,卻不同母,根本就沒有什麼兄弟感情而言,只要扣個大帽子上去便可以“大義滅親”,爲他的鐵腕統治祭旗,震懾各方諸侯、親王及人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人覺得巴特菲力還活着,落敗的皇子殿下仍然具備一定實力,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反正不管國際社會的爭論如何。猜測如何,巴特菲力的確消失不見,絕大多數人都認爲他沒死,因爲沒有誰會閒的蛋疼跑去蒙亞邊境與與蘇魯帝國的押運艦隊爲敵。若說值錢的東西,一支由幾十艘戰艦組成的小型艦隊又值幾個錢?真正有價值的貨品,自然是那裡面的巴特菲力。
直至2年前。星盟政府向外界解密了一份機密資料,證實巴特菲力並未死去。而是潛藏在天巢星區某處隱秘地域,在他身邊還發現當年押運艦隊所屬軍官。這不禁讓人們懷疑當年那件事到底扎伊爾授意而爲,還是押運艦隊指揮官被落難的皇子殿下收買,選擇背叛蘇魯帝國投靠新主,亦或另有別的隱情?
不管人們如何猜測,如何辯論,整件事透着一股子神秘莫測,撲朔迷離的味道,叫人捉摸不透。
瀏覽完畢相關資料內容,唐方沉吟片刻,說道:“這個問題有些難度。你也知道,我在星盟那些政客眼中是一個外來者,‘晨星鑄造’根基尚淺,連星盟這樣的國家勢力都無法確定巴特菲力的行蹤,何況是我?”
凱莉尼亞沒有因爲他的長時間不語表現出什麼激動情緒,聽完上面那些話思考片刻,突然擡起頭注視着他的眼睛,說道:“16年我都等了,難道還差這幾年麼?”
唐方皺皺眉:“你什麼意思?”
她說道:“還記得你在sns電視臺說的那些話麼?”
“當然記得,但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凱莉尼亞嘆口氣:“你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唐方有點糊塗,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麼。
凱莉尼亞耐心解釋道:“蘇魯帝國與蒙亞帝國交厚,哈林頓哈里斯作爲帝國重臣、邊軍領袖與國家情報部門聯繫緊密,而我作爲他的秘書,知道的機密情報有很多,其中便有你在sns電視臺那次訪談過程所述言論及星盟方面的後續反應在蒙亞帝國境內造成的影響。”
“以查爾斯聯邦與多蘭克斯共和國的軍力,一方面要提防索隆帝國、伊達共和國在背後搗亂,搞小動作,另一方面要與蒙亞、蘇魯二國在‘甘普納’戰區周旋,很難再向前一步,推翻柯爾克拉夫一世的暴政。”
“然而,星盟卻是一個大變數,從‘索瑪爾’拍賣行事件結束後,星盟與蘇魯、蒙亞兩國關係跌至冰點,大有爆發戰爭的可能,直到你在sns電視臺那番演講,徹底點燃民衆對蒙亞、蘇魯這些國家多年以來積蓄在胸的憤怒,政府方面順水推舟,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戰爭動員,要與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聯合,對蒙亞與蘇魯發動戰爭。”
“因爲有銀鷹團牽制菲尼克斯帝國,而圖蘭克斯聯合王國近些年在國際爭端方面習慣恪守中立。星盟能夠無所顧忌地發動一場人權保衛戰,集3國之力一起,可想而知蘇魯帝國與蒙亞帝國所面臨的壓力。”
“不要忘了,除這些外部力量外,2大帝國內部環境也不太平。柯爾克拉夫一世的高壓統治致使民間怨聲載道,少數有良知的諸侯敢怒不敢言,再加加西亞反抗軍、自由戰士這樣的起義軍,顯而易見,這是一次推翻柯爾克拉夫一世暴政的絕佳機會。”
“這樣的局面是怎麼來的?都是因爲你,沒有你。就沒有今天,就沒蒙亞人民與蘇魯人民對未來的希望……你知道蒙亞帝國裡那些受苦受難,被斯圖爾特暴政壓迫的擡不起頭,直不起脊樑的人叫你什麼嗎?”
“東方的彌賽亞!”
“你知道加西亞反抗軍12領袖吧,你也知道他們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吧。但你一定不會知道,原本已經被查爾斯聯邦視作威脅,被三木日向、克里蘇加德視爲叛徒的老馬裡恩已經回到權力核心,並一躍成爲加西亞反抗軍最高領袖,與‘凱爾特’地下黨‘自由戰士’、‘同心會’結成革命統一戰線的事吧。”
凱莉尼亞雙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的臉。
這還是哈林頓死後,她頭一次流露出這樣象徵生命燦爛與美好的情緒。
“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就在2天前,加西亞反抗軍向外界公佈了一條訊息。或者說馬裡恩的遺言。如果再日後的鬥爭中他不幸死亡,你將作爲新的精神領袖,帶領加西亞反抗軍推翻斯圖爾特家族的暴政。讓蒙亞人民獲得解放,獲得做一個‘人’的尊嚴。”
唐方都聽傻了,周艾與克蕾雅也一樣,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如果凱莉尼亞不說,他們根本無從得知蒙亞國內環境。
她的話很長。透露的信息同樣不少。過去好一會兒,唐方仍然覺得腦袋暈乎乎的。當初在sns電視臺做那期訪談節目的時候,他沒想過自己會成爲星盟人民眼中的朋友。好人,英雄與革命者。
直至後來感受到星盟人民對他的尊敬、愛戴,他才明白理解與共鳴的重要性,因爲他在sns電視臺說的那些話,是蒙亞人民長期以來憋在心中想說而又不敢說的話,是身爲一個人卻不能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對世間的不公與罪惡的控訴。
星盟人民看到的是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就像他們自己,而不是議會那些老狐狸,還有萊因哈特宮政客們講的那些讓人打心底反感的官話、套話。
他更加想不到,在sns電視臺的演講會爲蒙亞國內局勢帶來這樣的變化。
凱莉尼亞看到3人臉上的驚訝,說道:“你們太忽視榜樣的力量了……”
克蕾雅問道:“爲什麼這樣的情況我們完全不知道?按道理講星盟應該會大肆報道纔對。”
“因爲還不到時候。”說話的人是唐方。
星盟政府借厄夜軍團敲打他,派遣第44艦隊佔據“迪拉爾”這一系列事件,如今看來不單單是逼他服軟,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在裡面,“晨星鑄造”姓什麼的問題。
很明顯,特里費迪南德那些人希望“晨星鑄造”姓“星”,而不是姓“查”,因爲加西亞反抗軍的後臺是查爾斯聯邦,而“晨星鑄造”是星盟在籍企業,他必須在二者間做出選擇,而武力威脅是一個最簡單,最行之有效的法子。
凱莉尼亞補充道:“這段時間以來,蒙亞、蘇魯2國對內部輿論管制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許多地方甚至連面向民衆的網絡服務都被取消,任何外國機構、個人都受到嚴密監控、管制,邊境線上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對過境人員的身份與所攜物品審查力度提升至最高,國內國外信息交流近乎於0,就算星盟方面想報道此事,恐怕也沒有足夠材料。”
唐方好奇問道:“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但這與我們最初的談話又有什麼聯繫?”
凱莉尼亞說道:“巴特菲力是我的仇人,柯爾克拉夫更是,當年我失敗了。如今我不想再失敗,而你,可能是我唯一的機會。”
“你是想……”
“對,我可以等……等到你有足夠實力,等到你把柯爾克拉夫那老雜種從他的皇帝寶座上拉下來。讓火光與爆炸充滿‘克林姆’宮,讓‘凱爾特’那柄聖劍攔腰折斷,那樣,我會很欣慰。”
“當你成爲整個‘天巢星區’最具號召力的人,成爲蒙亞人民的英雄的時候,巴特菲力將變得不再神秘。不再縹緲。”
凱莉尼亞鄭重說道:“對此,我很有信心。”
她把他捧得很高,像天上的星星那麼高。她把柯爾克拉夫一世貶的很低,稱之爲“雜種”,因爲他本來就是一個雜種。由蒙亞帝國上屆皇帝與一名陰陽人所生。
他知道凱莉尼亞在拍他的馬屁,卻沒有白浩那樣的違和感。
女人,尤其是美女,一般不會讓人產生排斥與提防,在交際方面有着天然優勢。
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在想什麼。
“你很精明……”唐方望着她黑暗中消瘦而模糊的臉部輪廓,單薄的身體,彷彿一股風吹來能把她像一朵蒲公英一樣帶走。流落到遠方硝煙未散,滿目瘡痍的黑土地上。
克蕾雅很好奇,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精明”?爲什麼不是“聰明”?
唐方沒有解釋,他相信凱莉尼亞可以聽懂,或者稱爲心知肚明。
那其實不是2個條件,而是3個條件,第3個條件便是帶她一道去“凱爾特”,向柯爾克拉夫一世尋仇。借自己的手,幫她報血海深仇。
凱莉尼亞靜靜的想了一回兒。說道:“對不起,我很自私。因爲我別無選擇。”
她的確別無選擇,因爲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厄夜軍團的覆沒打破她精心編織的美夢,從那一彎叫做“蘇珊”的月跌落人間成爲揹負血海深仇的凱莉尼亞,同樣,他的到來也是一盞明燈,照亮前方模糊不清的路,讓她看到岸灘影綽綽的煙火。
從16歲那年,她的人生與未來便已經死去,被複仇所代替。
爲了復仇,她願獻出自己的一切,身體、生命、乃至靈魂。
或許是上天眷顧,來到“穆巴拉克”這些年,她通過“蘇珊”感受到這個世界上存在的美好,珍貴的幸福,此生已經無憾。
如今,是命運女神叩響晨鐘,讓她從美夢中醒來,迎接本該屬於她的人生,而唐方就是天邊那盞明燈,指引她完成自己使命的人。
她年輕的時候不相信命運,覺得人定勝天,覺得只要努力,肯付出,世間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完不成的目標。但……直到今天,她想明白了,這就是她的命運。
她選擇接受,不再反抗。
所謂命運,就是你不知哪一天醒來,暮然回首,以往所經受過的一切,就像牆角那塊掛鐘不停輪迴的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日子過去一年又一年,這就是命運,看不見摸不着,像時間一樣靜靜流淌,像青春一樣慢慢老去。
她看向克蕾雅。
沒有月亮的世界是那麼昏暗,只有遠方的火焰在女孩兒臉上漫出一層微光,很柔和,很流暢,像月下婉約的清泉。
她忽然覺得女孩兒有些熟悉,就像……就像曾經的自己,但……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最後,她擡起頭,看着眼前那個小了她7、8歲的男人,幽幽說道:“對不起。”
這是她第二次道歉,聲音比第一次輕,意義卻似金石那麼重。
唐方看着天空不時落下的流火,問道:“報完仇你想去做什麼?”
凱莉尼亞沒要一絲一毫的猶豫,說道:“凱莉尼亞死,蘇珊活。”
克蕾雅與周艾靜靜聽着兩個人好像禪語一樣的對話,心裡有不解,有茫然,卻不會去多問,因爲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些螢火蟲,星星點點,顯得很哀傷。
仲夏夜,總會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悲涼感,儘管會有蟲鳴蛙叫,看似喧囂。
凱莉尼亞死,蘇珊活?蘇珊不會活,蘇珊也會死,只是作爲蘇珊的她會一直“活”下去,回到這個飽經戰火洗禮的地方,長眠阿葵亞斯湖北岸。
這是她對哈林頓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唐方覺得心口窩隱隱作痛,儘管這與他無關,這是別人的命運。他只是一個見證者,一個……領路人。
“我答應你!”
有流星劃破夜空,燎起一道火焰長河,奔騰如風,翻涌如浪,最後落入地平線那頭,騰起一朵被火染紅的塵埃雲。
大地在嗚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凱莉尼亞走到克蕾雅面前,微笑說道:“真羨慕你……”然後轉身走掉,即便大地在顫慄,她的腳步依然輕盈,彷彿隨時化煙而去的元素精靈。
“她的笑容真的很好看,爲什麼不多笑一些?”
克蕾雅望向周艾:“什麼意思?”
周艾伸出雙手,將她微涼的手夾在掌心,輕輕揉搓,問道:“暖和一些了麼?”
克蕾雅想說這是仲夏夜,怎麼會冷呢。不過話到嘴邊又被她咽回肚子裡,因爲她發現冷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周艾的手,
便在這時,一隻更大的手從外面包裹住兩人,像壁爐裡的火一樣溫暖。
“走吧,還有一些善後事宜需要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