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薩爾多使勁忍着,準備唐方氣勢一泄,便問他是不是怕了。
他低估了唐方的臉皮厚度。
繼“我爲什麼要跟你決鬥後。”唐艦長踩着節奏點說道:“vivi說了,我是人,你們是畜生……人爲什麼要跟畜生一般見識呢?”
一句話把安薩爾多嗆個半死,也讓那些貴族子弟臉上更加難看。
vivi是一臺機器人,口無遮攔還有幾分說道,唐方不同,他說出這種話,勢必招來更多的仇恨,更強烈的報復。
“安薩爾多,殺了他。”王子力諾瓦冷着臉說道。
“對,殺了他。”許多人跟着起鬨。
現在的安薩爾多儼然成了那些貴族子弟的狗。
以前他們曾經在一張桌子上飲宴,一個屋檐下舉杯,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只配當一隻惡犬。
很多人都沒意識到,他們真的把安薩爾多當成了畜生,唐方那句話一點沒有錯,只不過他們不接受自己被別人叫做畜生。
因爲他們還沒有失勢,他們的父母祖輩還握有權力。
論嘴上功夫,安薩爾多當然不是唐方的對手。裡維斯站出來說道:“如果你把自己當做一個男人,那便接受安薩爾多的挑戰。無論勝負,反對改革派的人從此離開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再不插手克納爾公爵領事務。”
這句話一出,周圍頓時安靜下來,人們的目光再次匯聚到唐方臉上。
裡維斯用自我放逐來換取殺死唐方的機會,可見他對那個小子有多麼深的仇恨。
這代表着只要唐方答應下來,克納爾公爵領將完全爲艾琳娜所有,任何人都不能再指責她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哪怕唐方死去,“晨星鑄造”崩潰。克納爾家族的後輩也不再有權力向國王陛下申訴。
什麼叫破釜沉舟?這便是破釜沉舟。
唐方眯了眯眼,並沒有接話。
7王子賈思帕插言道:“我願意做見證人。”
王子力諾瓦臉上寒意稍斂:“我也願意做見證人。”
瑟維斯面無表情說道:“還有我。”
“唐方,記住你的身份,是一名統帥。不是一個武夫。”森巴特說道:“千萬不要聽信他們的話語,以裡維斯爲首的反對改革派殘黨本就日薄西山,只要操作得當,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完全沒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便在這時。久未出聲的斯莫爾忽然站到唐方一邊,對裡維斯與幾位王子說道:“這裡是祖父的行宮,決鬥可以,流血不行。”
裡維斯面色一變,賈思帕等人的臉也陰沉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在關鍵時刻斯莫爾會站到唐方一邊。
這樣的變故叫人始料不及,卻又很好理解。
賈思帕、瑟維斯等人樂意看見安薩爾多把唐方殺死,斯莫爾可不想讓自己的空間站染上唐艦長的血,因爲這將激怒包括艾琳娜、克蕾雅、唐林在內的“晨星鑄造”高層,天知道會不會引來生體戰艦集羣跟他拼命。
森巴特與身邊幾位騎牆派大領主後代忍不住翻個白眼,心道斯莫爾真是個傻x。他把唐方與裡維斯放到一起,原本打算搞一出鬧劇,噁心一下風頭正勁的唐艦長,卻沒有想到話趕話,事趕事,會發展到眼下場面。
要知道魯爾斯大公可不是新派勢力一員,又跟索隆帝國曖昧不清,瑟維斯、賈思帕等人自然樂於借題發揮,一方面置唐方於死地。另一方面把仇恨轉嫁給斯莫爾。
一些秉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想法的邊緣貴族子弟搖頭苦笑,心道明明是一場舞會。搞來搞去卻變成了政治鬥爭。
森巴特與幾位騎牆派大領主後代親近唐方,來表明父輩的政治立場。
唐方繼續之前的張揚,打完泰倫親王、圖拉蒙親王的臉,打伊麗莎白王后與海洛伊斯公主的臉。然後又輪到年輕一輩的王子、勳爵,通過這種方式來豎立個人威望。
斯莫爾想把自己主辦的荷魯斯之石週年慶典變成一場讓人印象深刻的舞會,打算踩着唐方與裡維斯的頭,摘得屬於自己的榮耀。
另一邊,裡維斯所代表的克納爾公爵領反對改革派勢力已經成爲窮途末路的喪家犬,抱着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拼命精神。趁機向唐方發難。
瑟維斯、李雲等人原本抱着作壁上觀的想法,準備看一場精彩的家庭鬧劇,但是vivi的挑釁讓他們有足夠理由介入這場好戲,繼而參與其中,無視斯莫爾的利益,聲援裡維斯,逼迫唐方接受安薩爾多的挑戰。
於是乎,聰明的斯莫爾勳爵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能選擇倒向唐方一邊,盡最大可能化解籠罩在廣場上空的濃重殺機。
現場又一次陷入沉默。
連幻象蒼穹上的月也躲入雲層,矇住雙眼,不敢打攪下方的靜謐。
只有湖水裡的游魚偶爾拋起一兩朵水花,讓人感覺時間還在流淌。
對峙在持續,賈思帕等人的臉僵硬如冰。
斯莫爾絲毫不讓,抿着脣注視着幾位王子。
這次輪到唐方與森巴特等人作壁上觀,看他們窩裡反。
局勢當然不會一直僵持下去,賈思帕最終選擇了妥協。
在他的指示下,一名打扮成魔劍士的年輕人抽出負在身後的兩柄黑色長劍,丟在安薩爾多面前。
“不能流血……這樣總可以了吧。”
斯莫爾打量一眼躺在地面的黑色長劍,臉色緩和了一些。
因爲是魔劍士的佩劍,它們顯得非常精緻,上面刻有一道道魔紋,劍鋒部位用透光晶體鑄成,在夜色下泛着綠瑩瑩的光芒。
作爲貴族的玩物,當然不會是一般貨色,這一雙魔劍如果放到商店販售,少說也要幾萬圖蘭克斯幣。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們沒有開刃,劍鋒很鈍,根本殺不了人。
儘管心有不滿,安薩爾多還是把身上長劍丟給裡維斯。撿起一把魔劍,用挑釁的目光望向唐方。
“膽小鬼,拾起你的劍。”
唐方站在原地沒有動,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望望地上能把魔劍。再望望賈思帕的臉,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
“唐方,不要過去。”森巴特說道:“安薩爾多曾經徒手降服過一頭公牛。”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安薩爾多就算不用劍,只用雙手便能把唐方幹掉。
出人意料的是,唐方沒有迴應他的提醒,徑直的走到前方空地,拾起地上另一把魔劍。
這樣的舉動很清晰地傳達出一個意思——他接受安薩爾多的挑戰。
“你這個笨蛋。”vivi大聲說道:“你要是死在這裡,艾琳娜怎麼辦?”
唐方扭過臉,笑嘻嘻說道:“那豈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vivi無語,電子眼由圓點變成圓環。又從圓環縮成圓點:“我……我……”
他沒有讓它把話說完:“當然,如果艾琳娜願意爲我守寡,自然最好。”
“你……你真的是個混蛋哎。”
唐方跟在安薩爾多身後走向廣場外面的草地,一面揮着手道:“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斯莫爾召來幾名保全人員,要他們看好決鬥場上的形勢,一旦唐方落敗立刻制止安薩爾多,免得惹出亂子。
森巴特告訴“艾琳娜”小心裡維斯,也跟着走過去,以便能就近照應唐方。
雖說現場氣氛一度變得緊張。最終還是回到正規,這場家庭鬧劇以武鬥的方式進入**環節。
新派勢力所屬貴族子弟全都睜大雙眼,想要把唐方被毆打的悽慘景象烙印在腦海,一部分人甚至打開移動視訊儀的攝像功能。來記錄下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女人們不再矜持,把怨恨與嘲笑的目光當做出征禮獻給唐艦長。
當然,也有人面露不忍,覺得他雖然張揚,卻不失爲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爲了讓艾琳娜名正言順地繼承領地。不惜以身涉險,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在斯莫爾授意下,幻象蒼穹由入夜重歸傍晚,天空瀉下的光驅散廣場上的黑暗,帶來無盡的光明。
沒有寒暄,也沒有客套,同樣沒有色厲內荏的叫囂。
在柔和的光落在耳畔,掠過劍鋒的時候,草甸上的兩個人動了。
賈思帕的脣角揚起一抹微弧,力諾瓦濃重的眉斜飛天庭,瑟維斯拍掉腳上的灰塵,李雲捻着痣上的毛髮……
雙劍相交,咔的一聲,兩柄魔劍碎了。
是的,它們就那麼碎了。
那些散碎的結晶漫天飛舞,像無數鑽石顆粒,倒映着幻象蒼穹灑下的光芒,星星點點,分外迷人。
這樣的美麗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加激烈的光風暴淹沒。
當衆人試圖眯起眼睛捕捉那兩道被光芒吞噬的身影時,流動的光芒變成逆時針旋轉的星河漩渦,眨眼間由大而小,消失在這片天地。
那兩個人就這麼沒了,彷彿成爲那些流光中的一員,被星河漩渦吞沒。
寂靜持續了幾個呼吸,人羣中爆出一串驚呼。
“什麼情況?唐方呢?安薩爾多呢?他們那裡去了?”
“死了?還是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森巴特的臉色非常難看,掃了一眼露出得意笑容的賈思帕,直接衝入那片連草皮都沒了一大片的空地。
唐方就這樣死了麼?
瑟維斯擡起頭,放聲大笑,鎖子甲因爲身體的震盪簌簌作響。
李雲走到他身邊,邀他到自己的行宮去喝一杯,繼而轉身走向空間站出口。
有老派勢力背景的貴族子弟終於抓到機會聯繫他們的長輩,報告這裡發生的情況,其中還有幾人義憤填膺,指着賈思帕與力諾瓦說道:“你們在那兩柄劍裡做了什麼手腳?”
“不守信用的小人……這樣做會引發戰爭的,國王陛下都不會原諒你們。”
賈思帕冷笑道:“這可不關我們的事,那兩把劍裡做沒做過手腳。你要問它的主人。”
便在這時,魔劍士揭開臉上的僞裝,露出真容。
“斯汀格!”
斯汀格?克納爾——裡維斯的三子。
力諾瓦說道:“沒了唐方的‘晨星鑄造’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引發戰爭?請不要再說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話了。”
只要唐方一死。不管是亨利埃塔,還是圖森納,他們的首要任務不是發動戰爭,而是以復仇的名義籠絡住克蕾雅、阿羅斯那些人,將“晨星鑄造”收爲己用。
沒有唐方這樣的靈魂人物。單憑“晨星鑄造”一羣人,又怎麼可能鬥得過政壇上那些老狐狸?
“你們利用我?!”莫斯爾勃然大怒,以極爲陰冷的目光注視着兩位王子。
原來裡維斯的投奔,瑟維斯的提議,都是賈思帕等人合謀設下的陰謀詭計,是借他這隻雞,下新派勢力的蛋。
力諾瓦說道:“斯莫爾老弟,不要這樣嘛,你又沒有任何損失。”
“我是沒有損失,但很討厭被人當槍使。”他恨聲說完。扭頭掃過裡維斯,發現那個老東西已經抽出鞘中長劍,一步一步往花容大變的艾琳娜逼近。
賈思帕冷笑不語。
力諾瓦說道:“親愛的斯莫爾老弟,這件事結束後,我一定給你送上厚禮……放心吧,咱們相交多年,自然不會虧待你。”
斯莫爾僵硬的臉並沒有因爲這句話鬆動,他是喜歡女人,尤其是年輕貌美,馥郁純真與青澀味道的女人。但是他很討厭這種在智商上被碾壓的感覺。
wωw •ttκā n •¢○ 然而哪怕他是這裡的主人,也不敢對兩位王子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得意,看着他們囂張。
森巴特將全部精力用在尋找唐方的下落上。忽略了身後發生的事情。
vivi有點懵,儘管知道眼前的“艾琳娜”不是艾琳娜,但是唐方就這麼憑空消失,它一下子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便在這時,斯莫爾忽然一把拉住“艾琳娜”的手。說聲:“跟我來。”在安保人員的護衛下往宮殿跑去。
他不敢向兩位王子動手,卻有能力保護“艾琳娜”不受裡維斯的侵害。
周圍的人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從某種程度上講,斯莫爾成功了,他真的把荷魯斯之石的週年慶典辦的花樣百出,讓人們難以忘懷。
一些女賓以最快速度往空間站出口奔逃,多數新派勢力所屬貴族子弟選擇留下,與兩位王子共同分享勝利的果實。
森巴特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唐方行蹤的線索,只能用陰狠與憤怒的目光盯住賈思帕,質問道:“你把他怎麼樣了?”
賈思帕淡然說道:“殺了。”
很簡單的兩個字,殺了。其含義,或者說將引發的後果,卻是一點都不簡單。
關鍵是,唐方真的死了嗎?
反正賈思帕認爲他死定了,因爲他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算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安薩爾多的挑戰不過是虛晃一槍,真正的殺招在後面。
………………
唐方的確沒有想到賈思帕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害自己。
其實早在見到斯汀格揹負的兩把魔劍時,他便知道里面有貓膩,那根本不是工藝品,而是特製的武器。
這一方面源於艾瑪的提醒,另一方面來自伊普西龍符文的變化。
他絕不是那種被人三言兩語便可以搞定的人,如果放在平常,別說裡維斯用承認艾琳娜身份,自願放棄克納爾公爵領繼承權這樣的條件來誘惑他接受挑戰,就算賈思帕等人開出更加優厚的條件,他也不會答應安薩爾多的挑戰,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趁此時機把反對改革派殘黨悉數剿滅,哪怕這樣做會落人口實,成爲貴族們明嘲暗諷的對象。
他不在乎。
但是那兩把劍的出現讓他改變了想法,來自伊普西龍符文的感知顯示,那兩把劍裡面蘊含着某種特別的能量,並不是用來搞破壞的,不會對他構成生命危險。
當他選擇應戰,拾起魔劍走向戰場的過程,他大概知道了它的功用。
是的,它是一臺伊普西龍設備的某個部件,類似於點燈的開關,而艾瑪通過他感知到的信息,給出一個驚人的推測。
魔劍類似於一個傳送信標,它可以爲設備主體提供空間座標,通過釋放特異能量,進行短途時空旅行。
換句話說,魔劍類似星際爭霸中狂熱者胸前佩戴的水晶序列,可以在受傷情況下傳送回安全地點。
他沒有想到伊普西龍人也有類似裝置,不過細想一下,當初在失落之地找尋許久,都沒有發現一具伊普西龍人屍體,只有那些靈能火焰驅動的石像守衛殘骸,這似乎從側面印證了艾瑪的推測。
他一直認爲伊普西龍人的護盾系統強於星靈,但是在星際旅行方面的技術要弱勢一些,仍舊停留在曲速與蟲洞旅行層面,還沒有達到折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