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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古老的娜美星就像一頭沉寂多年,正緩緩甦醒的史詩巨獸,輕輕舒展着它臃腫笨拙的身體,給體表跳蚤一般的人類,帶來一種如臨末日的恐慌。
坐在裝甲車裡的馬歇爾一臉慘白,對面還有他的三位同袍,四人誰也沒說話,除去輪胎軋過崎嶇不平的路面,顛的設備線路搖晃不止,整個車艙死一般寂靜。
雖然因爲頭盔的阻絕,看不到他們的臉,但是,馬歇爾知道,三人的表情一定同他一樣,心中寫滿了“心有餘悸”。
仗打到一半,3789師不知因何緣故向後方撤退,正當前線指揮官猶豫着要不要乘勝追擊的時候,“銀翼之風”指揮部傳來了“立即撤退”的命令。
雖然這樣的撤退命令讓那些預備趁熱打鐵,直搗黃龍,從而博取幾分功勳的中層軍官大爲惱火,但對馬歇爾這樣的基層軍官,以及普通士兵而言,卻是天大的喜訊。
終於能夠喘口氣,休息一陣子了。這場戰爭,誰勝誰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相比他們,馬歇爾的心裡還有另一個想法,終於不用在面對那支神秘部隊了。早先他棄陣而逃,後備營指揮官瓦特·斯科特很是意外的沒有追究他們這羣基層軍官的罪責,卻不知是他良心發現,還是高層有令在先。
車隊已經往前行進了240多千米,大約再有幾個小時,便可以迴歸蘇魯帝國軍佔領區。由總部傳來的消息稱,小鷹聯隊已經派遣一部分護衛艦趕來接應,想必不會再出現什麼新的險情。
這一仗,到底還是蘇魯帝國軍贏了,回去以後,少不了要開瓶酒慶祝慶祝,或許,這一戰過後,自己的職銜還能往上升一兩級,弄個連長噹噹。
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車身一陣劇烈的搖晃,若非有安全帶緊縛,艙裡四人只怕皆已滾落在地。
以裝甲車配屬的山地懸掛系統,尋常的凸石、壕溝等障礙,根本就無法造成這種程度的影響。很顯然,這不是車在晃,而是……是大地在搖晃。
“地震還是火山噴發?”馬歇爾隨即又否定了心中的猜想,以娜美星的年紀,地心活動早已匱竭衰弱,實難引發這種威力巨大的地質災害。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此時,又是一陣搖晃傳來,豪豬多用途裝甲運兵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馬歇爾解開安全帶,緊抓扶梯,小心翼翼走到尾部,打開車門,將身子探了出去。
當他將頭伸出車外的一瞬間,視野裡出現的一幕,讓他忍不住打個寒噤,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堅硬的花崗岩地面猶如一塊塊摔碎的玻璃,裂隙錯落,紋理交織。大股大股的細沙沿着板塊間的裂縫向下沉去,地底的每一次震動,都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新生的裂隙,無數碎石左右晃動,有些更是“骨碌碌……骨碌碌”朝着窪處滾落。
遠方一道道戈壁毫無徵兆的塌了,揚起一蓬又一蓬飛沙。
隨着搖晃加劇,大地板塊的龜裂速度也在攀升,越來越多的裝甲載具停下來,緊接着,後門或是坦克艙蓋打開,探出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通訊器裡傳來同袍們嘈雜的叫喊。
一名又一名士兵跳下裝甲載具,其中大後方一輛胡狼坦克車身一歪,竟然向着一側傾倒。
那是一條寬達一米的裂縫,快速朝着車隊逼近。
“下車,快,快下車。”倉惶的叫喊此起彼伏。一些幸運兒見機早,好歹算是保住一條小命,還有一些倒黴蛋,來不及跳車,便連人帶載具,一道跌進了那越拓越寬的地縫中,只在通訊器裡留下一串長長的慘叫。
“所有人員,下車,下車,自尋安全地點躲避。”通訊器內傳來第二步兵旅旅長韋斯利·達勒中校的大聲咆哮。
面對天災,人的力量是如此弱小,弱小到只能順變求存。
“穿梭機,穿梭機呢?放下軟梯,快,快,優先將傷員運走。”向航空支援營下達完指令,韋斯利剛要聯繫南半球的總部,請求支援,突然,他身邊的警衛員二話不說,一把摟住他的腰,往前拖動幾步,直接從指揮車後門丟了出去。
在空中翻滾的過程中,他看到一條三米多寬的地縫極速逼近,附近地面彷彿被一雙手從地下扯裂一般,迅速朝着兩側退去。
後背一股衝力涌來,韋斯利平安着地,但那輛豪豬iii型指揮車,卻是向外一歪,整個墜入越來越寬的地縫中。
“中校,保重。”通訊器裡傳來警衛員布魯諾有些哽咽的聲音。
望望四周末日般的場景,再瞅瞅雨天螞蟻一般四下亂竄的手下士兵,韋斯利強抑心中悲痛,扯着嗓子在公共頻道大喊道:“聯絡官,基地的聯絡還沒來嗎?”
“報……報告旅長,沒……一直沒反應。”
難道這場莫名其妙的大地震連南半球也波及了?這怎麼可能!
現實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思考空間,一輛又一輛裝甲車如下餃子一般墜入蛛網般瀰漫開來的地縫中,劇烈的震感由足下傳來,令人暈頭轉向,如墮雲端。
“聯絡官,你還活着嗎?”
“我……我還在。”
“那趕緊聯絡小鷹聯隊,讓他們火速前來。慢了,我們所有人都得下地獄!”
“……”
韋斯利猜的沒錯,“銀翼之風”的後方基地同樣也在經受着難以言述的磨難,崩塌的地面在停機坪上開出一道道令人望之生畏的裂隙,隨着板塊的傾斜,一排戰鬥無人機坐滑梯一般墜入無盡深淵。硝煙滾滾,彈藥庫的熾烈火光蓋過了東天晨曦。
指揮部大樓早已面目全非,中央的塔形建築彷彿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歪倒在一片廢墟之中。電子設備的火花,可燃物的餘燼,飄蕩半空的滾滾煙塵,當然還有地面四散逃逸的人羣,以及通訊器裡聲嘶力竭的吼叫,構成了一副鮮活,卻又無比殘酷的天災紀實。
懷爾德·萊斯特緊緊環抱穿梭機上垂下的軟梯,他的身體在輕微抖動着。災厄,就這麼毫無徵兆的降臨了,沒有地震預警,沒有輻射波動,一切來的那麼突然,突然到整個指揮單元僅僅逃出寥寥幾人。
喜歡魚子醬奶酪麪包這種奇葩口味的司務長死了。剛剛墜入愛河,終日洋溢着幸福微笑的女幹事死了。成天唉聲嘆氣,恨娶愁嫁的大齡情報官死了,參謀長死了,副師長也死了。
地震是怎麼發生的?不知道。是不是由人類活動造成的?也不知道。震源在哪兒?同樣不知道。
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面前,人類就像一羣無頭亂撞的瞎子,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命!
穿梭機緩緩升空,向着赤道方向飛去,那裡有聖紫羅蘭艦隊的小鷹聯隊,或許,在他們的幫助下,可以重新建立與陸軍各部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