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有趣……真有趣。我忽然不討厭回家了。”黑6用力呼吸,讓艦橋濃重的血腥味在鼻腔盪漾,露出一臉開心的表情,然後微微弓身左移,讓過黑9身影,目光落在黑5的黑色面具上。幾縷髮絲再度滑落,他沒有去攏,讓它們在眼前輕輕擺盪。
咚的一聲,黑9背後的死神驚歎落在地面,發出沉悶迴音,可以想見它有多重。
“如果你們敢動手,我就敢殺人。”
黑9的語氣很平緩,感受不到多少殺氣,不過無論是黑5,還是黑9,都很清楚一件事。這個一向喜歡說教,表現的好像黑7之下第一人的傢伙,從來都是說得出做得到。
黑6把頭一揚,甩動那幾縷髮絲,面具幻化的表情似雲銷雨霽的天空,變得一片清新與爛漫,“我只是跟老5開一個玩笑,活躍下氣氛而已,這麼緊張幹嘛。放鬆,放鬆……我們可是剛剛順利完成任務,應該慶祝一番纔是。”
黑6身上的血跡還在,角落裡的殘肢斷臂仍存,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腥臭,可是他卻像置身春光明媚,晚風溫煦的花海仙境,陽光的像一個少年。
“神經病……”黑5收回張開的右手,有寒光遁入腕甲。
“錯,神經病是由於人體中樞神經和周圍神經出現病變。我這種情況,你應該說精神病。當然,我更喜歡聽別人叫我瘋子。”
黑5覺得那個傢伙簡直無法溝通,索性不做迴應,看着黑9說道:“你會死在我的前面。”
“那樣的話,照顧他的任務就要落在你的肩膀上了。”
黑5想了想說道:“我還是盡力讓自己死在你的前面吧。”
“你們這兩個混蛋,既然重活一回,爲什麼總要把你死我生掛在嘴邊,快樂一點不好嗎?”黑6彎曲雙臂,手指捏成拳,上下搖擺,做一副積極向上的樣子。
“哼,你的快樂就是殺人。”黑5對他的表演嗤之以鼻:“沒有追求的蠢貨。”
“不,不,不,我的愛好有很多,比如放一個……”黑6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腳下傳來的震動打斷。
黑9拎起死神驚歎重新背到身後,一面往外走,一面說道:“走吧,黑7來了。”
冥府級航母與墮天使號的對接形式不同於相當規格戰艦進行對接,同樣沒有用收容的方式,就像地球文明時代老式戰機降落在航母的上層甲板,墮天使號也是如此停泊,像吸附鐵具的磁石那樣牢牢貼附在冥府級航母上方空曠區間。
不用親眼目睹,只憑腳底傳來的震動,唐方便知道墮天使號已經離開子空間隧道,一定是在同冥府級航母進行對接作業——他所期待的一刻順利到來。
望望鎖住雙腕的手銬,他的目光越發冰冷,透過系統之力聯繫上被囚禁的澤拉圖、混元體,以及百夫長,瞭解他們當下是何狀態。
百夫長與澤拉圖已經繳械,被關在由高強度透明材料製成的囚室裡,外面還有大量三面怪與阿努比斯軍團精英士兵組成的巡邏小隊守護,以防他們越獄而出,製造混亂。
混元體劫掠者與混元體毀滅者的“待遇”更高,被關在用等離子流構造的籠子裡面,如同馬戲團囚車裡的獅子與獵豹,只能用無神的目光打量外面的世界。
爲了對付他,黑5那些人真是煞費苦心,連這種東西都提前備好,對此他實在感動。
但不知外面那些人看到裡面的囚徒憑空消失的時候,又會作何感想……如果阿努比斯軍團的人以爲這就是他的全部兵力,那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一定很有趣。
黑5等人不知道的是,早在2名阿努比斯軍團士兵把他押到這間艙室囚禁的時候,由幽魂特工、幽靈特工、黑暗聖堂武士組成的滲透小分隊已經重新回到機庫一層,靜靜等待他的召喚與命令……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麼?
他的思緒很快被逆時針旋開的艙門打斷,目光由清澈重回迷茫,看上去針劑裡面所含鎮定成分的效力還很足,依舊處於輕度昏迷狀態。
黑7與黑9從外面走入房間,沒有風,可是後面的披風搖曳生姿,蕩起波浪般的紋理。
潮汐女神重新回到深淵騎士手裡,被黑7安置在自己右手,只可惜沒有大神官級動力裝甲搭配,同守墓人級動力裝甲的風格有幾分不搭調,有些醜陋。
對於黑7來講,裝備的顏色和風格配與不配顯然不是值得在意的地方,唐方纔是。
“唐方……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好久。”他在宣告自己的勝利,只是聲音並不大,語氣也談不上多麼激動,很平靜,好像這是一件理所當然到必然發生的事情。當然,只是等待時間稍微長了些,讓他稍微有那麼一點不耐煩。
沒有迴應,對面的人只是微微晃動腦袋,很勉強地擡了擡眼皮,好像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去看他的樣子,更不要說組織詞語來回應上面的感慨。
如果換成黑6,或許會歇斯底里咆哮幾句,然後很幼稚地用“信不信我把你切成碎塊扔去喂狗”這種話,又或者拿匕首在對方額頭畫出一個血烏龜來羞辱失敗者。
黑7不會做這種事,只是舉起右臂,輕輕勾了勾手指。黑9非常貼心地從後面走出,在唐方右臂注入另一種針劑。
幾分鐘時間,唐方眼睛裡的迷茫消失,目光漸漸變得清明,只是臉色依然蒼白,看起來應該是之前受到重創,體內流失的血液太多,就算有阿努比斯軍團的醫療針劑幫助,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初。
“你是誰?”唐方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望着眼前之人皺眉問道。
“我是黑7,阿努比斯軍團的指揮官。”他並不意外唐方會有這種問題,畢竟不知道對方在黑3與黑j那裡多多少少獲得一些有關阿努比斯軍團與代行者的相關情報,所以認爲這很正常,這樣才符合情理。
唐方目光漸冷,沉默片刻,然後問出第二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們一次又一次對我施行暗殺到底是因爲什麼?我不記得曾與你們結怨。”
從5號行星到娜美星,從星盟到圖蘭克斯聯合王國,阿努比斯軍團就像孫猴子額頭的緊箍咒,時不時給他來一下,讓他頭疼不已。最高安理會與上帝武裝之所以跟他敵對,是因爲他妨礙到他們的佈局與計劃。反觀阿努比斯軍團,卻是直接把他作爲獵殺對象,一副欲除之而後快的樣子。這讓他非常不解,也生出許多猜測。
現在見到阿努比斯軍團的指揮官,在動手前自然要問一問,能得到答案最好,不能得到答案的情況下再交給感染者來發掘也不遲。
黑7不意外他問“你是誰”,自然也不意外他的第二個問題,居高臨下看着唐方的臉,或許覺得他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插翅難飛,大大方方說道:“因爲代行者大人想要你死。”
“代行者大人?他又是誰?與我可有仇隙?”
黑7說道:“我跟你不同,一向不喜歡問那麼多爲什麼。”這句話表現了他的行事風格,也變相回答了唐方的問題——他只做事,不問爲什麼,代行者大人想要誰死,阿努比斯軍團就會取來那人首級,就是這麼簡單。
唐方沒有從他口中得來想要的答案,兀自糾纏不休:“代……行者大人,這是否說明在他的背後還有更隱蔽的力量存在?代行者……代誰行事?”
“你的問題還真是多。”黑7皺起眉頭,儘管面具遮蔽下看不到臉部表情,不過認真傾聽的話,可以清晰分辨出其中的不耐煩:“你還真是一個沒有緊張感的人。”
作爲一名落到敵人手中的囚徒,普通人更多表現出驚慌與恐懼情緒,很少有人可以像唐艦長這樣鎮定自若,在藥效解除不久便利索地梳理好心頭疑惑,把它們變爲問題一一道出。
黑7不知道用“沒心沒肺”來形容眼前這個傢伙,還是說唐艦長自知死到臨頭,乾脆放棄反抗,只想做一個明白鬼。
“我想做一個明白人。”唐方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你可以把這個問題留着去地獄問閻王爺。”
去了地獄自然做不成明白人,充其量只能做一個明白鬼。
“你真要殺我?”唐方輕輕放下雙手,垂在腹部以下,手銬反射着來自天花板的光芒,在黑7黑而亮的守墓人級動力裝甲投下一抹銀毫。
“代行者大人希望我這麼做。”儘管在黑7看來這是一句廢話,卻還是不自覺地說出來。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唐方目光依然平靜,如果說前方的銀白麪具是一面鏡子,那麼他的眼睛就像月華下一座平湖,望不見任何波瀾。
如果黑7說的是真話,那位代行者大人急切地希望他能快一些死掉,黑5與黑9理應在道爾頓?伊夫林重傷他的時候痛下殺手,而不是將他囚禁起來,還注射用來療傷的針劑。
所以要麼黑7在說謊,要麼黑7想從他這裡得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纔會暫緩動手。
黑7依然沒有意外他會說出這種話,冰冷的面具往上微移,這可能來源於他的嘴角輕輕翹起,或者說在笑,冷笑!
“其實……我也很好奇代行者大人爲什麼想要你的命。能被那樣的大人物看中可不容易,我很想知道,在你的身上到底有着怎樣的不平凡。”
唐方蒼白的臉不再平靜,劍眉斜飛,好像很意外黑7有此一問。對方讓黑5、黑6等人暫緩動手,沒有當場把他殺掉的原因居然是爲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黑9同樣意外黑7有此疑問,惶然說道:“黑7,你想幹什麼?”這句話透露出黑9心頭的恐慌,更有幾分質問與勸阻的味道。
前面黑7說自己在面對代行者大人的時候習慣去做,不習慣多問。他沒有問代行者爲什麼迫切地想殺唐方,卻把這個問題埋在心底,反而找到要殺的人去問爲什麼。毫無疑問,這是對代行者大人的不敬,還有幾分自作主張的意思。
唐方臉上流露出一副神采飛揚的表情,對黑7很有興趣的樣子。從阿努比斯軍團聯合星盟政府發動這場陰謀,可以看出眼前這名深淵騎士有一顆非常聰明的頭腦,而大凡聰明的人,都不是容易駕馭的傢伙。
黑7想要知道自己的不凡,卻沒有直接去問代行者,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問目標本人,其中的深意,頗爲耐人尋味,所以黑9纔會驚慌失措,感到不解與震驚。
“在短短一兩年時間裡從一個命比紙薄的小兵變成一個可以挑動時局的弄潮者……我一向認爲運氣是實力的一種,但是再好的運氣也不可能讓一個普通人短時間內取得如此成就。”黑7說道:“或許……代行者大人正是因爲忌憚那一份不凡才會急於除掉你,將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唐方眉梢微揚,看着他笑了起來:“那麼……如果我把這份不凡告訴你,你又會做出何種選擇呢?黑7閣下……”
黑9身軀輕顫,注意力已經從唐方臉上完全轉移到黑7身上。
黑7沒有說話,保持緘默,正是這種緘默,讓室內氛圍變得愈壓抑,空氣似乎凝滯一般,沉重叫人透不過氣來。
唐方說道:“我記得黑j說過,你們這些人被那名代行者稱爲深淵騎士。這不禁讓我想起當年朱庇特帝國入侵希倫貝爾大區的黑暗時代,索隆帝國當年因爲朝綱不振,外戚勢大,與鄰國關係也不太好,布里塔尼亞家族爲求解脫不得不尋求朱庇特帝國的幫助。亞歷山大家族同意了這項請求,不過作爲交換條件,索隆帝國皇位的正統繼承人阿爾薩斯?布里塔尼亞皇子必須自己送上門去做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