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愛麗絲”這種黑暗勢力,是由大批人口販子與黑幫勢力構成的犯罪集團,一旦愛麗絲的威望受損,會產生難以估量的負面影響。
他想要的是一個穩定可靠的情報網,而不是像當初一時腦熱在“阿拉黛爾”做下的事情,平白給自己招惹許多麻煩。
要想確保愛麗絲平穩迴歸,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克哈諾斯”的“愛麗絲”據點端掉,造成愛麗絲僥倖逃生的假象。
白浩舔舔嘴脣,望羅伊說道:“不要拖我的後腿。”
羅伊大怒:“你再說一遍。”
“我說不要拖我的後腿。”白浩說道:“動手前先想想玲瓏與瓔珞的遭遇。”
憨厚少年愣了一陣,才明白白浩剛纔那句話的意思是警告他在面對“愛麗絲”成員的時候不要心慈手軟。
這關係到唐大哥的戰略佈局,同樣也是爲玲瓏與瓔珞二人的遭遇報仇。
唐方無視二人鬥嘴,又放出一架特別行動運輸船,正打算與芙蕾雅一同趕赴“那賽羅”的上帝武裝分部時,忽然接到艾瑪傳來的一道警訊,霎時間臉色大變,收回特別行動運輸船,換成更爲快速的維京戰機。
“白浩,立刻跟我去往甘加達斯市空港。芙蕾雅,你同羅伊繼續搗毀‘愛麗絲’據點的任務。”
“我想跟你一起去。”芙蕾雅撅着小嘴,滿臉不高興。
唐方來不及多做解釋,告訴她乖乖聽話,隨即翻身躍上維京戰機,一路呼嘯遠去。
芙蕾雅很不高興,因爲沒能跟去。
羅伊打個冷戰,覺得“愛麗絲”那些人要倒大黴,因爲他在小妮子眼睛裡看到一種煩躁情緒。
………………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甘加達斯市空港。
k383次客機已經落在停機坪達半小時之久,但是艙門一直沒有開啓,只能從舷窗看到裡面的人。或茫然四顧,或一臉期待地望着外面被清空的跑道。
在客機對面的連接通道出口,陸陸續續有媒體記者出入,對k383次客機進行遠距拍攝。
傑克?斯通、左騰雷、傑瑞?華盛頓的到場打斷現場的喧鬧。警察與憲兵將記者們趕到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在距離連接通道不遠的快速入港車道上,2輛警用裝甲車、2輛軍用戰車,以及消防用車輛進入場地,停在客機與連接通道之間區域兩翼,實施場地戒嚴。
三十多名身着警用動力裝甲的反恐士兵由車上下來。分左右站定,人爲分割出一條由客機機艙至2名市長所在區域的安全通道。
對於傑克?斯通而言,安全通道很安全,對於崔恩浩來說,安全通道不安全。
當然,因爲有賽克?巴卡爾這樣的人質在手,政府投鼠忌器,並不敢真拿他怎樣。
鹽場海域發生的激烈交鋒並沒有對甘加達斯市的日常生活帶來影響,但是北方飄來的那團雨雲,卻把整座空港納入自己的領地。
天空開始下起小雨。不滂沱,很細密,在空蕩蕩的跑道編織出一道道水簾,映着市郊那片蒼綠,透出幾分詩意。
然而對於傑克?斯通而言,他既沒有飲酒作樂的心情,更沒有吟詩作賦的興致。
天空那層陰霾讓他情緒不高,安全通道盡頭那架客機更令他莫名煩躁。
空港負責人萊斯克奉上一部通訊器。
他接過來,橫到嘴邊,用低沉的嗓音說道:“記者們已經到場。你可以出來了。”
許多人聽出話裡壓抑的憤怒與仇恨,甚至可以感覺到市長先生身邊繚繞的絲絲怨氣與殺意。
能讓“那賽羅”首都甘加達斯市的市長當着媒體的面道歉,那個叫崔恩浩的恐怖分子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2名記者躲在人羣后面小聲議論着。
“這回市長先生的臉面可是丟盡了。那個恐怖分子到底用的什麼方法,能夠把傑克?斯通從市政廳逼出來?”
“誰知道呢……最大的可能便是上層施壓,要麼飛機上有重要的人物,要麼事情發酵很快,總督府感到沉重壓力,也有可能是攝政王那邊借題發揮……嘿嘿。‘卡布雷託’那邊搞出的動靜可不小,據說‘迪卡本’市警察局的局長都進去了。”
“我總有種‘克哈諾斯’要進入多事之秋的感覺。”
“可不是嘛,自從那個傢伙來到,短短2天時間就發生這麼多事。就像外界風傳的那樣,他就是一個惹禍精。”
“扯遠了,劫機事件好像跟他沒關係吧。”
“哼,如果真是攝政王殿下借題發揮,怎麼能說跟他沒有關係呢?沒有他遇襲,自然也就沒有傑克?斯通的sad,time。”
“這都能被你聯繫在一起……”
“我很好奇,那個恐怖分子爲什麼要讓市長道歉?一開始說報復社會,後來勒索錢財,現在又說需要兩位市長當面道歉。”
“你成爲助理記者已經有3年了吧,這種事情還用我幫你解答?”
“呵呵……隨口說說,當然不用……”說完這句話,該助理記者掃了眼候機廳的透明幕牆,看着空蕩蕩的大房間嘆口氣:“我們這麼做,真的不厚道。”
“厚道?厚道能養家餬口嗎?厚道能升職加薪嗎?如果你想盡快摘掉‘記者’前面的‘助理’二字,就不要談什麼良心,講什麼道德。”
k383客機頭等艙。
自從平安落地,崔恩浩就再沒說一句話,只是平靜等待兩位市長到來。
他坐在那裡,微微低頭,望着窗外稱不上風景的風景,有種悵然若失的味道。
賽克?巴卡爾由普通艙回到頭等艙的時候,他從座位上起來,走到賽克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爲我做的一切。”
一直以來,他都對賽克相當尊敬。
“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
崔恩浩搖搖頭:“那是我應得的懲罰……有所得,有所失,這很公平。”
公平?賽克覺得這個詞放在這件事身上是莫大的諷刺。
“懲罰有很多種。對於不同性質的罪人,並不侷限於監禁這種形式,剛纔我過來的時候與普通艙那些乘客談過,絕大多數人都對你的所作所爲表示理解。決定不追究你的責任,他們甚至願意幫你請願,以獲得特赦。”
“相信有攝政王殿下與唐方的幫助,應該不是什麼難題。”
崔恩浩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再一次向他深深鞠躬。
在這件事上,賽克已經幫了他太多太多,如果不是這位心懷正義的律師先生,他只怕早已同客機上那些無辜乘客化爲爆炸下的劫灰,更不要說贏得這場尊嚴之戰的勝利。
是的,在崔恩浩看來,這就是一場勝利。
他做了那麼多,只是想獲得官老爺的一句道歉話。
他心目中的勝利,真的很廉價……起碼在賽克看來很廉價。
當然,作爲官員與貴族會不會這樣認爲。便不得而知了。
當人民面對權力的壓迫,奴顏婢膝到這種程度,一點都不可笑,更談不上諷刺,那很可悲,真的很可悲。
就像賽克放棄法律手段,選擇用權力手段逼迫傑克?斯通答應崔恩浩的請求。
這樣做的本質是,用魔鬼的手段,對付魔鬼本身。
換句話說,他在整件事裡的身份。不再是正義的律師,而是與傑克?斯通那些人一樣,成爲玩弄權力的魔鬼,亦或被權力玩弄的可憐蟲。
他不想這麼做。卻又不得不這樣做,因爲他所生活的社會,是那麼病態,那麼畸形。
他很無奈,但更多的是無助。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拯救自己的祖國,今天的遭遇讓他對當初的選擇產生動搖與迷茫。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您的謝意。如果有來生。哪怕當牛做馬來,也會報答您的恩情。”
崔恩浩走上前,用力握住他的手。
賽克恍惚記得以前聽到過這種感謝語,好像只有華夏文明的繼承者,纔會用這樣的話表達心中的感激。
“原來他與唐方一樣,是華夏血脈。”
他一直認爲崔恩浩是韓民族後裔,現在看來,有很大可能不是。
正走神的時候,崔恩浩離開頭等艙,走到客機艙門處,衝普通艙那些乘客深深鞠了一躬,道一聲對不起。
空乘人員按下開關,艙門緩緩打開,升降梯自行落下。
他一步一步走下階梯,在身着朝聖者級動力裝甲的士兵注目中,往連接通道出口走去。
細密的雨幕打在他皺巴巴的襯衣上,沖淡了濃重的汗味。不猛烈的風吹拂着亂糟糟的短髮,像不平整的草甸,只有那些新生的胡茬,好似一抹灰塗在臉上,顯得有幾分滄桑。
他的腳步有些不自然,手微微抖着。或許是那些飽含敵意的凝視太過沉重,也可能是深秋的雨很涼,他穿的過於單薄,反正走的緩慢,從後面看過去就像一個罪犯走向刑場,有種淒涼與孤獨的感覺。
其實那對他來說,是獲得優勝的領獎臺,也是走向監獄的門房。
傑克?斯通與左騰雷會在那裡面對媒體鏡頭向他道歉,他也會在那裡被警察帶走。
賽克?巴卡爾沒有像那些乘務人員一樣涌到艙門,他仍舊站在頭等艙,怔怔望着手裡的起爆器。
崔恩浩沒有帶走它,而是交給了他。
其實帶與不帶已經沒有太大分別,畢竟外面的人不知道崔恩浩把它給了自己,面對媒體鏡頭,市長先生也不可能出爾反爾。
他望着舷窗外面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重重嘆了口氣,轉身走向普通艙末尾,準備去看一下那幾個孩子。
機艙門口彙集的乘務人員趕緊退避到一側,放他過去。
外面的人不知道崔恩浩把起爆器給了賽克,裡面的人同樣不知道,所以沒人敢下機,哪怕艙門就那麼開着。
賽克到達普通艙廂門處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客機開始震動,座位搖擺,站在過道的人立身不穩,紛紛坐倒在地。
機艙裡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有精神高度緊張,又不明情況的女乘客驚聲尖叫,隨着驚慌情緒快速蔓延,也有人呼喊客機要爆炸了。趕緊逃命吧。
賽克很清楚,起爆器在他手裡,只要沒有按下那個大紅按鈕,客機就不可能爆炸。
雖然不知道震動來源,但是他相信一定與崔恩浩無關。
“各位。請不要慌,那不是炸彈爆炸,因爲起爆器在我手裡。”爲避免恐慌繼續發酵,他掏出口袋裡的起爆器,大聲說道:“崔恩浩在離開前把它交到我的手裡。”
聽到這樣的話,又看見他掌心的起爆器,乘客們才慢慢抑制住心頭恐懼,更加理智地對待來自腳下的震動。
與崔恩浩不同,無論是機組人員,還是那些乘客。都知道賽克是真正想拯救他們生命的人。他不僅是崔恩浩的恩人,更是客機上每一個乘客的恩人。
有人透過舷窗,看到外面的情況,大聲說道:“不是炸彈爆炸,是……是地震?”
乘客們這才反應過來,稍稍安心。
一來震動來得快去得也快,二來一般程度的地質災害並不能對客機造成什麼影響,絕大多數人把注意力轉向賽克掌心的起爆器。
那個承載全機乘客命運的東西由崔恩浩手裡轉移到賽克手裡,代表衆人已經徹底脫險,不用再擔心會被爆炸轟上天。
見到乘客們冷靜下來。賽克望望窗外景象,說道:“我在這裡懇求大家不要忙着下機,請給他一點時間。”
“崔恩浩不是一個壞人,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可憐人。那個道歉是他應得的。”
人們明白他的意思,一旦他們平安下機,警察會第一時間制服崔恩浩,兩位市長也將恢復高高在上之姿,而不是低頭認錯。
“律師先生,你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放心吧,我們不走。堂堂市長,尊崇貴族,向一個平民低頭認錯,這樣的好戲可是天上少有,地下難尋。”
“對,我們想成爲這件事的見證者。”
“……”
賽克看到乘客們眼中真誠的目光,還看到那幾個孩子崇拜的目光,覺得心裡暖暖的,滿滿的,微笑說道:“謝謝大家……”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感動,打斷了孩子們天真的微笑,也打斷了乘客們激昂的心情。
崔恩浩倒了下去,鮮血瞬間染紅白襯衣。
畫面定格在舷窗,定格在乘客們的瞳孔,也定格在賽克?巴卡爾的腦海。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他們明明已經答應的事情,爲什麼要反悔?
崔恩浩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得到一個道歉,不惜爲此葬送掉自己的人生,然而這麼簡單的一個要求,卻比登天還難,甚至爲此搭上性命。
他們怎麼就這般冷血?這樣殘酷?
當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跌倒,是赤裸裸的羞辱,也是最大的嘲笑。
傑克?斯通那些人,用這樣的手段玩弄崔恩浩的人格與尊嚴,他們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不……這裡就是地獄,他們早已成爲兇惡貪婪又滅絕人性的魔鬼。
他爲了幫助崔恩浩,付出許多,更放棄了自己的堅持,乃至動搖長久以來的人生觀,沒人知道他有多麼痛苦,多麼糾結。然而他爲此賭上的一切,竟不如一枚堅硬而冰冷的子彈。
權力是傲慢的,武力是殘忍的,當這二者與人性的醜惡面融合在一起,便滋生出無數魔鬼,肆意嘲笑與欺凌那些良知未泯的人。
或許正像創世紀那些邪教徒說的,物質文明的飛速發展,讓人類愈遠離神的懷抱,愈靠近充滿罪惡與醜陋的黑暗地獄。
蛇用蘋果誘惑了亞當與夏娃。
蛇代表魔鬼,代表邪惡。
很多人把這則故事看做與性有關,那枚蘋果代表禁果。現代社會,一部分人認爲亞當與夏娃偷吃禁果的行爲很正確,因爲這便是人性,沒有被逐出伊甸園的他們,何來今天的人類。耶和華的所作所爲纔是狹隘的,自私的,迂腐的,醜惡的。
但是在創世紀的教義裡,這無關“性”,關乎神魔,關乎善惡。快速發展的物質文明與科技文明就是那枚禁果,當人類摘下它的時候,便已經與精神信仰裡的神分道揚鑣,選擇接受魔鬼拋來的橄欖枝,沉浸在物質與肉體的雙重**裡,慢慢變成魔鬼的玩物。
爲什麼古人可以看到神明,與他們交流,甚至超脫肉身成爲他們的一員,現代人卻只能捆縛在臭皮囊,滿足於物質所帶來的快樂?
當一個人接受無神論的那一刻,便代表着拒絕神明。拒絕神明的後果是什麼?自然是滑向魔鬼的深淵,爲了獲得更多物質滿足肉體的享樂,變得貪婪,變得狡詐,變得冷血,無所畏懼,泯滅人性,信奉達爾文那個披着人皮的惡魔所謂的進化論,接受弱肉強食這樣的動物法則,最終成爲金錢與權力的奴隸與玩物。
他們用“高級動物”稱呼自己,並與雞鴨牛羊所代表的低智生物比較,還生出一種身爲知識分子的可悲又無知的優越感。
所以,科學技術的進步正在一點一點扼殺人性,一點一點吞噬那些善良與美好,人類如果想找回失去的純真,避免被黑暗吞噬,變成被慾望支配的行屍走肉,必須放棄對物質科學的絕對追求,又或者火中取栗,在毀滅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