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羅德尼斯”港附近那艘隱形戰艦嘛……在所有生體戰艦覆滅,甚至“晨星號”也被擊沉後,難不成還敢負隅頑抗?那時夾着尾巴逃命是他最好的選擇。
以上便是比克弗雷德結合前一次戰敗所獲經驗教訓,與埃莫森劉易斯敲定的作戰計劃。
利用厄夜軍團2000多艘戰艦,配合諸多天基防禦設施、小型戰鬥飛行器對付總兵力不足500的敵人,這很丟人,傳出去甚至會被人戳着脊樑骨罵他們以多欺少,但又能怎樣?這是戰爭,不是江湖草莽間的意氣之爭,只有白癡與蠢貨纔會去講什麼道義,講什麼公平。
所謂兵不厭詐,勝利永遠是戰爭的第一準則,勝者王侯敗者寇。
“勝之不武”這句話僅僅是失敗者的自我安慰罷了。
唐艦長來了,帶着400數量的生體戰艦來了,最後被消滅殆盡,這隻能怨他自不量力,又或者能力不足,跟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然,他不會一點好處也得不到@≈,起碼雖敗猶榮,會成爲平民口中的豪傑,甚至英雄什麼的,作爲人們的談資甚囂街頭巷尾,酒場飯桌之上。
從退守最終防線後的一連串佈置可以看出,比克弗雷德很有頭腦,是一名合格的艦隊指揮官,絕非酒囊飯袋。
埃莫森劉易斯與杜邦卡塔蘭德均沒有異議,因爲這一系列舉措非常有針對性。就連“阿魯邁加”地面指揮中心的哈林頓哈里斯都對這一計劃讚揚有加。
生體戰艦集羣對衛戍艦隊與鬱金香艦隊的到來毫無所動,貝希摩斯仍舊慢條斯理地緩緩向前,只有“晨星號”與2艘冥蝠級驅逐艦掉頭後撤,似對守軍的佈置有所顧忌。
比克弗雷德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生體戰艦說到底是一種生物兵器,損失掉一些還可以再培育。“晨星號”則不同,上面的人必須要爲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
便在這時,盧永俊報告了一個突發情況,“羅德尼斯”港附近狙擊厄夜軍團第二艦隊戰列艦戰鬥編隊的那艘隱形戰艦不見了。
對此他同樣不覺意外,料到隱身戰艦會趕來防區搗亂,它很強大不假,若想僅憑一艘戰艦就破壞g-00區域整條防線,壓根兒就沒可能。
“告訴各作戰單位,注意防範有可能出現的隱身攻擊。儘量拉大間隔,參差分佈。”
“命令戰列艦戰鬥編隊指揮官林思遠立刻重整陣型,以最大速度趕赴指定地點,同鬱金香艦隊、衛戍艦隊形成夾擊態勢。”
“還有……提醒甘道夫準備動手。”
“是。”傳令官答應一句,將比克弗雷德的命令分發至下級指揮單元。
橫跨g-00區與“阿魯邁加”高空軌道的巨大防禦網絡開始運轉,中小型浮游炮塔迎着生體戰艦集羣向前進,並向外拉伸陣型,擴大個體間隔。
“永夜號”及其護航編隊緩慢後撤。進入“阿魯邁加”高空軌道,周圍體型巨大的防禦衛星開始運作。粒子加速線圈與磁能矩陣彈起道道弧光。
圍繞“阿魯邁加”旋轉的小行星成爲防禦節點,一些地面開裂,露出黑黝黝的巨大炮管,遙遙鎖定貝希摩斯,有的地表部分向下塌陷,飛出一架架無人攻擊機。配合“永夜號”放出的400架“天鷹”空天戰機,由衆多天基防禦設施身邊掠過,搶先一步發起攻勢,直取生體戰艦集羣兩翼的維京戰機編隊。
衛戍艦隊與鬱金香艦隊於戰場側翼展開陣型,一上一下。好像兩條不停遊走的平行線,各艦炮塔緩慢轉動,鎖定生體戰艦集羣后方的腐化者集羣。
與此同時,一顆小行星的機庫內飛出數十艘體長50米左右的快速艦艇,上面裝備有大量短而小的“煙筒”,行經一些炮臺、戰艦密集的地方,“煙筒”口會逸散出絲絲縷縷的高透明度微粒,彷彿蔓延的霧氣一樣充塞整片空間。
這便是比克弗雷德讓甘道夫準備的東西,用來對付隱形戰艦的利器。
艦艇噴出的霧氣實際由大量納米機器人構成,一旦有物體經過它們分佈的區域,便會吸附在物體表面,並向外發射脈衝信號,達到標記隱身戰艦的目的。
原本這種納米機器人是用在一些特殊任務、場合,並非專門用來應對隱身戰艦之物,可是因爲預警系統難以捕捉目標所在,比克弗雷德不得不用這種最原始,同樣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來應對隱身戰艦。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麼做代價大是大了點,假如能夠俘獲隱身戰艦,這樣的損失又算得上什麼?
他幹指揮是一把好手,算賬同樣不糊塗。
然而,不管是比克弗雷德,還是“阿魯邁加”地面指揮中心的哈林頓哈里斯,當他們忽視受損維京戰機突然消失這個細節那一刻起,就註定了這番精心策劃與佈置是一場悲劇……不,或者用慘劇形容更形象一些。
“熾天使號”的確像他們預料那般,已經拋棄厄夜軍團第二艦隊戰列艦戰鬥編隊,抵達g-00區域最終防線,不過它並沒有脫離“子空間泡”,對前方天基防禦網發動突然襲擊。
其實,“熾天使號”對唐方而言不只是專屬武器那般簡單,甚至可以成爲戰略武器。
比克弗雷德拉開雙方距離,想以射程優勢搶佔先機的戰術方針在他面前就是一個笑話,生體戰艦是以唐方的身體爲定位點,通過白道系統出現在當下宇宙的東西,換句話說。他走到哪兒,星際系統生產的單位就能瞬移到哪兒,如今有了“熾天使號”這樣來去自如的戰艦,“穆巴拉克”守軍想依靠射程優勢彌補戰鬥力差距,自然是癡心妄想。
其實他可以直接潛入“阿魯邁加”將哈林頓哈里斯所在的將軍府夷爲平地,但這樣做委實太過小家子氣。他需要的是一種震撼效果,一種足以威懾大型勢力的效果。
哈林頓哈里斯的厄夜軍團第一艦隊將“克里斯蒂爾”工業園區夷爲平地,而他,要把整個“穆巴拉克”夷爲平地,這才叫報仇,這才叫雪恨。
早在當初離開“巴比倫”的時候,他便跟媒體以玩笑的方式有意無意透露出一條信息,不要試圖招惹“晨星鑄造”,他並不是每次都那麼好心腸地跟人鬥心眼兒。論軍事實力,他一樣有讓人敬畏的本錢。
只可惜沒人將他的玩笑放在心裡,於是,他只能再來次殺雞儆猴,非常非常認真地用硬實力再重複一遍當時的話語,以便讓某些人或勢力銘記在心,不要試圖挑戰他的底線。
讓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當然。這只是他的目的之一,星盟那些政客們算計他和“晨星鑄造”。他何嘗不是在算計他們,原以爲偷襲“迪拉爾”的會是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的海賊團,這樣他便有了出兵無人區藉口,換句話說,有了在未來時日攪亂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戰區局勢,以便渾水摸魚的機會。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海賊團那些人既然敢偷襲“迪拉爾”,他帶兵去報仇不是天經地義麼?只要佔據輿論制高點,民意所向,星盟政府又能怎樣?反正他又沒做損害星盟利益的事……其實就算真的做了。沒有證據,他們又能拿“晨星鑄造”如何?
他沒有想到那些老狐狸居然做到這種地步,把哈林頓哈里斯也拉下水,完美地玩了一招借刀殺人,並從中漁利,豈不知這種結果正合了他的心意,就像星盟網絡上那些友好人士留言說的那樣,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即將變成戰場,有蘇魯帝國虎視眈眈,有海賊聯軍蠢蠢欲動,星盟政府又處處給“晨星鑄造”穿小鞋,唐方太可憐了。
同情弱者是善良人共有的天性,只可惜……他不是弱者,他可以利用這件事擴充“迪拉爾”的駐軍規模,威懾“迪拉爾”附近防區的星盟海軍,政府方面就算知道他大肆屯兵,見到“穆巴拉克”的慘狀,又有國內輿論推波助瀾,恐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動他的代價。
哈林頓哈里斯真的很倒黴,剛剛被星盟那幫老狐狸當槍使,如今又成爲他屠刀下的那隻雞,哦不,是聰明的雞……反正都是雞,早死晚死都得死的雞。
他有些愧疚,因爲他把比克弗雷德耍了。
兵不厭詐,說的很在理,他沒有一上來就抄“穆巴拉克”守軍的老路,而是利用貝希摩斯的生物母艦特性,兵分四路各個擊破,正是爲了將他們聚集到一塊兒,然後來個一鍋端,這很欺負人。
如果把他放在比克弗雷德,或者哈林頓哈里斯的位置上,知道實情後一定會感覺無比憋屈與狂躁。
數百架空天戰機已經飛躍戰場,進入交火半徑,第一批“火星iii型”導彈也已投射出去,攜帶滾滾煙龍撲向生體戰艦集羣最中間的飛龍部隊。
“火星iii型”具有極強的破甲能力,接近目標後,中心ai會對爆炸時機進行精確計算,即便是飛龍這樣的小型靈巧單位,也很難躲過爆炸時攢射出的大量破片。
然而,當“天鷹”戰機的飛行員們估計導彈即將爆炸的時候,眼前一花,對面成羣結隊的生體戰艦就那麼沒了,憑空消失了……
維京戰機不見了,飛龍不見了,連後面的鐵鴉、眼蟲、及大後方腐化者集羣也跟着一同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那些將目標鎖定在貝希摩斯身上的大型防禦設施,同樣發現那個體積驚人的大傢伙沒了蹤影。
有些人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努力把眼皮向上挑,再向上挑,然後發現對面太空空空如也。只有極遠處一些尚未散去的浮游炮臺殘骸,還在訴說着剛纔那場一邊倒的戰鬥。
少數士兵認爲或許是設備故障,然後像修理沒有信號的電視機那樣使勁拍打顯示器。
“沒了?怎麼突然沒了?”一名性情狂躁的炮手大聲咆哮道。
“他們逃走了?把我們調戲一番,然後就那麼虛晃一槍跑了?開什麼玩笑?這tm不是糟踐人嗎?”
一名從g-26區戰場平安撤下來的基層指揮官使勁抱怨着,在通訊頻段大發牢騷。心想那個姓唐的傢伙實在太壞了,有好處就撈。一看沒有便宜佔,掉頭比兔子跑的還快。
偵察單元一些當值人員不這麼想,因爲“晨星號”與那2艘三角錐戰艦還沒有走,他們落在大後方,像是在掠陣。
掠陣?掠什麼陣?作戰主力都已經逃走,他們還掠哪門子陣?想看“穆巴拉克”守軍的笑話麼?嘲笑厄夜軍團枉費心機擺下這麼一場龍門陣,結果是在唱獨角戲?
好笑麼?真的好笑麼?起碼比克弗雷德笑不起來,起碼埃莫森劉易斯笑不起來,地面指揮中心的哈林頓公爵更加笑不出來。恰恰相反,臉色就像電梯間遭遇一個韭菜味的臭屁,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認爲那小子把他們一羣人當成猴耍了!
實際上,唐方很冤枉,他並沒有把公爵大人和他的厄夜軍團當成猴耍,他把他們看成一隻雞。
雞不如猴,他們太高看自己了!
一名感覺心頭有些壓抑的基層軍官摘掉耳麥。起身走到後方的舷窗,想着反正戰鬥已經結束。不如看一會兒“阿魯邁加”在恆星光輝照耀下大氣層反射出的光海,放鬆放鬆心情。
可是今天跟往常不一樣,他並沒有因爲那片折射出五顏六色光暈的海洋變得心情舒暢,相反,覺得更加壓抑,只因外面很靜。死一般的寂靜,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時刻,雖然看不到烏雲,卻更覺心頭憋悶。
15秒後,他看到一團黑色漩渦出現。像硯臺裡漆黑的墨汁在順時針旋轉,體長達40米的腐化者如同地穴中鑽出的煉獄魔怪,映入他的眼簾。
不遠處另一團小一些的黑色漩渦中閃出一道光華,維京戰機現身的一瞬間,6枚飛彈由機翼下方竄出,像張牙舞爪的惡靈,澆在周圍幾座小型浮游炮臺上爆開,化爲一顆顆大火球。
噴薄的煙氣與快速膨脹的火焰爲寂靜的太空世界帶來一絲動感元素,一下子驚醒了還在發呆的基層軍官。
“敵……敵襲?”
這一刻,平時所受訓練讓他下意識往前面控制室跑去,沒有絲毫猶豫。
它們不是走了嗎?爲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同樣的念頭也出現在“永夜號”艦橋全體工作人員的腦海裡。比克弗雷德的眼睛像燈泡一樣明亮,他想不明白,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些已經被認定從戰場脫離,耍了“穆巴拉克”守軍一回的生體戰艦居然出現在g-00區域與高空軌道的中間,出現在最終防線腹地,出現在“永夜號”左右。
它們是如何跨越戰場的?如果這是它們的天賦能力,早前爲什麼不這麼做?還有,這種傳送技術到底是運用什麼原理,可以如此精確的定位?
比克弗雷德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問號,這一仗打得簡直稀裡糊塗,可謂平生經歷的最爲奇幻的一次戰役。
盧永俊望着2號大屏幕的畫面幾度吞嚥口水。這樣的情況不只發生在最終防線,連鬱金香艦隊與衛戍艦隊的本陣也相繼發生騷亂,150頭腐化者與50只飛龍如同虎入羊羣,接連騰起的火光照亮一側虛空。
像這種近身格鬥,戰艦主炮與大威力魚雷根本施展不開,用以反導、反小型飛行器的火箭與近防炮又難以對皮糙肉厚的腐化者造成致命殺傷,更不要說還有靈活刁鑽的飛龍這兒摸一把,那兒摸一把,摸得戰艦“肝火”大旺。
埃莫森劉易斯只好命令艦隊儘量拉大間隔,分頭行動。
生體戰艦數量有限,只能有選擇的對目標發動攻擊,這麼做可以將損失減至最低,並還以顏色。當然,這麼一來原先制定的防禦計劃最終以失敗告終。
好在衛戍艦隊與鬱金香艦隊的側翼陣地不怎麼重要,即使放棄也沒有什麼損失,但是g-00區域與高空軌道構成的最終防線卻退無可退,它們可謂“阿魯邁加”的城防大門,一旦學衛戍艦隊那樣散開,敵人便可直搗黃龍,對哈林頓哈里斯所在的將軍府發起進攻。
像戰列艦、巡洋艦這種級別的艦船是無法突入大氣層內部進行作戰的,只有驅逐艦、護衛艦這種中小型戰艦才能克服行星引力場。關鍵是它們根本無法對腐化者造成卓有成效的傷害,那時節便只能依靠地面固有的防禦力量來守護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