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房子大多是石頭和木料混合而成的,看上去雖不怎麼美觀,但卻絕對的結實耐用。
營地的前半部分還算乾淨,越是朝後面走下去就能看見越來越髒亂差了。
不光是垃圾,還混合着奇怪的各種臭氣,甚至還可以看見糞便和尿漬出現在某些犄角旮旯裡。
領路的士兵走到一半就不肯再動,只是伸手給他指了一下前面的房子:“就是那間,進去了自己找個地界先睡下。”
說罷,又打量了一眼灰輕言身上那個不大的包裹:“你怎麼連鋪蓋都沒有帶來?難不成你還以爲營地裡發被褥嗎?“
灰輕言倒是沒有這個預期,亞雲漢也早就給他說過外出勞役的規矩:衣物和被褥都要自己帶,勞役營地也就只管飯。
可家裡也沒有什麼能帶出來的被褥。
在家都是蓋着茅草,這玩意兒不需要專門還帶出來吧?
因而臨行之際,灰輕言只是笑着說自己能解決。連亞雲漢的幫助都拒絕了,更別說妹妹要給他帶錢。
最後亞雲漢凝視了他半響,沉思片刻後笑着同意他幾乎赤手空拳的上路:“就當是給你的鍛鍊。試試看也好。”
現在的灰輕言身上除了一件換洗衣服,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沒關係,天氣也熱了,蓋件衣服差不多了。”
士兵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房子,擡了擡下巴催促他快點。
灰輕言很快來到了房子跟前。
門口就掛着個草簾子,裡面黑乎乎的一片漆黑,只聽到一陣又一陣的鼾聲響徹雲霄。除此以外,就是奇怪的臭味汗味。
灰輕言很是被薰了一波,差點沒有閉過氣去。
家裡雖然窮,可是灰青瑾料理家務還是很有一套的。窮,但乾淨整潔。老道那邊比較富裕,也是啥都乾淨。
像這樣味道熏天的地方,灰輕言還是第一次體會。
回頭看看遠處站着的士兵身影,就見他比劃了一下手勢,示意沒錯兒。
得,甭管什麼情況,先進去看看再說吧。
“晚上不允許出營房隨意走動,這是死規矩。若有違背,軍法從事。”
原先就有估計,可掀開草簾子後灰輕言還是被濃烈的味道給薰得差點沒又竄出來。
好傢伙!這裡面都是些什麼味道呀?
便溺、汗味、臭腳丫子,可能還有狐臭之類的,反正混合在一起直接讓正常人能昏迷過去。
虧得灰輕言感悟了神意後耳聰目明,纔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下藉着神月的餘光看清楚了大致環境。
房間裡面是一張長長的大通鋪,就是簡單的木頭板子和樹枝草葉之類的搭建而成。
屋子的門口通風拐角,就是一個便桶。上面固然是蓋着個草甸子,但氣味還是很薰鼻子。
這一屋子裡面大概睡了十多個人。除了靠近便桶的位置,其餘地方都有人睡了。
春生禮過後,天氣就差不多逐漸熱了起來。裡面的這些人們,也都就簡單的蓋着件衣裳或半片布,還有乾脆裹着片樹葉的在睡覺。
別說比起副本世界老道那邊的生活條件,就算是和家裡比,環境都實在是太差了
灰輕言站在門口想了想,最終還是屏住呼吸走過去唯一通鋪上那個沒人的位置,就那麼隨便躺了下去。
不管有什麼情況,都明天再說吧!
外面站在遠處的那個士兵,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營房,始終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後這才轉身走人。走到一半,還回頭又看了一眼。
......
隨着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灰輕言明顯能感覺到周圍的人應該是都正在醒轉或起身。
周圍人們說話的口音都很怪異,帶着某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沒等他分辨出來,就感到有人正在接近。
不等一隻手拍下來,灰輕言已然睜眼翻身坐了起來,自然而然的讓那隻手落了個空。
那人沒拍到,好像吃了一驚,衝着灰輕言嚷嚷了一句什麼話。但他的口音很重,完全聽不懂。只是看他臉上的神色,並沒太多善意。
“新來的,老大問你話呢!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的?你臉上的字呢?”
旁邊有人解釋,灰輕言纔算搞明白了當前的情況。
不過,臉上的字是怎麼回事兒?
這時候他纔看清楚,原來這些人幾乎每個人的臉上或者額頭上,都有烙印:印着個“罪”字。
而這些人的外貌仔細分辨,也不太像是國內的人。眼眸顏色和頭髮皮膚,都明顯帶着某種異域色彩。
灰輕言頓時想起來了這些人的來歷和身份。
在神域大陸的任何國家,都有貴族世家和平民百姓存在,但處於社會底層的卻並非是平民,而是罪民。
這個羣體是由歷次戰爭中所俘獲的魔界中人所組成,也包含少數犯下彌天大罪的犯人。
他們處於整個社會階層的最底端,完全被視作是奴隸一樣。雖然也有贖罪後轉爲平民的渠道,可基本上沒有人能立功獲賞。
他們每個人所需要承擔的勞役,都是終生制的。包括他們的子孫後代,同樣還是罪民。
當先站在灰輕言面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又體格壯碩的大漢。看一眼就知道,應該很有力氣。他見灰輕言不說話,很快就惱了。
一言不發的就伸手過來,想要一把將灰輕言給揪下來。
“啪!”
“哎喲!”
還沒有人看清楚怎麼回事兒,這大漢已經被灰輕言當臉一巴掌給打翻在了地上。
他實際上沒有用多少神意來促進力量,但依舊不是眼前男子能抵禦的。
看見這大漢趴在地上慘叫,其餘人不管醒着的還是睡着的,全都醒了過來愣住。
灰輕言卻不慌不忙的從通鋪上跳下來,若無其事的掃了房間內衆人一眼。沒有人敢和他對視,目光都是一觸即散。
怎麼全都有字?這處營房裡面,爲什麼全部都是罪民?我是平民,怎麼會被安排到罪民的營房當中來?
心中的疑問並沒有任何答案,但灰輕言卻不露聲色。只是隨便掃了一眼,順便擡腳踢了一下,就將剛纔那個漢子踹出去很遠。
“嘭!”的一聲撞在了牆上,卻再沒有人敢出一聲,連慘叫聲都戛然而止。
罪民們這間房子裡面看上去的老大,似乎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本來他當老大,所靠的也是力量。
灰輕言半句話都沒說,就掀開草簾子出去了。
再不離開這個破地方就要被薰死了,趕緊呼吸下外面的空氣再說。
出來後就發現,整個營地裡面到處都是人和喧囂聲。無數個衣衫襤褸的人們正在從各個營房裡鑽進鑽出,主要是端着便桶去打掃的人流。
也有人在大聲說話,吵吵嚷嚷的各種口音,聽上去很是怪異和彆扭。
就灰輕言所看見的情形來說,幾乎每個人的額頭或者臉上都烙印着“罪”字。只有少數一些人,身上穿着還算整齊的衣服。
這些人的臉上並沒有烙印“罪”字,說話的口音,還有五官長相,更符合灰輕言的認知。
還沒等他多看兩眼,就見一個士兵正站在不遠處衝他招手喊叫。
灰輕言點點頭,隨即就迎了上去:“兵大哥,你是叫我嗎?”
“廢什麼話!除了你個死囚,老子還會在叫誰呀?呸!真特麼晦氣,一大早就來這破地方找人。跟上,別惹爺爺不痛快。”
灰輕言沒有多說話,只隨身帶着他的小包裹,默默的跟在了後面。
士兵在前面一邊走一邊罵,也不知道究竟在罵誰,總之聽上去心情很不好。跟着走了一段,很快就到了營地=前面出口處。
士兵領他到一處乾淨整潔的營房前面,回頭交待了一聲:“等着,別亂動。”
隨即便掉頭離開,根本沒有二話。
灰輕言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只好站在外面等待。周圍還站着幾個兵士,斜眼打量着他,但卻不說話。
又過了一陣,聽見裡面房門打開的聲音,就見出來了一個身形妖嬈的女子。
明顯沒穿幾件衣服,露胳膊露大腿的好不清涼。面容姣好不說,眼眸中還帶着明顯的風情和勾引。
旁邊的幾個士兵頓時直了眼,轉而將視線從灰輕言身上移開,直直盯着女人如風拂楊柳般扭動的身軀。
眼看幾個人盯着看,眼睛裡面都要冒出火來。女人卻毫不在意的似笑非笑着走開。直到灰輕言的跟前,還很是挑逗的看了他一眼。
留下一串“咯咯咯”的脆笑聲,甩了個眼波,就帶着一陣香風從身前走開。
外面守營的士兵似乎也熟悉了這個女子,都是笑嘻嘻的幫着打開柵欄,放任女子出去。
女人根本不理睬兵士們的調笑,只是偶爾甩出去一個媚眼,打的一應人等身酥腿軟。然後,又是一陣得意的笑聲。
灰輕言還在思索,就聽營房裡面有人招呼:“新來的,進來。”
趕緊應了一聲後走上前去,閃身進去了營房裡面。
當先一人坐在中間,背對陽光,剛進門的灰輕言還瞧不清楚對方的樣子,就聽人家說話道:“你就是剛剛來自莽山鎮的勞役?”
“正是。”
“嗯,我是樹明,半坡巖的場管。在這片礦山和營地,我的話就是官府的聲音。聽話,你就好好幹活。不聽話,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是,小的一定遵命。”
“看文書,你家積欠了不少勞役。今次只有都補上了,你纔可以走。每日干活多少,都有書辦記錄。吃飯在營地,早晚各一頓。聽明白了,就去上工。”
“明白了。只是想問問官差貴人,我爲何同那些罪民安排在一處?不是還有其餘服勞役的平民嗎?”
“地方不夠了。好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