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夜海灘上給魏櫻治療燒傷的時候,灰輕言就發現了。
家鄉世界的丹藥拿來副本世界裡不但可以照常使用,而且藥效似乎還比原先更好。
後來救治田中俊雄和莊巧鳳等人,再一次證明了這個推斷。所以今次灰輕言敢於稀釋“益氣丹”,也是相信藥效不會降低太多。
隨着灰輕言用棉棒蘸上藥糊糊來到第一個受傷戰士身前,就見這個戰士的傷口是在胸膛。雖然用紗布包裹了一番,但還是不斷的有鮮血滲出來。
灰輕言將手中的藥碗交給身邊的戰士,蹲下身去緩緩的解開傷員的紗布。
肉眼可見的傷口——不知是子彈還是炮彈造成的,反正周圍的肌膚都發生了腐爛。這種情況下,正常是吳大夫給用抗菌藥,然後手術取出子彈或彈片。
但現在灰輕言卻是反身拿過來藥糊糊就要朝上面塗,甭管怎麼說,先止了血也應該沒錯兒。
吳大夫本來還在抱着手臂旁觀,看見他真要把藥糊糊塗上去,登時大驚失色:“不行!”
“怎麼不行呀?你不讓我治療的話,我又怎麼來證明我是對的呢?” ωwш ◆тt kán ◆¢ Ο
“那我不管,我的病人,可容不得你這麼胡鬧。這都是爲了人民的未來而犧牲負傷的戰士,不是你裝神弄鬼的標本。”
吳醫生本來還以爲灰輕言這種招搖撞騙的鄉下土大夫,也就是拿點醫不死人的蜂蜜丸藥給輕傷員裝模作樣的糊弄一番,誰敢想他真對着重傷號下手?
這肯定不能由着灰輕言的性子胡來了,鬧出人命怎麼辦?那就是醫療事故,那就是草菅人命!
而他這種神棍出手,又必然是會鬧出來問題的。就算命大醫不死人,也至少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後遺症或者是殘疾。
灰輕言倒是也從吳大夫的眼中,看出來了她對傷員們的真正關心之意。可越是這樣,越讓他有種有火發不出來的鬱悶。
人家是真的不相信他能救人,所以纔對他嚴防死守。
“可我真的能救人!你不讓我動手的話,我怎麼來救人?難道這裡這麼多的傷員,就靠你一個人來撐着?就算是你不眠不休,又能救幾個人?”
吳大夫卻絲毫不讓,冷笑道:“哼,我能救幾個人都是在救命,總比枉死在你這種騙子的手上要好。”
“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呀!說話做事起碼講證據吧?爲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騙人了?又憑什麼判斷我不能救人呢?完全是你的偏見!”
“哎,你還來勁兒了是吧?”吳大夫被氣的乾脆不和他說話,直接懟旁邊道:“張營長,我們野戰醫院這麼忙,你還給我找事兒,耽擱了傷員們的救護,誰來負責?”
張小兵也是急的滿頭大汗:“我就是覺得吳大夫你一個人忙不過來,這纔給你找了個幫手。咱先不論中醫西醫到底哪個對,
“起碼人家也算是醫生,受過相應的訓練,比我手底下那些個純粹的軍人要好多了吧?就算給您打個下手,也是幫忙不是?”
吳大夫卻直接一揮手,惱怒道:“讓他幫忙?那還不是越幫越忙?像這種早就在歪門邪道上幹久了的人,想把他們扳回正道,還不如給我完全的新人呢!”
異端,從來都要比異教徒更加的可恨!
張小兵頓時告饒道:“好好好,全都是我老張的不對。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這邊要走,可是灰輕言卻又不幹了:“憑什麼?張營長,我真的能救這些傷員呀!這裡這麼多傷員,分分秒秒都在流血,把我趕走,難道就眼看着他們等死嗎?”
“胡說!把你留下才是害人呢!”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張小兵瞬間頭大了一圈,心裡很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別吵了,你們兩人別吵了。今天這事兒,全都怨我行不行。這裡是野戰醫院,咱別鬧了好不好?”
“好!只要把他趕走,這裡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我今天還真就不走了呢!我就在這裡救人,出了什麼問題,我把這條命賠上。”
灰輕言一邊說話,一邊就直接來到了剛纔的傷員跟前,不再理睬吳大夫,直接俯下身去仔細的觀察着傷口。
他現在還分不清楚這是槍傷還是炮彈傷,只能先去問旁邊的衛生員:“這位同志是受了什麼傷呀?”
旁邊吳大夫一聽,頓時就冷笑起來:“瞧瞧,這人連傷員是什麼傷都認不出來,你還指望他能來救人?”
張營長頓時也滿臉尷尬,不得不承認吳大夫的質疑很有道理,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急亂投醫了?
病牀邊上的衛生員都是緊急培訓出來的速成班,也就只能擔任護士的工作。但具體是什麼傷口,她們見的多了自然也認識。
“這是槍傷,子彈從這裡打進去了,彈頭還沒還沒取出來呢!”
灰輕言連忙道謝,然後纔回頭衝着吳大夫道:“我雖然是醫生,可並不是軍醫,沒見過戰場上的傷口,有什麼好奇怪的。”
吳大夫冷笑一聲後斜着眼睛看他,道:“好啊!那你現在知道了,該怎麼治傷?取子彈,可是要動手術的。總不能靠你那點藥糊糊,就把子彈取出來吧?”
灰輕言也不和她再多說話,直接反身就着剛纔端過來的熱水,倒在旁邊的木盆裡就開始洗手。
起碼知道消毒和衛生,還不算是完全無可救藥。
吳大夫冷眼旁觀,張小兵也只能跟着看。
“怎麼?莫非你還會動手術?不是我笑話你,這可是西醫的發明,跟中醫的草根樹皮沒關係。”
“什麼西醫的發明?你看沒看過書?古時候扁鵲和華佗全都是動過手術,華佗還有麻沸散這種麻醉藥的發明,憑什麼說手術是西醫的專利?全都是中醫玩剩下的。”
“喲!還扁鵲?還華佗?那無非都是些以訛傳訛罷了,有什麼真實的記錄嗎?還麻沸散?你怎麼不說《三國演義》裡面刮骨療傷呢?
“那不過都是些小說家言,你還真信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病毒?什麼叫細菌?那種微生物,難道是靠着一把小刀能刮掉的?荒謬!”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古人誠不欺我!
灰輕言當然知道《三國演義》是小說,但華佗和扁鵲並不是虛構出來的小說人物,而是歷史上存在的,並且有過記載的。
但現在明擺着吳大夫根本就不提歷史,和你玩虛的,你能怎麼辦?
她還要證據,要所謂“真實”的記錄來證明。就算灰輕言搬出歷史書來,人家一張嘴不信,又能怎麼說?反正沒親眼見到,還不是由着嘴說。
“哼!我不跟你爭嘴皮子的功夫,咱們看實際的。”
“行行行,我看你怎麼個實際!今天我不把你的僞科學麪目揭穿,就算我輸。”
兩人的爭吵早就成爲了整個野戰醫院的中心,周圍全都是衛生員和小護士,還有不少的傷員和戰士圍觀。衆人紛紛竊竊私語,相互交流看法。
總體來說還是信任吳大夫的人更多,畢竟她治病救人的例子有很多,爲人也非常的親切和氣。
但也有少部分的人,文化程度算不上高,從小有個頭疼腦熱的全都是看中醫大夫。儘管相信吳大夫的能力,可對灰輕言也是有所期待的。
這年頭國內什麼都不如外國的好,大家心裡面也都很憋屈。但說起醫術,也還真不服氣洋人的大夫就絕對比老中醫更強。
灰輕言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現場一部分人樸素愛國主義的心靈寄託,而是急速的開始思考怎麼救治傷員。
最開始他只是打算用“益氣丹”的藥糊糊給傷員止血,但現在明顯不能這麼做。
假如止血生肌成功了,那剩下就是傷口癒合了。但傷口癒合後,嵌在血肉裡面的彈頭怎麼辦?這不等於給留下來了一個後患嗎?
別說傷員今後能不能完全的痊癒,就是眼前也肯定會被吳大夫借題發揮的。
所以光止血,肯定不行。
可他又不會動手術,只是聽老道講解過具體的一些手法和注意事項,根本就沒有進行過任何的嘗試。
頂多,他就算是對人的身體有過認識,知道各個身體器官和內臟的分佈,還有幾條主要血管和神經的存在。
現在該怎麼辦呢?
求吳大夫出手的可能性,第一時間就被他拋棄了。
那除了會換來諷刺外,就是徹底證明了他根據不會救人,中醫也不如西醫管用。
對了,我也並不是完全沒辦法可用。
忽然間灰輕言腦筋一轉,想到了一個當前可行的好辦法。
很快,大家就看見灰輕言很小心的在傷員的傷口附近輕輕用手觸摸。有的地方輕輕點一點,有的地方則伸手摸一下。
“這是在幹什麼呀?”
“不知道,看上去很像是摸骨。”
“摸什麼骨呀!指導員是捱了槍子,又不是摔斷了腿。沒聽說過摸骨能取子彈的。”
“那就不知道這是幹什麼了!”
其他人小聲議論紛紛,絲毫沒有打擾到灰輕言的動作。吳大夫看着可笑,剛想開口嘲諷幾句,就見灰輕言的動作忽然停下來了。
“找到了!”
隨着灰輕言喜悅的聲音傳出來,所有人就全都看見了接下來讓他們眼花繚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