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託區,特里爾駐守部隊的一處營地。
大量士兵在月光黯淡的黑暗夜裡奔出了不同的建築,完全不混亂地組成隊伍,或推出一門門火炮,向遠處的路障轟擊,或扛着一把把步槍,以幾人一個小組的形式往林蔭大道區方向前進。
這裡面還穿插着揹負蒸汽揹包,拿着巨大槍械的作戰人員,他們總是佔據着周圍的高點或是便於隱藏的地方。
營地某棟房屋內,頭髮彷彿染着紅色的阿不思坐在屬於軍官的位置上,將雙腿翹到了面前的桌子邊緣。
他的視線內有一顆顆漂浮於半空的腦袋,它們的下方皆拖着血淋淋的脊椎,如同長了長長的尾巴。
這些腦袋飛向了穿着藍底金線士兵外套的無頭屍體,將染着鮮血的白森森脊椎對準空蕩蕩的脖子,放了進去。
喀嚓!它們同時完成了“安裝”,左右扭動了幾下,熟悉起新的身體。
剛製造出來的這批士兵迅速拿上武器,遵循着未知的命令,非常有紀律地衝了出去。
阿不思.梅迪奇“嘖”了一聲道:“真是令人懷念的場景啊!“
“今晚會血流成河嗎?”
聳立着多個尖塔,粉刷着大量金色的偏米白建築羣外面。
“魔術師”和“正義”聽見了轟隆隆的火炮轟鳴聲。
“提前的叛亂?”穿着白色帶領結襯衣,套着米黃色長裙的“魔術師”眼眸內透出了點點星光,彷彿穿過靈界的阻礙,看見了軍營位置的動靜。
她之前的占星結果顯示,那場災難還得有一段時間纔會爆發,但簡娜抓住半機械僧侶,發現他們和邪神信徒有聯繫,在運送顏料和畫筆後,命運明顯發生了變化,虛幻的齒輪正式轉動。
災難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提前開啓了。
套着淡藍衣裙的“正義”傾聽了下轟鳴的炮聲,嗓音平和地說道:
“這樣的規模顯然是無法推翻因蒂斯現政府的,只能帶來一定的、短暫的混亂......“
“還有罷工、遊行、抗議、暴動等配合?”
“這都是‘鐵血十字會’和燒炭黨的強項,加德納.馬丁和他部分手下的失蹤也許就是爲了點燃火星,但現在看起來,兩部分銜接得不夠緊密,缺乏有效的配合,沒能形成聯動。”“魔術師”將目光投向了東南區域,那邊有紀念堂區、市場區和植物園區。
“正義”輕輕頷首道:“這說明我們的努力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他們被逼提前,能做到這種程度算是不錯了。”
她話音剛落,穿着淡金色小裙子的“玩偶”信使就從虛空裡走了出來,將來自“審判”的信件交給了“魔術師”。
“晚上好,‘正義’小姐,希望你心情愉快。”這位信使很高興地和“正義”打了聲招呼。
她是一個有潔癖、有強迫症、喜歡美的靈界生物,而“正義”小姐完美符合她的愛好。
反倒是她的僱主,許多缺點讓她看不過去,只能自己給自己加工作量,當然,這也帶來了雙方之間的親近和信賴。
“魔術師”展開信紙,快速瀏覽了一遍,表情微有變化:畫中世界......
“阿羅德斯是藉助那枚幸運金幣和盧米安身上的‘愚者’先生封印隱約看到了畫中世界的粗略情況?“
“市場大道部分場景……”
“魔術師”低語之後,對“正義”說道:“我大概明白了那幫邪神信徒想做什麼,也知道了他們爲什麼要以‘旅舍’的形式和那些‘房間’的本質是什麼。
“不能再耽擱了,現在就動手,把‘月女士’控制住或者清理掉,然後去找畫中世界。”
“正義”點了點頭:“好。”
她旋即微笑說道:“相信同伴,相信我們的合作者。”
“嗯。”
“魔術師”往聖心修道院跨了一步,米黃色長裙的裙角霍然飄揚了起來。
她擡起了雙手,周圍出現了一顆又一顆璀璨的星辰。
它們看起來很是遙遠,卻又密密麻麻,彷彿匯成了高原的夜空。
這無數的星辰灑下光芒,照在了聖心修道院表面。
“魔術師”隨即抱着重物般用力將面前的虛空拔了起來。
劇烈又無聲的搖晃裡,聳立着多個尖塔的聖心修道院連同它下方的大地被“扔”入了深黑的虛空,周圍出現了狂暴的颶風和層疊的幽暗。
幾乎是同時,一道又一道熾烈的太陽光芒在連成一片的建築羣上亮起,似乎製造出了成千上萬個微縮的太陽。
它們抵禦着幽暗的颶風,試圖照亮隱秘的虛空。
“魔術師”和“正義”的身影隨之消失於原地,出現在了那片四周彎曲內縮,像是要形成黑暗球體的空間裡。
蹲在附近的金毛大狗使用“心理學隱身”,認真地觀察起周圍的情況,做着最專注的警戒。
畫中世界,市場大道。
一具具染着暗紅和鐵鏽的發黃骷髏從對應微風舞廳的那片黑暗內爬了出來。
它們帶着強烈的死亡氣息,又散發出濃郁的鐵鏽和血液味道,這些聚集在一起後,竟創造並撐起了瘋狂、暴戾的感覺。
那感覺宛若實質,瞬間就動搖了籠罩在那片黑暗周圍的水晶屏障,讓它先是出現了大量的裂縫,繼而無聲無息崩潰破碎。
看到這一幕,看到正帶着桑鬆一家過來的白色吊帶裙女子,看到多個和薩法莉氣質相似的“房間”進入了市場大道,盧米安的腦海內瞬間閃過了“玩偶”信使說過的某些話語。
那些老骨頭!
他心中一動,左手抓住簡娜胳膊的同時再次將意念沉入了右掌。
那幾個鮮紅的疤痕又一次凸顯了出來,無比暴戾、異常瘋狂、高高在上的氣息從他體內躥升往上,讓藍天白雲和偏西的太陽都出現了明顯的晃動。
即使已有經驗,薩法莉和其他“房間”依舊怔了一下,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之前在外面的兩名妖精更是臉露驚恐,以爲有高位者降臨,畫中世界即將崩潰。
那些發黃的、破破爛爛的、不夠完整的老骨頭們吱嘎轉動了身體,齊刷刷向盧米安低下了頭顱,沒有本能地攻擊最近的人類。
盧米安下巴微擡,異常冷酷地將右手指向了那些“房間”,指向了兩名妖精。
套着破爛盔甲,拿着生鏽武器的老骨頭們頓時化身爲一團團危險的熾白火球,向着每一個真實的目標轟去。
戴着藍色貝雷帽的妖精瞳孔瞬間放大,猛地又探掌按向了虛空。
她的身體再次變得虛幻,染上了更多的空洞和淡漠,像是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轟隆!
熾白的火球和她的身影重疊後,直接發生了威力巨大的爆炸,但卻沒法抵達遙遠的幻想世界,傷害到目標。
穿着紅色褲子的“畫家”本就摔得不輕,折了骨頭,且還殘留着幾分眩暈,此時來不及改變狀態,只能考慮以序列8時得到的極致速度強行轉移位置,可是,他剛身體一彈,就被熾白的火球正正撞到。
轟隆!
這位“妖精”被炸得血肉模糊,腹部洞開,內臟外流,左臂斷裂,體表全是嚴重燒傷的痕跡。
他直接昏死了過去,生命飛快流逝。
飛向薩法莉和加布裡埃爾的熾白火球突然進入了一片荒野,與那名錶情淡漠空洞的人體模特拉開了幾百米的距離。
它越飛越是無力,堅持了一兩百米後終於墜落至大地,轟然爆開。
也許是危險性最大,穿着白色吊帶長裙,黑髮微卷,面容秀麗,彷彿沒有靈魂般的女子被多個熾白的火球集體瞄準,轟了過來。
但那些危險的火球不是自行繞過了這名人體模特擡起的手掌,就是奇怪地提前爆炸了,有的還詭異上飄,飛到半空,變成煙花。
這就像“7號房間”處在不會被攻擊到的命運裡。
距離薩法莉不遠的地方,有一名套着鮮紅長裙,容貌豔麗的女性,她的眼神同樣空洞,氣質也頗爲抽離。
此時,她看着一顆流星般飛來的熾白火球,沒做任何的動作。
那熾白的火球越來越暗,越來越小,在快要命中目標時徹底熄火,變回了拿着生鏽長槍的發黃骷髏。
骷髏搖晃了幾下,嘩啦崩解,枯萎感愈發明顯了。
緊挨着斜對面咖啡館,有一位黑裙典雅,體型豐腴的女士,她一方面似乎沒有了自身的靈性,顯得異常飄忽,另一方面則露出了渴望的表情和眼神,向着飛過來的熾白火球張開了嘴巴,擡起了拿着銀製刀叉的雙手。
嗖地一下,她將熾白的火球切割成了兩半。
她口腔內隨之出現有尖牙幻影的虛幻漩渦,將“解除”危險性的小半個火球吞了進去。
轟隆!
另外大半火球失去平衡,斜着偏離了目標,炸碎了咖啡館的玻璃,掀翻了裡面的桌椅和旁邊的外牆。
對應微風舞廳的那片黑暗旁,盧米安看到老骨頭們化身熾白火球攻擊不同的“房間”和兩個妖精後,沒去等待最終的結果,也未趁機突襲,拉着簡娜的胳膊,右腳一蹬,猛地撲向了微風舞廳原本的位置,撲向了老骨頭們爬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