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菲利普的回答,戈奇婭望向他的目光瞬間變得熱烈,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跑了?盧米安嘴角微動,對“黑色章魚號”毫不猶豫調轉方向,重新下潛的行爲不知該如何評價。
這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都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那麼酷那麼神奇的海底航船,懸賞金額那麼高的大海盜,居然連開炮強攻都沒嘗試就選擇倉皇撤離?
這麼點膽量出來當什麼海盜?
還什麼25萬費爾金懸賞,什麼“拆骨者”兇名,以後別在海上混了!
盧米安習慣性地在心裡罵了幾句後,認真思考起“拆骨者”羅勒臉都沒露就讓“黑色章魚號”掉頭就跑的原因:“我要是激發了‘血皇帝’的殘留氣息,你跑得這麼快還能理解,現在又是爲什麼呢?“
“總不能是發現自己找錯了目標,飛鳥號’不是想搶劫的那艘商船,趕着去堵真正的獵物吧?
“有了某種預感,覺得自己真要劫船,下場可能會比較慘?
“真要是善於占卜和預言的途徑,事前就能確認不該過來,不至於非得在那麼多船員和旅客的注視下丟臉出醜,給大家表演什麼叫海上漂移,向後轉進......”
“危險預感?還未真正接觸的情況下,‘獵人’的危險直覺是不會有強烈反應的..…”
想到這裡,盧米安忽然記起了一個序列,曾經讓他戒備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序列:“罪犯”途徑的序列6“惡魔”!
這個序列的非凡者擁有一種特別的能力,叫做“惡意感知”。
如果有人能在一定時間內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危害,並展開了行動,而雙方又處在能力起效的範圍內,他們能直接感應到,並察覺出危險來源於哪裡,來自於誰。
“拆骨者’羅勒是‘惡魔’?他的稱號和作風都挺像的......“
“我剛纔針對他制定狩獵方案,打算等確認了情況就‘傳送’過去時,他感知到了我的惡意,確認了危險的程度,迅速決定逃離這裡?”
“喂,你是‘惡魔’啊,不打一場就跑嗎?我自己都沒絕對把握幹掉一個‘惡魔’,而且你還在自己的鍊金船上,周圍有大量的手下,本身應該也不缺乏神奇物品,要不要這麼慫啊?“
“我預想的方案有非常高的成功率,以至於羅勒能感知到危險的程度是超過他承受能力的,於是不做冒險,選擇了最有效也最安全的應對——逃跑?”盧米安越琢磨越覺得這個猜測接近真相。”
這也讓他感到好笑。
坦白地講,他剛纔的方案其實很理想化,沒考慮“拆骨者”的序列,也沒考慮周圍海盜的能力,更沒想好該怎麼使用“虛構之瓶”才能將羅勒挑出來單對單決鬥,這些都有賴於後續對“黑色章魚號”的觀察來決定。
“獵人”不一定是最開始就衝上去戰鬥的那個,還可能是最後出場,負責收割的角色。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方案和本身的惡意把一個“惡魔”給提前嚇跑了?
盧米安懷疑羅勒未必能感知到具體的方案,只是因爲自己有宿命天使、“血皇帝”氣息、“愚者”先生封印、“0一01”輕微污染等不管有沒有力量但位格足夠高的東西在身上,它們與具備可行性的計劃、明確的惡意結合起來,強烈地刺激到了“拆骨者”,讓他覺得即將到來的危險是他無法應對的,於是有了剛纔那一幕。
你們“惡魔”都這麼膽小嗎?盧米安無聲罵了一句,略感失望地離開甲板,返回了一等艙5號房間。
此時,專屬侍者已將午餐送到,路德維希專注地對付着美食,盧加諾則徘徊於窗邊,一臉的激動。
看見盧米安回來,這位“醫師”興奮說道:“剛纔有大海盜出現,‘拆骨者’羅勒,‘深海上將’哈爾.康斯坦丁最厲害的那個船長,他開的還是‘黑色章魚號’,你,您聽說過‘黑色章魚號’吧?那可是能潛入海底的神奇船隻!
“我昨晚在酒吧聽人講過。”盧米安很誠實地回答道。
在此之前,他對“深海上將”和他的海盜團確實沒什麼瞭解,只是知道有這麼一位海盜將軍,畢竟哈爾.康斯坦丁相當神秘,在各種記錄海上故事的報紙、雜誌裡都較少出現,《大冒險家》系列小說裡更是隻有他的稱呼和姓名,讓他成了沒任何劇情線的背景板。
盧加諾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我剛纔親眼看見了那艘神奇的海盜船,它真的是從海底浮上來的,還能像花朵一樣綻放!
“我還以爲我們會和‘拆骨者’發生衝突,靠着您的傳送能力逃離這裡,誰知道,‘黑色章魚號’只是觀察了十幾秒,就選擇離開。”
十幾秒? 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拆骨者”了?幾秒!盧米安在心裡反駁了盧加諾一句。
盧加諾繼續說道:“上午和幾個水手閒聊時,他們告訴我,‘飛鳥號’的安全主管是一位很厲害,認識很多大海盜的退役軍官,我還以爲他們在吹牛,現在看起來,那位安全主管真的不簡單,真可能和不少大海盜有交情,這才能讓‘拆骨者’羅勒不劫掠‘飛鳥號’!”
“是啊是啊。”盧米安附和道。
撕拉……路德維希從一根鴨腿上扯下了油汪汪的皮和肉。
盧米安看了這專注於食物的小男孩一眼,霍然有了新的想法:“拆骨者”羅勒感知到的惡意和危險會不會不止一個,不單純來自於我
路德維希聽到“拆骨”這個單詞時,說不定就開始吞口水了.....
不過嘛,這行走的無底胃袋和我比較像,雖然看起來位格高,實際卻沒有對應的能力......
...........
爲了慶祝“飛鳥號”沒被“黑色章魚號”劫掠,傍晚時分,船長在甲板上舉行了一場有小丑、魔術師和馴獸師表演的派對,請每個人喝了三杯啤酒。
深夜的三等艙酒吧更是熱鬧,菲利普成了這裡的焦點,被幾乎所有客人圍住,輪流讚美他,請他喝酒。
他們都在感謝這位安全主管憑藉和“拆骨者”羅勒的交情,勸走了那位大海盜,避免了“飛鳥號”上的乘客遭受悲慘之事。
坐在吧檯位置和酒保弗朗切斯科閒聊的盧米安品着烈朗齊,目光隨意地掃過了菲利普的臉龐,發現這名金髮藍眼的中年男子輕浮笑容底下有掩蓋不住的凝重和擔憂。
也就是說,他其實並不那麼開心。
嗯,確定不是他把“黑色章魚號”嚇走的……呵呵,頭腦還算清醒,知道一個大麻煩靠近你的船後卻反常地選擇離開不是一件特別值得慶幸的事情,這往往意味着你的船上有更大的麻煩潛藏……盧米安暗笑一聲,收回了視線,繼續配合酒保弗朗切斯科聊三等艙有哪些漂亮女性。
過了近一個小時,菲利普擠出那堆醉醺醺的傢伙,帶着情人戈奇婭坐到了盧米安身旁。
他敲了敲桌子,要了杯色澤金黃的啤酒,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你居然喜歡到這種很鬧很亂的地方喝酒。”
“這裡的女孩比一等艙的熱情。”盧米安大概猜得到菲利普過來的目的,但沒有去問。
菲利普笑了一聲:“確實是這樣。”
他漫不經心地問道:“黑色章魚號’來的時候,你做了什麼?”
“你不記得了,我當時就在你們不遠,我做沒做什麼你還不清楚?”盧米安很是坦然。
菲利普輕輕頷首,未再追問。
盧米安喝了口烈酒,笑着反問道:“你是覺得船上有大麻煩嚇走了那個小麻煩?”
菲利普側過腦袋,看了盧米安一眼,對他產生這樣的聯想不算太意外。
“你們在聊什麼啊?”醉意明顯的戈奇婭有點聽不懂這兩個男人的對話。
他們就像在說謎語一樣。
“這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菲利普沒理睬情人的問題。
盧米安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覺得誰有嫌疑?”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這位安全主管應該已經警告過不少人。
菲利普放下啤酒杯,擡手揉了揉額角。
想了一陣,他露出了笑容:“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現在覺得沒這個必要了。”
“爲什麼?”盧米安有點好奇地追問道。
菲利普重新喝了口啤酒,低聲笑道:“只要那個大麻煩沒在船上爆發,對我來說,就不是麻煩。
“你也看到了,它並沒有顯露自己,很安靜地隱藏着,這意味着它可能只是想順利抵達羣島或者桑塔港。”
說到這裡,菲利普頗爲感慨,很有經驗地說道:“很多時候,看到了異常,不需要去管,也不用去弄清楚真相,假裝沒發現,耐心等着異常自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沒爆發的異常不算異常,你的調查和追究反而有可能刺激到它,讓問題一下變得嚴重,讓災難真正降臨。
“只要那異常還沒真正地危害到我們,就儘量保持敬畏,不去刺激,這是我能在海上活到現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盧米安輕輕點了下頭道:“我有位親人說過,在某些事件裡,看不見聽不到說不出聞不了的人更可能活下來。”
菲利普露出了笑容,伸出了右手:“很高興你也有這樣的認知。”
這纔是他過來找盧米安談話的真正目的,讓這個使用假身份的傢伙不要有好奇心,不要去嘗試弄清楚船上隱藏的大麻煩是什麼。
那也許會連累整船人!
聽懂菲利普意思的盧米安忍不住挑了下眉毛:這麼說,代表船上還有別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