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芒迪娜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地看了赤身裸體佈道的卡利神甫好幾眼,目光最終落在了跪於旁邊的未婚夫羅伯特身上。
這位皮膚呈現一種長久未曬到太陽般蒼白的棕黃頭髮年輕人一改平時略顯冰冷的氣質,同樣很是亢奮,但又控制住了自己,耐心等待着神甫完成佈道。
另外幾個赤裸男子則越來越不安分,逐漸騷動了起來。
但看得出來,他們對卡利神甫很是敬畏,身在自控能力完全瓦解的夢中,都沒有直接開始派對,只是時不時做點小動作。
如果神靈在注視這裡,他會燒死他們所有人的……身爲“永恆烈陽”信徒的阿芒迪娜下意識想跪至旁邊,低頭懺悔。
這是多麼褻瀆的一幕啊!
卡利神甫捧着打開的太陽聖典,表情異常亢奮地繼續向那幾個赤裸着身體的男子傳播“永恆烈陽”的教誨:“神說,陽光公正地照向每個人....”
佈道的過程中,卡利神甫的目光頻繁地在羅伯特等純種北大陸人的臉龐、胸口、下半身掃過,神情間流露出不可遏制的滿足、快意和享受。
盧米安一直覺得現在的自己稱得上見多識廣,以前還破壞過教會的神聖行動,但當前看見的場景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讓他一時有點目瞪口呆。
“永恆烈陽”教會的神甫在所有因蒂斯人裡,也是最“出衆”的那羣嗎?
轉瞬之間,卡利神甫的資料和之前幾天的觀察結果呈現在了盧米安的腦海內:這是派洛斯港本地人,擁有純粹的西拜朗血統,是處在南大陸底層的那種土著,他從教堂僕役做起,抓住機會改變了命運,後續一直兢兢業業,最終成爲了蒂扎莫鎮的本堂神甫;
他渴望獲得更高的地位,渴望得到更多的認可,尤其是北大陸人的認可….
“長久以來的這類渴望讓卡利神甫的慾望出現了扭曲,悄然對北大陸各國的男性下手,試圖征服他們,獲得自己想象中的認可?
“羅伯特這幾個人明顯都比較年輕,如果卡利神甫是在幾年前就開始做這種事情的,那他們都還是心智尚未真正成熟的未成年人,嘖,你們神甫啊......”盧米安分析當前情況的同時,又一次想起了姐姐奧蘿爾。
在科爾杜村時,他一向不愛進教堂,參加彌撒和禱告的次數較少,這一方面是奧蘿爾自己都不喜歡,豎立起了一個榜樣,另一方面則是奧蘿爾不知爲什麼總是擔心最開始只有十二三歲的盧米安和教堂內的神職人員單獨相處,時不時就拿“男孩子也要注意保護自己”“不少神甫喜歡小男孩”之類的話語教育盧米安。
壓下突然泛起的思念後,盧米安看着還在專心佈道,越佈道越是亢奮的卡利神甫,覺得自己剛纔的分析應該是對的:在一場男性狂歡派對之前做冗長的神聖佈道顯然不是正常人能想出來並付諸實踐的,這異常荒誕。
但結合卡利神甫渴望北大陸紳士認可他,尤其是認可他“永恆烈陽”教會神甫這個身份等情況,這一切就不難理解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委屈了‘永恆烈陽’,委屈了聖西恩,他們成了卡利神甫行爲藝術的重要道具……”盧米安剛想到這裡,卡利神甫終於完成了“精彩”的佈道。
他張開雙臂,高聲喊道:“讚美太陽!”
和他一樣亢奮,和他一樣赤裸着身體的羅伯特等年輕人跪在地上,跟着張開了雙臂,齊聲歌頌道:“讚美太陽!
“讚美大主教閣下!”
太陽並不想被你們讚美……大主教閣下,嗯,符合卡利神甫渴望獲得更高地位這點,在這場男性狂歡派對裡,他讓所有參與者將自己視作大主教,並向他們佈道...…最後是將神靈的光輝神靈的恩賜傳遞給這些人?盧米安似乎能夠想象接下來的畫面了。
卡利神甫異常滿足地轉過身體,將手中的聖典鄭重放回了聖壇上。
然後,他走到了羅伯特身前,就像一個向信徒佈施恩典的大主教。
其餘幾名男子彼此糾纏在了一起。
在另外一扇彩繪玻璃窗前望着教堂內場景的加繆、瑞雅和盧加諾同樣呆住了。
尤其瑞雅,雖然經歷過許多悲慘的事情,但眼前的這一幕依舊讓她有一種眼睛、大腦和靈魂都被污染到的感覺。
回過神來後,憤怒的情緒在瑞雅的心中翻涌了起來。
她的身旁,盧米安想到了一個細節,壓着嗓音,詢問起阿芒迪娜:“羅伯特是什麼時候和卡利神甫成爲情人的?”
阿芒迪娜收回遭受了污染的目光,回想了一下道:“卡利神甫到蒂扎莫一年多後,大概是三年多前。”
盧米安微皺眉頭道:“是在現實成爲情人的,還是在‘夢節’期間?”
“當然是現實。”阿芒迪娜回答得毫不猶豫。
這就有點不對了…….卡利神甫都在蒂扎莫鎮待了一年多了,應該變得溫和,剋制,沒有過激的慾望和情緒纔對,爲什麼還能對羅伯特等年輕人下手?看來卡利神甫身上真有異常,而這異常應該是和“夢節”的源頭關聯在一起的,所以由他宣佈“夢節”開始……盧米安剛想到這裡,就看見瑞雅怒氣衝衝地擡起手中的弓箭,瞄準
了畫面愈發不堪、污言穢語不斷的教堂內部。
幾乎是同時,正在運動的卡利神甫側過了身體。
霍然間,單手插兜的盧米安眼中映出了這個膚色深棕、眼窩凹陷、黑髮只剩薄薄一層、輪廓不夠柔和的土著神甫,映出了對方赤裸着的身影。
他隨即感覺冰冷森寒的氣息瀰漫於自己體內,試圖將自身的靈完全凍結,從而取代。
“怨魂附身”!
原來卡利神甫擁有轉變成“怨魂”的能力,難怪我偵察他的弱點時,發現這隻存在於肉體的深處,存在於靈體內……呵呵,一個“怨魂”在“永恆烈陽”的教堂內佈道,在陽光的照耀下佈道……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卡利神甫的“怨魂”能力肯定不是喝魔藥得來的,那必然會被發現並淨化.….…一種恩賜?盧米安一下恍然大悟。
他憑藉自身也有序列5的靈體強度,竭力與卡利神甫爭奪起身體的控制權。
他沒急於去激發“血皇帝”的氣息烙印,而是望向阿芒迪娜,一個單詞一個停頓地艱難說道:4“入夢,讓,我,和,卡利.....”
盧米安知道阿芒迪娜強制入夢的能力現在只可以單對單,但卡利神甫目前正附在自己身上,和自己的靈體糾纏,也許能當做一個整體來對待。
至於“怨魂”會不會有做夢這種行爲,盧米安暫時不得而知,反正他還有後手。
嘩啦的聲音裡,彩繪玻璃窗被瑞雅的箭矢擊破,裂出多塊碎片掉落在地上。
那纏繞着銀白電光的箭矢越過十幾米的距離,穿透卡利神甫剛纔站立的位置,釘在了擺放燭臺的木桌上。
噼裡啪啦,電光跳動間,那長條木桌從中斷開,砰地垮塌於地面,燃燒的小截蠟燭們咕嚕滾向了四周。
因卡利神甫突然離去而明顯愣住的羅伯特有了反應,他張開嘴巴,用古怪的語言念出了奇異的話語。
嗚!
彷彿來自弗薩克帝國極北之地的寒風颳起,一道模糊的、怪異的、不像人類的身影憑空出現,鑽入了羅伯特的體內。
羅伯特身上頓時凝結出一層盔甲般的寒冰,手中多了一把巨大、鋒利、晶瑩的冰霜巨鐮。
拖着這把巨大的鐮刀,羅伯特奔向了瑞雅、加繆等人。
他所過之處,地面凝霜,牆上多了一根又一根冰棱。
布里烏旅館四樓,靠路口那側的某個房間內。
目送盧米安等人通過這裡,奔向聖西恩教堂所在街道後,躲在窗簾後面的兩道人影走了出來。
他們一個是男性,輪廓分明,膚色像是北大陸人,眼睛是較深的綠色,穿着深灰的正裝,戴着黑色的絲綢禮帽,一個是女性,皮膚細膩,五官精緻,藍眸幽深,套着便於行動的淺色長裙,戴着鑲嵌珍珠的羽毛帽子,儼然便是盧米安之前看到的深夜入住布里烏旅館的那對夫妻。
他們在“夢節”正式開始前幾十分鐘才抵達蒂扎莫鎮。
此時,這一男一女眼神清明,都沒有過激的情緒和行爲。
“巡查隊突然派人到蒂扎莫鎮果然是發現了這裡的問題。”容顏精美如同雕琢而成的女性望着窗外的街道,沉聲說道,“現在看起來,他們也找到了在這個特殊夢
境裡保持清醒和理智的辦法。”
那男性表情陰冷,輕輕頷首道:“但他們知道的還不多,前進的方向是錯誤的。”
“我們也開始行動吧。”戴着羽毛帽子的女性率先走向了門口。
兩人一前一後,沿樓梯快速往下。
經過二樓時,那位穿淺色長裙的女士突然停頓了下來,側過耳朵道:“你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嗎?
戴着半高絲綢禮帽的男子認真傾聽了幾秒,聽見二樓深處的某個房間內有輕微的咀嚼聲傳出。
這聲音持續存在,未有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