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豬狗不如的男人也值得爲他難過?
她不懂媽媽的感覺,她飛跑出了醫院,不能回家,那個家再不是她的,她提着書包蜷縮在街頭,然後順着馬路慢慢走,離開了那個小鎮……
她來到了G市,靠乞討生活了一陣子,後來被民政部門收留,當工作人員問她,你的家在哪,我們送你回去時?
她毅然搖了搖頭,她沒有家,那個讓她傷心的家她再也不要回去。
在收容站的日子裡她一直不肯說話,也不吃飯,最後他們沒辦法,將她送到了福利院。
在那裡,她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孤兒。
看到身邊的小夥伴一個個被領走,她也希望能快點離開這個地方,於是她好好吃飯,好好聽話學習,在有人來領養孩子的時候,她儘量表現得最好,最乖巧。
最終,她成功找到了一個新的家。
她的養父養母都是公職人員,薪水還算豐厚,家裡除了她,還有一個姐姐。
她背上了新的書包,換上了新的校服,進入了G市最好學校。
當她以全新的姿態站在充滿陽光的校園裡時,她終於笑了,她告訴自己,顧曼青已經死了,站在這裡的女孩,是沈家的幺女沈曼青。
……
記憶如走馬燈,在腦中輪翻上演之後,冉冉而退。
手中的菸灰續了好長,直到燒到手指,她才驚醒,丟掉了菸頭。
終於,她鼓起勇氣走過去,而窗戶的燈就在此時滅了。她的腳步停下來,遲疑的看着那個熟悉的窗戶,心漸漸失落。
眼淚落下來,她轉身往回走。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小青,是你嗎?”
沈曼青轉過身,看到另一個路燈下站着的身影,她穿着棉布汗衫與九分褲,頭髮依舊盤在腦後,光潔的額頭如今已添了三道皺紋,她的食指上依舊纏着白色膠帶……
看到這個傴僂着的身影,她實在無法把她跟自己美貌的媽媽聯想在一起,她在心裡叫出聲,不,這不是媽媽。
現實的衝擊讓她無法接受,捂着嘴轉身跑了。
媽媽在身後追趕着,“小青,我知道是你,你停下來,當年是媽媽不對……”
沈曼青在聽到這句時停了下來,但很快,她又更快的跑起來。
沈曼青突然害怕了,害怕再次被現實拉回到過去,她拼命的跑着,跑出了小巷,跑出了貧民區……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對,不要回頭,同情是沒有價值的。沒人會在意你多可憐,他們看得到聚光燈下的名媛。沒人會在乎你曾經付出過多少努力,她們只會看到你現在多麼可惡。
她是狼,她是壞人。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夜風凌遲着秀髮,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的高跟鞋遺落了一隻,她索性連另一隻也踢開,在路燈下提起裙襬狂奔。
媽媽最終體力不支沒有再追趕……
沈曼青最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臉上的表情一如她當初提着書包離開時的樣子,失望,心痛……
沈曼青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媽媽神情優傷的站在那
裡,良久,才轉身往家走。
……
《清宮》拍攝現場,一個場景過了之後,沈曼青即被助理護送着到自己的保姆車上休息,她上了車,看到坐在前排的那個人,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助理在外頭拉上門,沈曼青脫了戲服,略整理了一下才開口道:“公司有事?”
黃玉良道:“有點事。”
沈曼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不對,慢慢擡起頭,“什麼事?”
黃玉良面色沉重的道:“你最近跟霍天擎的事鬧得很大,民衆反應很強烈,所以……下週的新劇宣傳你可能……”
“怎麼?主辦單位不發我嗎?”
黃玉良道:“不是主辦單位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沈曼青擡眸看着她,眸峰凌厲,“爲什麼?”
黃玉良道:“念卿小姐離家出走了你知道嗎?”
沈曼青,“……”
黃玉良:“霍家蕭家對此事都挺生氣的,另外……陸笙你知道罷?有消息說他在找了些人,我怕他對你不利,你最近最好少在媒體出面爲好。”
沈曼青冷笑着道:“你怕他們害我?放心罷,他沒那個膽子。”
黃玉良道:“不得不防,我已經跟製片說過了,你這陣子不參加宣傳,等過了這個風頭再去。”
沈曼青只是不說話,車裡氣氛一度陷入沉默。
霍天擎將車開到樓下,他在車裡坐了一會,才推門下車。
客廳裡,張嬸帶着一郎在玩,看到他笑着道:“二少爺回來啦!”
“恩。”霍天擎換了鞋進來,看着空蕩的客廳和冷清的房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儘管已經知道答案,可他還是想問問“今天家裡有事嗎?”
張嬸嘆聲道:“沒有,二夫人還是沒打電話回來。”
二夫人出走到今天已經整整一週了,每天少爺回來都會問這一句。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她幾乎不忍心看他的臉,低下頭道:“少爺,我是一個傭人,本來不應該摻和主家的事情,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真的覺得二夫人是個不錯的女人,沈小姐長得漂亮,又是明星,招人喜歡也無可厚非,可總得有個嫡庶之分不是嗎?二夫人才是明媒正娶的太太。”
霍天擎道:“你說的我都知道,謝謝你張嬸,我會看着辦的,我今天有點累了,我先上樓休息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孩子一眼。
一郎有些失落,咬着脣都快哭了,衝着他背影道:“爸爸。”
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面叫他爸爸,霍天擎身子一震,轉過頭看着他,一郎撲進他懷裡哭着道:“爸爸,我想媽媽,送我去找她。”
霍天擎仰天嘆了口氣……
他該怎麼辦?他不能拋下這個孩子,可是如果不拋下,念卿該怎麼辦?
他痛苦的蹙起眉。
張嬸走上前拉過孩子道:“一郎,爸爸累了,先讓爸爸休息好嗎?”
一郎搖搖頭道:“不,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裡……”
“一郎,聽話。”
她想拉他回房,小孩子扭着身子不肯,一個不防被他掙脫,重新跑去抱住他大腿,霍
天擎心中的防線轟得崩塌,再也冷漠不起來。
他蹲下身子,憐惜的看着他,“一郎乖,好好聽張嬸的話回房睡覺好嗎?”
一郎哭得眼淚汪汪的,“不,我要回到媽媽那兒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爸爸是壞人,我要回家。”
從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嘴裡聽到這話,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他無耐的看着他,嘆息。
不是他不想負一個爸爸責任,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必竟……這是個意外。
張嬸看到這樣情況,忙上前勸道:“二少爺,小孩子的話您別放在心上。”
霍天擎苦笑着,“我知道。”
張嬸道:“那您上去休息罷,這裡我來就行。”
她將一郎拉開,一郎哭鬧不休着被抱回房間,霍天擎緩緩站起身,長嘆了一口氣。
家裡太安靜了,讓他有點不適應,洗了澡從浴室出來,他拿起手機又撥了一遍那個熟悉的號碼,聽到裡頭一成不變的語音提示,心又落下了幾分。
她還是不肯接他的電話。
夜越來越深了,他站在窗邊,看着外頭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此刻,她在幹什麼呢?一定也在世界每一處仰望星空罷?
她總是那樣安靜,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摟進懷裡好好疼愛。
念卿,你在哪?
山上的空氣清新,連星空都比城裡要明朗許多,念卿披了件外袍站在窗邊吹着風,時值暮秋,天氣已經轉涼。
剛剛洗過的頭髮還半溼着,被風一吹,帖着頭皮劃過刺骨的涼意,她動也不動,望着天邊的月色發呆。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她才關上窗戶,轉身進去。
牀頭櫃上擱着手機,她拿起來看看,遲疑着要不要開機看看……
她怕爸爸找不到會擔心,也怕家裡有什麼事,還有劇團……
但她更怕的是他的漠不關心,怕萬一開了機,卻沒有他的來電,連一條短信都沒有的話,那就太悲哀了。
她會受不了的。
念卿終是擱了手機,翻身睡去。
……
霍天擎今天起晚了,一邊穿着外套急匆匆的跑下樓,張嬸在廚房準備早餐,一郎在客廳的沙發上玩,見他下來,他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霍天擎看了他一眼,走到廚房交待,“別準備我的了,今天有早間例會我給忘了。”
“哦。”張嬸從一旁拿了塊剛做好的三明治給他,“路上吃罷。”
霍天擎沒接,“不了,我走了。”
他轉過身,看到一郎擋在他面前,他張開雙手攔住他,語氣稚嫩而堅定,“送我回去,我不要待在這裡。”
霍天擎無耐的看着他,“一郎乖,我今天真的沒時間。”
一郎堅決的搖搖頭,“如果你不送我回去,就讓張嬸送我回去,我要媽媽……”
張嬸從廚房出來,拉住一郎道:“一郎乖,爸爸很忙要上班,回頭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好嗎?”
一郎推開她道:“騙人,昨天你說他太累了,今天又說他忙,那到底什麼時候纔會送我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