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葉,我、我並不想出現在公衆面前,更不想作爲蘇傾城的妻子被大衆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藍靜怡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委婉地拒絕方若葉的提議,“若葉,你幫過我,甚至可以說是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可是,我、我真的不想被當成展覽館中的商品一樣,被別人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這樣會讓我感覺非常不自在——”
“靜怡,你放心,”方若葉選擇恰好的時機打斷藍靜怡的話,繼續勸道,“我不會用在‘蘇菲婭’洗手間裡發生的事情‘綁架’你,即便你不是蘇傾城的太太,只是一位我不認識的人,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舉手之勞而已。我記得你也說過,你看我的文章,覺得我是一個會站在女性角度、爲女性着想的作者,所以,我不可能會眼睜睜地看着任何一位女性面臨生命危險卻見死不救。”
藍靜怡連忙表明自己對方若葉的信任:“若葉,我當然相信你。我也做過雜誌,看過很多文章,也嘗試過自己寫文章,我知道,文字是傳達一個人內心善與惡的最好寄託,每個人的文字都深深地打上了作者的烙印,根本無法僞裝和虛飾。而且,若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從顧少的生日派對上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很熟悉,很親切,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善良的人。只是專訪,我、我可能真的沒辦法接受。”
“小藍藍,”顧凝眉一邊伸手轉動着本來就在自動旋轉的琉璃桌面,一邊笑着朝藍靜怡喊道,“快吃那個鴨血,入口即化,特別鮮,我特意給你點的!”
曾經跟着財大氣粗的傅家兄妹,S市中大大小小的飯店,藍靜怡幾乎都去了一個遍,自然也包括聞名巷內外的采薇居。每個飯店的招牌菜都曾入過藍靜怡的耳朵,甚至就擺放在藍靜怡面前的餐桌上,可是,藍靜怡卻沒有品嚐過味道,是甜是鹹,是苦是辣,是好吃還是難吃,只能看着的藍靜怡都不知曉。然而,唯獨這道葵香鴨血,給藍靜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且,她知道這道菜的美味。
“這道是葵香鴨血,傅小姐,你可以多吃一點,鴨血入口即化,還夾雜着葵花籽的清香,十分可口。而且,衆所周知,鴨血對女性的身體健康很有好處,俗話說‘吃哪補哪’,女人的血可是非常寶貴的——”
“照你這麼說,”漂亮的女經理介紹得正起勁,惹得餐桌邊的諸位男士刮目相看,十分感興趣,卻被剛知道凌宇東與藍靜怡一起喝咖啡的傅雨玲不耐煩地尖聲打斷,“如果有人被豬油蒙了心,不自量力地想要得到不屬於她的東西,是不是該吃點豬心,補補心呢?”
傅雨玲說完,衆人紛紛大聲鬨笑,只當傅雨玲幽默,喜歡開玩笑。只有一旁的傅風雲和藍靜怡知道傅雨玲所指的是什麼。
和往常在別的飯館一樣,藍靜怡默默地低
頭吃着白米飯,偶爾伸出拿着筷子的手,只夾向離她最近的那道菜,反正食不知味,吃什麼都一樣。既然沒辦法違抗總是在外人面前羞辱她的傅雨玲的命令,那麼藍靜怡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吃,不說一個字,兩耳不聞事。
傅風雲聽出妹妹的意思,知道她又將矛頭瞄準了和凌宇東約會的藍靜怡。他也聽手下說了這件事,心情非常不好,看藍靜怡的眼神本就有些不滿,現下既然傅雨玲向藍靜怡發難,傅風雲決定不動聲色地觀望,不想插手。
女經理只當傅雨玲在開玩笑,馬上笑靨如花地奉承道:“傅小姐真是通透的人,我只說了一點,您就能舉一反三,活學活用。”
“別廢話!”傅雨玲懶得應付這些虛僞的虛辭,直接出言不遜,“給旁邊這位小姐上道水煮豬心來,什麼料都別放,油都不用加,反正她那顆心已經被豬油蒙上了,津津有味。”
傅雨玲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默不作聲的藍靜怡,同時將四面八方的視線一起引向她,脣邊的嘲諷格外清晰。頓時成了衆矢之的的藍靜怡依舊沒有擡頭,佯裝無事地吃着青瓷碗中的米粒,味同嚼蠟。
不一會兒,一盤只過了水的豬心端上來,沒有擺到桌子上,女經理親自接過來,放到了藍靜怡的白米飯旁,對還算滿意的傅雨玲笑得卑微而諂媚。
也許是沒把藍靜怡放在眼裡,傅雨玲根本沒有空注意那盤豬心是否被消滅,顧自和一位男客聊得歡快,鬨笑連連。藍靜怡當然沒有傻到真的去吃味同嚼蠟的水煮豬心,只是依舊夾向正好轉到她面前的菜,卻驀地發現,擺在她面前的恰恰是那道很補的招牌菜——葵香鴨血,藍靜怡夾了一塊,放在嘴裡,還沒咀嚼就化成了一點一點的小顆粒,很快就消失無蹤,只剩下清香鮮美的口感還在嘴裡久久未散。
一餐飯下來,藍靜怡就記住了這一道葵香鴨血,不禁感慨:招牌菜就是招牌菜!
“小藍藍,你快嘗一嘗啊!想什麼呢?”顧凝眉好奇地問道。
沉浸在回憶中的藍靜怡這才晃過神,“哦”了一聲,拿起身邊的骨瓷筷子,伸向面前的葵香鴨血,卻在距離那塊色香味俱全的鴨血只有僅僅兩釐米時,被另一雙骨瓷筷子攔住了!
“蘇蘇,你怎麼不讓小藍藍吃啊?”隨着顧凝眉充滿氣憤的驚呼,藍靜怡順勢看向半路殺出的“蘇咬金”,一臉疑問。
輕咳了兩聲,蘇傾城把藍靜怡手中的筷子奪下來,放在她面前的青瓷碗上,垂眸說:“她現在不能補血。”
此言一出,同爲女人的藍靜怡和方若葉幾乎秒懂,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片晚霞般的紅暈,兩人低下頭,不再看盤子裡的葵香鴨血。只有一旁的顧凝眉皺着眉頭,一點兒也沒聽懂,還在固執地追問蘇傾城原因:“補血還要分時間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蘇蘇,
你該不會是又故意欺負小藍藍吧?飽暖思那啥,你大白天的折磨小藍藍也就算了,反正你們是夫妻,但是你沒看見嗎?小藍藍的眼睛又紅又腫,跟小白兔似的,我看着都心疼,你居然還不給她好東西吃!你想想,就算你養只小狗,想讓它朝你搖尾巴,你還得喂幾塊骨頭吧!當然了,我不是說小藍藍是小狗,小藍藍比小狗強多了,小狗根本沒辦法和小藍藍比!對了,說到小狗,蘇蘇,我爸一下屬給我們家老太太送了條剛滿月的小狗——”
“什麼品種?”聽到小狗,藍靜怡的眼睛都在發光,連忙出聲問道。
“中華田園犬,不名貴,但是長得賊好看!”顧凝眉手舞足蹈地描述着那隻小狗的模樣,“一雙純天然的黑眼圈,米色的毛,耳朵半垂着,睡覺的時候可愛極了,就這樣蜷縮着,跟小孩兒似的。”
芙蕖廳裡的另外三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演獨角戲的顧凝眉,還互相交流觀看感受,好像身處電影院。
“好像,是挺可愛的。”這是捧住下巴的蘇傾城。
“真的挺可愛的,你們看他那縮着的小手,還有長長的睫毛,太可愛了。”這是手指亂擺的藍靜怡。
“哪是小手啊?那叫小狗爪!來!握握手,好朋友!狗狗是我們人類最好的朋友啦!”這是伸出手掌的方若葉。
“夠了!別看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當做小狗一樣逗弄,顧凝眉氣急地挺直身體,對三個過分的人吼道。
方若葉和藍靜怡都笑得前仰後合,只有蘇傾城繼續調戲着顧凝眉:“你們瞧!小狗居然和小貓咪一樣也會炸毛,真可愛!”
“蘇蘇!我恨你!”憤怒至極的顧凝眉閉緊雙眼,仰天大吼一聲,成功攻破隔音效果不錯的紅木門,傳進采薇居老闆的耳朵裡,後者嚇得半天沒敢進屋,趕緊把正在別的包間服務的女經理叫來替補。
“蘇少,顧少,請問你們還需要什麼主食嗎?”
略微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藍靜怡聞聲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張有些眼熟的臉。那張臉相比於幾年前來說,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眼角出現了多少遮瑕膏都掩飾不住的細紋,然而,諂媚討好的笑容仍舊佔據着整張臉。藍靜怡淡淡地轉回視線,沒有說話。
“靜怡,你要點什麼主食——”
“小藍藍,你要點什麼主食——”
蘇傾城和顧凝眉的問題在同一秒鐘分別從兩人口中問出,一旁的方若葉笑得有些苦澀,而站在餐桌邊的女經理則將目光投向穿着一件灰色針織的藍靜怡,心裡不禁疑惑,這個不起眼的女人怎麼會得到蘇少和顧少如此關心?她憑什麼?這個女人正低頭喝着紅豆燕窩粥,看不清楚長相,女經理自然地收回目光,餘光卻仍舊粘在藍靜怡身上沒有移動,想等到她擡頭回答兩位少爺的問題時,一睹其姿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