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在中天,蒼穹星光寂寂。
曲亦風喝完了這壇酒,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也不知是酒醉了人,還是人醉了酒,待他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時侯,眉宇間冷峻的神色已和平時大有不同,帶着抹醉態的憨然,就連臉頰上都似抹了胭脂似的帶着酡紅。
看到他這麼站起來,洛飛飛用手指着他嘻嘻笑道:“曲亦風,你醉了?”
“我沒醉……”曲亦風擺了擺手,拍了拍腰畔的劍,“你若不相信,我舞劍給你看。”
洛飛飛拿眼眸瞥他一眼,明顯帶着不相信的意味。
曲亦風忽的一聲拔出了劍,清冷的月光下,劍身猶帶着亮芒,桌上的燈光都不及這劍光的淬亮。曲亦風的手腕一動,整個人都躍了起來,月光下,劍隨人動,劍嘯聲聲,而他的人也直似和劍融爲一體。幾分醉意、幾分清醒、幾分豪邁、幾分灑脫,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曲亦風真真切切呈現在洛飛飛的面前。
洛飛飛看着看着,想起一些往事,不覺有點發怔。
等曲亦風舞完了劍,來到她面前的時侯,她還沒有從方纔的心境中轉回來。
“你在想什麼?”曲亦風回劍入鞘。
洛飛飛搖了搖頭:“沒什麼……”她想的是第一次見面就偷了他的劍,而他現在用的這把劍肯定是另外又弄的,這麼想着,忽然脫口而出:“曲亦風,我上次偷走你的那把劍……”
曲亦風的臉色慢慢的變了:“那把劍既然你已偷走,現在又提它做什麼?”
“我突然想到,我曾經偷的那把劍一定是靜妃送給你的吧?那可是靜妃給你的信物,我卻找不到了,如果有機會找到,一定還給你。”
曲亦風苦笑一聲:“你也知道是靜妃送給我的,既然知道了,我又何需再要那把劍?與其睹物思人,倒不如忘掉。”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洛飛飛有點發懵。雖說曲亦風已經決定把靜妃忘掉,如果換作是她,就算要忘記一個人,也不可能把那個人做有的東西都丟掉,回憶是帶着疼痛的美麗,她是根本不可能丟掉的。想到這兒,
驀的大聲指責起曲亦風來:“你怎麼可以這樣?雖然你現在已決定忘了靜妃,你連她送給你的東西都丟掉?這也太恐怖了吧?”
“既然已經想要忘記,留下信物只會徒增煩惱,不如不見。”
“你好無情!”洛飛飛秀眉倒立,打死她也沒有想到曲亦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本以爲他是那麼重情重義的一個人,怎麼現在說翻臉就翻臉,說忘記就忘記。如果忘記一個人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那麼曾經的感情呢?難道在現實的面前都是不堪一擊麼?
“曲亦風,我真是想不到,原來你是這樣的一個人!”想到靜妃,她突然很替她不值得,這麼多年的感情,到了最後,對方卻連記也不願意記起,還把所有的信物都失掉。倘若一個人想要把你忘記,不但要從記憶裡將你抹去,還有把有關於你的所有物品都失掉,縱然是把深情埋葬,也不用忘的這麼撤底吧?
曲亦風冷冷的看着她,良久,才道:“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靜妃是真心真意喜歡你的,你說忘就把她給忘了,你也太無情無義了!”
“不忘記又能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已註定,一切再也回不到重前,又何必念念不忘,又何必徒增傷悲!”曲亦風說到這兒皺了皺眉,強調似的說道:“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靜妃,我已經決定把她忘記。”
洛飛飛冷笑起來,還拍了幾下巴掌:“說的真好,你真的已經忘了?我覺得你這麼做有種胡弄玄虛的冷酷和自私!”
我已經給她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倒不如一刀兩斷,也使得她現在的生活多一份安定和詳和!這句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曲亦風忽然覺得很傷心,他想到這些就心痛!也許在同一片清輝下,他想着雪心,而雪心卻陪伴在皇上的身邊。因爲玉墜的事情已經引起了不必要麻煩,保護雪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再打擾她的生活,讓她可以平平安安的伴在君側,而自已也只能將這段感情忘記。忘記時也正是在想起,明知結果,不如這樣靜靜的守侯。只要仍同在一片月華下,深情隱忍,漫長
歲月,他都無怨。
洛飛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雖然只是一個身外人,不過想到他竟然這麼做,更覺得替靜妃鳴不平,氣呼呼的說道:“怪不得大家都說自古男子皆薄倖,以前真看錯你了!”
“對又如何?錯又如何?我對你並沒有什麼要求,也不需要你這麼做!”曲亦風握住劍的手中加大了力量,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只是用劍在支撐起身體的重量,實際上他卻是用了很大的決心在這麼做。
洛飛飛感到更生氣了,原來一切都是假相。曲亦風這麼快就把深愛的幾年的靜妃給忘掉,這麼做實在令她不齒!想到這兒,她覺得再也呆不下去了,再沒有心思和這個混帳的傢伙在一起喝酒,直接說道:“看樣子,我是沒有辦法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喝酒了,告辭了!”說着返身便走。
曲亦風沒有留她,表面上看起來的無情未必就是真的無情,情到濃時轉爲薄!果真如是,到了最在意的時侯,反而給人的感覺是無情和不在意,也許他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洛飛飛氣呼呼的往外走了很久,心裡仍然感到很彆扭很不舒服,早知道曲亦風是這麼薄情寡幸的一個人,爲什麼還要救他呢?他這麼說,完全破壞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止是對靜妃不公平,對左丘青靈也是的,虧得大家爲了救他還做了那麼多事!越想越生氣,被風一吹,更覺得酒意往上衝……她本來就跟曲亦風喝了不少的酒,現在肚子裡窩着火氣,又加上給風一吹,腳步就感到浮。往前走了一段路,就靠在路邊的樹幹上休息,這裡離師門還有一段距離,現在夜深人靜,月光淡淡的灑滿了小徑,只讓人生出一種形單影支的孤獨感覺。
再往前走了幾步,就感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回頭看時,又不見半個人影;再往前走,又聽到窸窣的聲音,扭頭一看,又不到任何人!明明感到身後有人的,怎麼會感覺不到呢?洛飛飛頓覺心裡毛毛的,有一種很恐怖的感覺,索性不走了,轉過身來定定的立在月光下,只見樹影微晃,風從樹葉上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近郊的曠野顯得冷清而孤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