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又擡頭打量了他一番,這才把窗子掩住,院子裡又安靜下來,只剩下一地的月色,一地的寂寞。
曲亦風又在院子裡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朝外走去。正在走着,忽然頭上給什麼輕輕砸了一記,映着月光往上一看,只見洛飛飛在旁邊大樹的樹枝上坐着,手裡拿着一隻啃了一半的雞爪子,臉上掛着滿不在乎的笑意,無比得意的吮着手指頭,朝他擠了擠眼睛:“曲亦風,我們又見面了?”
驀的再見到她,曲亦風心中竟然有絲竊喜的感覺,雖然他不知道這感覺是從何而來,卻繃緊了面孔,冷然問道:“洛姑娘你好大的膽子,今晚靜妃娘娘在菩提寺安置休息,你怎麼敢擅自闖入?”
洛飛飛毫不在乎的瞥他一眼:“我來問你,這寺廟是不是你家開的?”
“當然不是。”
“那不就結了,只要來到寺廟中的人都是有求而來,而且佛家也講究的衆生平等,爲什麼靜妃娘娘能來,我就不能來呢?”若不是龍煜宸給她的消息,她還不知道靜妃要到菩提寺上香這件事,尤其是聽說曲亦風前來護駕,所以她就跑來湊熱鬧了。一方面是她真的想再見到曲亦風;而另一方面,直覺告訴她,靜妃到菩提寺來一定是和曲亦風有關;所以洛飛飛就不請自來,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探究。
曲亦風無語的看着她,想起那天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只覺得心中一酸,這種酸楚不同與和靜妃之間的感覺,但都讓人覺得心疼。
洛飛飛給他看得不自在起來,壓低了聲音問:“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
曲亦風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說的,既然你說這裡是寺廟,講究的是衆生平等,那我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他微一沉吟,“你莫要打擾了靜妃娘娘的清修就行。”
“這個你放心好了,我纔不會打擾別人呢?”洛飛飛繼續吮着手指,神采飛揚的模樣和平時看起來並無不同。其實她心裡也有些疑問,那天左丘青靈走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真的很想問個清楚,不過在這樣的條件下,她是不可能問的。
曲亦風再擡頭看她一眼,沉聲道:“洛姑娘,希望你好自珍重,曲某告辭了。”說着往前
面拐去。
洛飛飛倚在樹枝上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下來,她是圖什麼的呢?明知道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爲什麼心中還或多或少有些企盼呢?難道說只是爲了來瞧一瞧他麼?想到這兒,她輕嘆一聲,從樹上輕盈的滑了下來,打定主意往靜妃的所在的院落中走去。
“你要幹什麼?”聽到洛飛飛從樹上滑下來,曲亦風禁不住回過頭來。
“當然是找靜妃娘娘聊天啊,反正她一個人呆在這兒也怪無聊的,我的時間又這麼多,又沒有別的事情好做……”洛飛飛自顧自的說着,完全不理會曲亦風投來的帶着不悅的目光,往宅院中走去。
曲亦風一看大急,忙轉過身來擋在她面前:“我說過了,不會讓你打擾靜妃娘娘清修的。”
“我只是找她聊天,不算打擾吧?”洛飛飛歪着腦袋問,其實她倒沒有想那麼多,那天多虧靜妃娘娘出手相助,她剛好又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想的靜妃娘娘當面道一聲謝。
曲亦風制止了她,沉聲道:“我說了,誰也不能打擾靜妃娘娘,你若在此無理取鬧,莫要怪我不客氣。”說着揚了揚手中的劍。
洛飛飛滿不在的朝他笑笑:“你以爲我會怕你不成?”
曲亦風搖頭,靜定了片刻,才說道:“洛姑娘,請你不是要爲難曲某,曲某不想與你爲敵。”
他這幾句話說的十分真誠,令存心搗亂的洛飛飛往後退了一步,嘆了一聲,才問:“如果今天住在菩提寺的不是靜妃,而是其他的人,你會不會也這樣?”
“職責所在,今天若換了其他人,也是一樣!”
洛飛飛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爾一笑:“也罷,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走了。”說着人影一閃,只留下一串笑聲,人真的消失不見了。
曲亦風又發了一陣呆,真不知道洛飛飛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他也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他想問那天之後她去了哪裡?也想把有些話解釋清楚,奇怪的是,每次話到了脣邊,都不知從何說起,只有默默無言的相對。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靜妃房中傳來一聲驚呼。
曲亦風心中一驚,以迅不及耳之勢,來到後宅院
中,只見月下無人,而那聲驚呼卻猶在耳。
曲亦風心念電轉,轉至靜妃的的房前,叩了兩下門,“娘娘……娘娘……”
房裡沒有人應對。曲亦風深知靜妃的反應機敏,再不猶豫,一掌拍開房門,房內並無一人。他心中一沉,只叫了一聲“娘娘”,砰地闖入房裡去。
不料靜妃正匆匆起牀,身上穿着家常衣褲,見有人闖入,吃了一驚,忙抄燭臺以抗,一見是曲亦風,不覺怔住了。
靜妃身邊的侍女見狀,忙上前指着曲亦風喝叱:“大膽曲亦風,竟敢擅闖娘娘寢室,該當何罪?”
曲亦風見靜妃平安無事,也都怔往。靜妃本待上牀人睡,桌上只留着一盞微弱的油燈,房裡昏黑一片,曲亦風借門口篩進來的月色,看見柔和的輪廓,知是靜妃;靜妃看見月色給門前高大修長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黑髮尤爲清亮,知是曲亦風。
“娘娘……卑職剛纔聽到房內傳來的聲驚呼,還以爲娘娘遭到了危險,所以……”
“娘娘正在清修,你好大的膽子!”侍女忍不住又清喝了一聲。
靜妃伸手製止了侍女,朝曲亦風微微點頭:“剛纔本宮確實嚇了一跳。”說着拍了拍胸口。
曲亦風他看見在燈光下,桌子上爬着一隻蟑螂,這才明白這聲驚呼因何而生,忙上前揮掌拍死蟑螂,赫然道:“令娘娘受驚,是卑職疏忽。”
侍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正想再說些什麼,被靜妃揮手勸下:“曲大人是爲了保護本宮才這麼做的,並非有意擅入,你且退下。”
侍女才又瞪了曲亦風一眼,卻也不敢再說些什麼,只管退下。
房中只剩下兩人,他知道是她,她知道是他,一時寂靜無聲,只有月亮冷清地照着。
曲亦風道:“剛纔……沒事吧?”
靜妃搖了搖頭。這剎那間,好像回到那天在“臨風亭”相約的情形,她只覺得和這個男子面對很久了,由熟悉到陌生,又好像從未相識。此時相望不相聞,一懷愁緒,幾年離索,泛起心頭的苦澀。
曲亦風覺得這時不便人屋,便道:“既然娘娘無礙,那曲某告辭了。”話畢轉過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