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午餐恐怕是所有peace maker最近一年來遭遇的最大災難,而且根本無法逃避。
雖然麻枝平時也幫忙做飯,而且幹活兒的時候也是有模有樣的,從來沒鬧出什麼亂子,可是當她獨立的操作的時候就開始充分發揮她的想象力了。那份從網上查到的菜譜最大的作用就是告訴她該用什麼工具,至於說其他的操作流程和食材選擇什麼的,麻枝似乎自己開動了一番腦筋,可是她實在不是這塊料。江上他們根本無法通過食物的顏色和形狀來判斷最一開始麻枝選擇的食材究竟是什麼,在通訊組迅速盤點了食材存貨之後才搞明白原來大家吃的不過是雞蛋、豬肉和大量蔬菜,然而食材的消耗量大概是實際做出來食物的數倍,不知道她在短時間內究竟嘗試了多少種製作的方式,如此浪費讓江上心疼了好半天,卻也只能含着眼淚吃下去。
實在是沒辦法,因爲大家都無法拒絕麻枝期待的眼神。
過於濃厚的味道刺激着他們的舌頭,配合具有強烈衝擊性的色彩,讓大家產生了人生苦難不過如此、世界末日也就那樣的想法。從大家把食物放在嘴裡的一瞬間,雖然沒有任何溝通過程,不過他們也通過長久在一起工作而結成的羈絆迅速達成共識——這些食物必須被大家一口氣吃下去,決不能讓麻枝本人嘗試,否則她會徹底失去自信心的。
然而很快大家就發現這只不過是杞人憂天。麻枝自己端出了一份經過簡單加熱的配給食品,若無其事地吃了下去。面對一羣人疑惑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舉起了pad,上面寫着“那是給大家做的我就不吃了”。
這讓一羣人五味雜陳。恐怕這是她能給大家提供的最好食物了,之前更加失敗的作品究竟是什麼,大家都不敢去想象了。
“小作坊生產和工業化量產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在悄悄去了幾趟廁所之後,方悅發出如此的感嘆。
“組長,應該是實驗室產品和工業化量產的關係。”麥曉飛揉着肚子,臉色蒼白,“還好這個基地足夠大,廁所的數量也足夠多。”
“得了吧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問題,抓住這種事情還吐槽你倒也是學不乖啊……這還不是我有先見之明?要不是我帶着你們把下水道又改造了一遍,怎麼可能讓那些沒啓用過的廁所能在短時間內就發揮作用?”方悅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不過他很快又苦着臉了,“不行我還得去一趟。”
組長的這番言論讓麥曉飛感到脫力。事實上下水系統的確在大家進駐基地的時候就改造過,不過目的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如果下水系統有漏洞的話,是很容易被敵人入侵滲透的,因此包括下水道和通風管道在內的所有漏洞,都被重新改造過了一遍,讓基地的安全性能進一步提升了。
至於說下水系統被改造得更加好用了,純粹是因爲建築組的這些人有職業上的強迫症,看見不好使的建築體系就想去改造。如果是在出任務的話,大家僅僅是去維修罷了,就算看見不合理的建築也沒空去插手管,有時候看見了卻不能動手、動手了也沒人給額外獎金,這還是讓人很難受的。
“組長你抓緊時間吧!估計一會兒江隊要傳達會議精神了。”麥曉飛衝着廁所裡喊了一嗓子,他已經完全習慣peace maker的工作節奏了。每當江上在總部開完會之後,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召開全體隊員大會,按照他的精準理解去將總部的精神進行解讀。最開始麥曉飛覺得這沒什麼,這只不過是當個傳話筒罷了。但是當他跟着江上去開過幾次會之後——他的地位明顯提升了否則不會跟着去——他發現他平時聽江上說的會議精神和他在總部聽到的內容完全不一樣,江上對會議內容的精加工是非常到位的,給大家的工作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比如在針對一次超級罪犯引起的爆炸事件當中,造成了十幾名普通市民傷亡的事實,當時大量媒體一直盯着這件事,一些專門和聯盟機關唱反調的調查組織也想趁機大做文章,而聯盟機關總部給出的說法是要求和媒體對接的peace maker進行“淡化處理”。什麼叫“淡化處理”?這個簡單的詞語有着無數種解讀方式,要讓麥曉飛理解的話就很難給出準確的處理方式了。隱瞞信息?提供模糊信息?還是要求網站不發首頁、報紙不發頭版?到底該怎麼處理?
江上自然有他的解讀方式。他在回來以後立刻要求通訊組和各大媒體取得聯繫,提供最爲精準的傷亡數據以及損失情況,保持了信息的權威性的同時,也要求通訊組隨時監控輿論傾向,及時給出合理的解答,找權威平臺進行解讀發佈。越是精確和快速的信息,越可以將謠言和故意攻擊迅速瓦解,這讓麥曉飛這種新人感到十分佩服。表面上看,江上提供了最爲透明的信息,但實際上他在用最簡單粗暴同時又十分有效的方式在操控輿論。當傷亡者不是自己的相關者的話,大部分的人只是保持了社會道德意義上的關注罷了,當他們獲知更充分的信息之後,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所謂“急公好義”不過是人們保持自身社會性的藉口罷了,越是在這裡工作,麥曉飛越是會成爲一個現實主義者。peace maker們根本就沒有所謂正義的理想,但給出的處理結果卻往往能滿足大部分人的正義,什麼是理想,什麼是現實,當它們混雜在一起的時候還能保持清醒,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再給大家二十分鐘的時間,解決好個人問題以後到會議室開會。”
基地廣播裡傳來了筱筱的聲音,不愧是醫療組的,在吃飯之時已經考慮到了健康問題,已經自我治療結束了。爲了不讓麻枝發現端倪,她們拒絕給其他隊員治療,只是讓他們到自己小組平臺的廁所解決問題,一時間弄得怨聲載道。
大家在十五分鐘之後就在會議室裡完成了集合,江上單手託着腦袋,略顯孤寂地坐在講臺上等着大家。他是吃得最多的人,恐怕也是受傷最重的人,但醫療組的人偏心,也給他稍微治療了一下。大家長總歸是有那麼一些特權的,更何況他承擔了更多的責任,吃掉了更多的黑暗料理。
“都到齊了吧?沒到的舉個手。”江上說道。
“隊長,這笑話太老了。”臺下立刻有人抗議,“說點兒新鮮的啊!”
“沒到的舉一下腳丫子。”江上笑了笑,“別說,現在還真沒心情跟大家扯閒篇兒。地外生命的事兒大家都有所瞭解了吧,很多調查工作都是我們做的,未來還有可能在現場遇到這種東西。目前已知的情報是它們可能用附着的方式僞裝成一般能力者以做滲透,所以上頭做了這玩意兒,希望大家迅速掌握使用方法。”
說完,江上把從總部帶回來的檢測盒發放給所有隊員,人手一個,組長身上則帶了兩個。
“隊長,照您的意思,以後基本上在外出任務見人就得測?”有人舉手提問。
“差不多吧,所以說以後要更加註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在疏散人羣的時候要特別注意有沒有地外生命混進來。拿着這玩意兒在別人身上監測總是會造成矛盾,沒人喜歡安檢的,而且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情緒。我們的原則是保證監測準確性的前提下不能出亂子,所以不要明着監測,而是隨身攜帶檢測盒在靠近時悄悄完成工作。”江上說道,“通訊組的同志們最近加加班,對這個檢測盒稍微改造一下,讓其具備震動功能,別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就行了。”
估計整個聯盟機關只有peace maker隊伍會想到這種細節問題吧,畢竟大部分人是去打架的,不是去安撫別人的。
“好了,今天就說這麼多,沒別的事兒,大家回各自的平臺待命吧。”江上揮揮手,“哦對了,醫療組的同志們想辦法採購一批藥品吧,可能未來要用的上……我說的是胃藥。”
大家鬨笑一陣子,可是沒人離開。
“幹嘛?我這次去開會可沒說獎金的事兒啊,你們還等什麼。”江上皺眉。
“別藏着掖着啦。”方悅在下面說了一句,“江隊,您這會這麼短,都沒抱怨什麼文山會海的事兒,肯定是領了任務了吧?趕緊說啊!”
江上咧嘴一笑,這羣隊員們是越來越難騙了。
“是有任務,但我一個人做就行了,比較簡單。”江上解釋了一句。如果說任務危險不能讓大家參與,恐怕會起到反效果。
當然,這麼說也沒啥用。
既然被大家察覺了,除非他板起臉來擺領導的架子,否則沒人會自己退出任務讓隊長一人冒險。
江上本來想和過去一樣獨自承擔,可他現在發現這不可能。上次遇險的事情給大家造成的衝擊太大了,這支隊伍的確是個整體,但整體的前提是不能沒有了腦袋。
“好吧……”看着大家不想放棄、一臉理所當然要參加行動的樣子,江上撓撓頭,“我是有一個任務,現在我來安排一下……”
“開門開門開門我是自己人是來幫忙的大家要整體協作我們可是一個團隊一個team呀!”
此時,有人觸動了會客門鈴,衝着對講機瘋狂喋喋不休。
最爲合適的幫手,來peace maker的新基地報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