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整件事感到吃驚的不僅僅是錢老闆,還有宋子夫。他雖然是整個行動當中不可缺少的一員,但實際上他得到的指示僅僅是“做個稱職的鑑定師”。當他接到這個指示的時候,他就知道組長對整個事情有着全局把控,至少在鑑定環節不會出任何問題——哪怕這個鑑定師不是他宋子夫也一樣。
他的存在更像是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沒有他計劃照樣能運行,只不過有他的話會更加順利——就像現在,錢老闆對他信賴有加,在做完鑑定之後就直接來談買賣了。換了別人當鑑定師,說不定還得多折騰一段時間。
作爲一個可能會面臨測謊的鑑定師,宋子夫對計劃保持最低限度的瞭解,所以他並不知道原來爲了完成釣魚行動,還專門建設了工廠。
理論上說,夫子不應該這麼吃驚,因爲他算是建築組的老組員了,幾天時間搗鼓一個工廠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平地拔樓、逢山開路和搞灰色收入。讓夫子吃驚的是這次行動的規模之大超過了他的預料。
他開始只是覺得那個所謂神秘的賣家是個手段比較高明的超級罪犯,此人從某個聯盟機關的二級單位偷盜了一批TTI芯片出來賣。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遭遇醜事兒的二級單位是一定會隱瞞不報的,只會暗地裡收拾爛攤子,除非瞞不住了纔會讓聯盟機關介入。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神秘賣家在倒騰完這批芯片之後就該收拾好細軟跑路了,他是不太可能有穩定貨源的。面對這種人,其實也沒必要大動干戈。
可現在不僅僅是建築組在隱藏電子交易市場裡開了店,甚至還爲了釣魚搞出個工廠來。這說明那個神秘賣家的身份很敏感,而且未來也會有穩定貨源,必須把這個人揪出來處理掉,否則以後的麻煩事兒就多了。
“老宋,你覺得有貓膩?”錢老闆拉住宋子夫,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臉色咋這難看?你別嚇唬我。”
宋子夫笑了笑,收起了自己緊繃的表情。
他知道錢老闆已經十分動心了。人總是願意相信自己想要實現的東西,現在這麼好一賺錢機會擺在錢老闆面前,沒有他不心動的道理。現在需要的是給他稍微添把火,錢老闆肯定會堅定自己入局的想法。
“我就是有點兒不信。”宋子夫這麼說道,“沒聽說過這玩意兒能被一羣野路子的人弄出來,起碼我沒見過。”
他明白這時候添把火就要說點兒反話,要是都順着來,精明的生意人反而會打退堂鼓。
“老宋,貨可是你驗的。”錢老闆摸摸下巴。
“貨沒問題。”
“那就跟着他們走一遭。”
半小時後,錢老闆提前關了自己的店,掛了一張“出門進貨,很快回來”的牌子,帶着宋子夫上了一輛車,開車的人正是麥曉飛。
“不表示表示?”剛一上車,錢老闆就問了一句,可他只是在後視鏡上看見了麥曉飛困惑的臉。
錢老闆認定這麥曉飛真是個雛兒,也不懂什麼規矩,他只好再多說一句:“照常理,我不能知道你們的廠子具體在哪兒,所以你得蒙我眼睛。假如我有透視能力,你們還得給我上鉛罩子。既然是做買賣,大家都講規矩比較好。”
“我們老闆說了,用不着。”麥曉飛顯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買賣講究誠信,錢老闆的爲人我們信得過。”
錢老闆沒再搭腔。雖然他現在已經十分心動,但他還是有點兒信不過這些人。他在市場上可是有點兒名聲,而且最多也就是觸及灰色地帶,從來沒做過犯法的買賣,想調查他的背景並不算難,可眼前這個麥曉飛,至少錢老闆從來沒聽說過,更別說見過了。他打定主意去過這一趟之後就要找人調查一下,免得着了什麼道。
不過等幾十分鐘以後他們到了地方的時候,錢老闆才知道對方爲什麼不給他帶面罩、矇眼睛了。
至少稍微對投資行業有點兒關注的人就知道這塊地方,這片看似荒蕪、沒人使用的空白區域,屬於如今規模龐大的龍頭企業烈古集團,這片土地上目前只有一棟看起來很陳舊的四層小樓。
別的不說,哪怕是從來不旅遊、不進行奢侈消費的人也知道烈古集團擁有一家超豪華的七星級酒店,這種龐然大物涉足的產業實在是太多了,擁有的未開發土地也不知道有多少了。錢老闆知道,這塊距離隱藏電子交易市場的未開發土地原本是要做主題公園的,但因爲該集團內部的爭權事件導致開發被擱置。
能在這種地方搞個秘密工廠,這實在是有些讓錢老闆難以想象。這樣的行爲顯然能讓工廠的安全係數提高不知多少,誰也不會沒事兒去查一個名揚世界的大企業旗下的未開發土地用途,且不說隨便調查會得罪多少人,光是拿到合法的調查手續就要花費不少功夫。有這樣的緩衝時間在,就算這裡弄了十個八個秘密工廠也差不多該搬空了。
難道說烈古集團的人蔘與到其中了?爲什麼這樣一個正規企業會有人想要做和聯盟機關對着幹的非法生意?
“我能打個電話嗎?”錢老闆問麥曉飛。他已經不再請看這個愣頭青了,能在這種地方搞秘密工廠,就算是個小嘍囉也最好不要隨便得罪。
“請。”麥曉飛說道,“咱們是合作伙伴,沒有不讓您打電話的道理。”
錢老闆面無表情,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徹底處於劣勢了,但這個電話他必須打,他想自己給自己吃個定心丸。
他要聯繫自己在烈古集團裡培養的眼線。這人是他很多年前就找到的,每年都得花一些錢來養着。因爲烈古集團在市場附近倒騰了很多地,錢老闆不想讓自己在未來的發展當中有什麼被動局面出現。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有人接了起來:“錢老闆,您今兒怎麼有閒心關心兄弟了?”
“兄弟。”錢老闆聲音在笑,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你在取笑你老哥哥了。我想問問,就你們那塊離我店特近那塊兒地,最近有沒有什麼風聲?”
“這事兒?複雜。”那人說道,“聽說丟了繼承權的三公子拿了那塊地,要搞一個孵化器。孵化器你曉得吧,就那什麼……”
“我懂。一幫小屁孩創業什麼的。”錢老闆說道,“就是說現在還很安全?”
“這個肯定。怎麼,錢老闆也想摻和?”
“得了,我掛了。”錢老闆答非所問,“少不了你那份兒。”
“好說好說。”
電話那頭的人先掛了機,然後撥了一個號碼,說道:“我,魯本。事兒辦妥了,放心吧。替我向你們頭兒問好。不,用不着謝我啊兄弟,下次一起組局。好的。沒問題,就在我們烈古七星就行。當然,有人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