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麻漢終於失去了意識,江上送了一口氣。
險勝。
假如之前就徹底放棄希望了而將那個設備破壞,那剛剛一戰就沒有任何談判的籌碼。
假如麻漢根本就不想從江上嘴裡問出情報而是直接攻擊,江上也沒有任何勝算。
假如麻漢沒有相信江上會孤注一擲破壞設備,那麼他也不會拼命一搏來阻止他。
就算以上的假如都沒有發生,在最後一擊的時候如果沒算好時機或者凍僵了的手臂不聽使喚,照樣不會有現在的戰果。
能將能力同樣孱弱但是佔據主場優勢的麻漢打倒,一方面是江上的算計和急中生智,另一方面,完全是運氣,兩者缺一不可。
不過,就算是江上敗在了麻漢手上,最終的結果他也是不會失敗的。
因爲筱筱很快就明白了隊長的做法。
在聽到腳步聲之後,江上立刻就下令讓筱筱躲到了設備的後面。當她窺探到江上舉槍瞄準那個設備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隊長是絕對不會開槍的。
如果設備爆炸了,那麼也會把躲在後面的筱筱捲進去。
因此,這個瞄準只不過是個信號:假如沒能制服這個傢伙,立刻想辦法破壞那個設備。
單純論戰鬥力的話,筱筱恐怕只是在體能上優於無能力者,在缺乏工具的情況下,她不可能破壞那個能在寒冷中正常運轉的設備。因此她只能趁着江上和麻漢打嘴炮的時候,悄悄找了一個巨大的冰塊。要是江上沒能打倒那傢伙,她就會拼盡全力把冰塊砸向那個設備。
就算無法完全破壞,也足夠影響其機能正常發揮——就算是要死了,也絕不肯吃虧,這就是peace maker的做法。
“真是沒想到,居然辦到了……”一瞬間的高度緊張結束之後,江上的雙腿都有些發軟,“還是你懂我,馬上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咱們都搭檔了這麼多年了,想不懂都難。”筱筱難得一笑,雖然還沒到了死裡逃生的程度,但剛剛的狀況也足夠危險了。
實際上,危機仍然沒有解除。只是把麻漢打倒了僅僅是把死期推後而已,他們兩人仍然困在這個冰窟當中。
“怎麼辦?讓他帶我們出去嗎?”筱筱問道,“或許可以和他做交易,只要他肯帶我們出去……”
“不行。”江上否定了這個想法,“我之前已經嘗試過和他交易了,他和那些沒節操的罪犯們不一樣,他似乎有自己的堅持,否則他大可以不必冒險返回這裡。再說了,他的能力不是被動型,而是主動型的。就算他答應接受交易,讓他帶路也實在是太危險了。”
所謂被動型能力,指的是不需要能力者主觀發動就一直常駐的能力。比如藍電那樣的鋼筋鐵骨,就算是他想解除也是不可能的。哪怕他低血壓早上醒不來,有人想拿刀子捅他也不會傷害到他。
至於說主動型的能力,指的是隻有在能力者主觀想要發動的時候纔會啓動的能力。典型案例就是極速能力,只有在能力者想要跑得快的時候才能跑得快,否則一直如同飛一樣行動,那就無法收拾了。
麻漢的冰層穿越正是一種主動型能力。只有他想發動的時候,他纔會在冰層當中自由行動。根據他之前的隻言片語,似乎是他碰到的東西也能跟隨他冰層穿越,這倒是可以理解,否則他發動冰層穿越的時候身上的衣服不能隨着他穿越,到時候他只能穿着衣服進去光着身子出來了。
但是,正因爲這種能力是主動的,江上纔不可能相信他。如果他假裝答應交易,帶着江上和筱筱出來的過程中突然解除了能力,那麼他們二人就被徹底凍在冰層當中了。
“不過我有個別的方法,說不定會管用,但如果不管用的話,我們就只能等救援了。”江上說道。
其實,此時他們二人的體溫已經降低到極限了。如果他們不是能力者,現在早就已經失去意識了。江上相信無論多麼強大的信號干擾,他能力卓越的通訊組組長安琪總會想辦法破解的,但那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硬生生等待救援,死在這裡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相信隊長。”筱筱堅定地說道。
“不是你要相信我,是我得相信你。”江上咧嘴笑了,“接下來我需要你全力治療我的手臂,因爲它馬上就要起火了。”
江上想到的方法簡單粗暴,但靈感其實來自於麻漢的冰層穿越。如果身體不能像麻漢一樣直接穿越冰層,那就讓身體的一部分穿越過去就好了。
實際上,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冰層實在太厚了,無法一下子打穿。如果有辦法能讓讓冰層變薄弱一些,憑藉光束槍剩下的能量近距離攻擊,還是可以創造一線生機的。而完成讓冰層變薄的工具,就是江上的手。
他當然沒有藍電那樣的超強破壞力,他擁有的保命能力就是那五公里的極速。
只不過,這五公里的極速是讓雙腿帶動全身整體行動之後的數字。如果只是讓身體的一部分——比如手臂進行快速震動,那麼他擁有的里程數是要比五公里多不少的,至少可以增加兩倍左右。
他要做的,就是讓手臂以極速震動,然後不斷摩擦阻擋他們逃離的冰層。這和長距離奔跑移動不同,摩擦冰層的話只是極小距離的不斷震動,加上他的里程數已經擴大,摩擦生熱完全有可能將冰層融化開。
但如果沒有筱筱,這個方法是不可能用的,因爲江上的手臂很快就會廢掉。
在極速奔跑的情況下,本身也會給身體造成負擔。但是在奔跑時其實整個身體都在運動,這種負擔被分化了,所以並不會出現特別大的損傷。可如果只是手臂的不斷高速震動,再加上和堅硬的冰層來回摩擦,產生的高熱可以將冰層破壞的同時,江上的手臂也會被燒掉。
所以,就必須要筱筱不斷給予江上治療才行。
這種治療不是說一股腦不斷髮動能力就行了,因爲就算是手臂貼合在冰面上,每個部位的受傷程度都是不同的。假如所有的部分都施加了同樣的治療,那麼有可能的地方治好了,有的地方依然處於損壞的狀態。損壞會不斷擴大,最後成爲最爲薄弱的環節,到時候江上的整條手臂還是會廢掉。
可是,如果一直保持能力全開、最大化治療的話,筱筱的體力能否撐得住也是個問題。現在這種情況下本身她的身體也處於極限狀態了,要是治療能力者先倒下了,最後這個計劃還是會失敗。
因此,發動治療能力的時候給不同的部位施加最爲合適的治療,需要能力者的經驗老到、眼光精準。
放眼整個治療組,只有組長筱筱能做到這一點。
而能最爲準確把握江上受傷情況的人,也只有筱筱。
“來吧隊長!”
在聽完江上的計劃之後,筱筱也下定了決心。
“別小看單身十幾年的手速啊。”江上戲謔地說了一句,兩人走向了地下空間的出口處。
此時,冰層已經徹底將大樓的入口處封鎖,而且在不斷向內擴張當中。這是由於市政水管的漏水在不斷擴大,涌出的水馬上結冰,冰又向着各個方向蔓延着,試圖侵佔每一寸空間。
在觀察了幾秒鐘之後,江上找到了看起來最爲薄弱的位置,然後將整個手臂貼合在了冰面上,刺骨的寒冷馬上傳遍了全身。
沒喊什麼口號,不需要正義的宣言,他直接開始了高速來回震動,只是過了一個瞬間,他手臂上的厚重羽絨服已經化作灰燼,最貼身、也是最爲結實的聯盟機關標準護具還能堅挺一會兒,但不久也變得支離破碎。
筱筱同時發動了治療能力,在不斷爲江上恢復着受傷的手臂。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之後,冰層開始變薄、融化,摩擦產生的高熱甚至讓這裡充滿了水蒸氣,帶來了些許溫暖。
很快,江上把頭瞥向一邊,用牙齒狠狠把肩頭的羽絨服咬在嘴裡,因爲實在是太痛了。
筱筱雖然能治療他受傷的手臂,但是疼痛卻無法得到有效緩解。就算傷口能癒合,在癒合之前帶來的破損也會不斷向大腦傳遞痛苦的信號,而且這種高溫帶來的灼燒感也是非同小可,如果不是江上意志力強大,這時候早就已經痛暈過去了。
其實,筱筱是有幫傷者止痛的能力的,但是現在她只能集中精力發動治療能力,而不是把有限的能量浪費在止痛上。她雖然明白隊長正在忍耐着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可是她也只能咬着牙幫他治療,而不是讓他解脫。
這同樣也是一種默契。她相信隊長不會輸給痛苦,不會因爲劇痛而暈厥,而是會一直挺下去,直到把阻擋他們去路的冰層給徹底破壞。
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幾乎能摧毀兩人的鼓膜,只是他們的精神都高度集中,這種小事已經不會在意了。冰層破裂的聲音不斷傳來,兩人也在不斷前進。
所剩下的里程數已經不多了。
雖然摩擦所移動的量很少,但是高速震動的次數卻不容小視。江上的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全憑着咬牙堅持,才能繼續前進。
光,終於看到了光。
由於大樓整體被冰封,裡面一直是漆黑一片。而隨着冰層的逐漸變薄,久違的光芒終於出現了。
就是現在!
江上停止了摩擦,掏出那把小型光束槍照着一直摩擦的地方射擊。
“我去!”
隨着冰層的徹底破裂,他聽到了一聲慘叫。
“隊長?!你嚇死我了!我以爲要被打死了!”
建築組的組長方悅,出現在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