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拍着桌子跳起來,指着蘭子義罵道:
“蘭韃子!瞧你做的大好事!”
蘭子義無緣無故被罵,莫名其妙,一臉無辜的問道:
“德王爲何發火?我做了什麼?”
德王惱怒異常,旁邊王三李四一個給拍背一個給順氣都沒降下火,
德王接着罵道:
“你做的事情你還不知道?”
蘭子義起身抱拳道:
“德王有事請說清楚,子義確實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德王問道:
“你說!你昨天是不是進宮了?”
蘭子義道:
“是的,王爺你知道……”
德王打斷蘭子義厲聲呵斥道:
“那你還敢嘴硬說你什麼都沒做?你昨天在御溝沿岸驅馬前行,還夜闖宮城犯了大忌,今天已經有御使呈遞奏章彈劾你這件事,說什麼‘衛侯蘭子義目無王法,德王縱容無道,應免去籍田之務以安天下’。虧你昨天晚上回來還裝的那麼鎮定,今早還過來給我裝什麼正人君子,魂淡…….”
蘭子義聽到“夜闖宮城”四個字時腦袋嗡的就炸了。
“難道昨晚上有其他人看見了?招賢門外就有居民被人看見也不算稀奇,可那麼晚怎麼能確定是我蘭子義?就算確定是我蘭子義又怎麼會這麼快傳到御使耳朵裡?還能這麼快就寫好奏章彈劾?怎麼會這麼巧?有人要害我?是誰?魚公公?他把這個消息傳給了御使?不不不,他不會,臺城衛是他的人,出了這種事情後沒有第一時間上報反而讓御使彈劾他也逃脫不了干係。隆公公?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也不知道我驅馬上橋的事情啊。章中堂?不,他不會的,他幹嘛要這麼做?”
蘭子義鬧鐘嗡嗡作響,思緒混亂,無數個念頭劃過腦海,
這時桃家兄弟圍到他跟前,桃逐虎發現蘭子義臉色煞白,忙問:
“少爺!你還好嗎?要不我們先去歇一歇!”
蘭子義還在發呆,目光直直盯着前方書桌,只是輕輕問了一句:
“大哥!昨天我們有沒有被人跟蹤?”
桃逐虎聽蘭子義發問,與一旁桃逐鹿桃逐兔換了眼神,然後答道:
“少爺,昨天沒有人跟蹤我們。”
蘭子義又問道:
“你確定?”
桃逐虎答道:
“千真萬確!”
桃逐鹿在一旁補充道:
“如果有人跟蹤絕對不會逃過我們兄弟的法眼,少爺請相信我們。”
蘭子義聽到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一旁德王還在叫罵:
“……魂淡!魂淡!要你何用!盡給我找事!明明說好是讓我去籍田,現在又要讓太子去。都是因爲你蘭子義!你說怎麼辦!”
一旁再給德王拍背揉的王三說道:
“王爺息怒,可別傷着龍體啊!”
李四一邊被德王揉肩膀一邊說:
“就是,籍田只是小事,王爺你要是給氣壞身子纔是大事。”
王三說:
“種田那種事本就不是王爺您這麼尊貴的人乾的。”
李四說:
“不去就不去了。萬一颳風下雨感了風寒那豈不是更傷人。”
王三說:
“傷了王爺,您以後還哪能好好玩啊。又不是非得籍田才能出去玩。”
李四說:
“又不是非得籍田才能出去,王爺您只要願意,咱今天下午就出去遊獵去。”
王三李四你一言我一語的居然說的德王連連點頭,氣也不生了,火也不發了,還說道:
“三兒,四兒,你們纔是本王的社稷忠臣,說的真是太對了!就按你們說的,今天咱就去打獵,至於籍田什麼的交給太子就好!”
一旁坐着的吳幽思聽着幾乎忍不住快笑出聲來,
周遊藝也聽得惱火,呵斥道:
“天下大事豈是你們這兩個市井無賴再次胡言亂語的?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王三李四聽到呵斥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德王聽再次發怒,派了桌子指着周遊藝罵道:
“你說誰是市井小人?他倆說的比你們這羣光會念書的大臣受用多了,你天天嗎被人市井小人,我看你纔是市井小人!”
周遊藝聽德王這麼罵出奇的沒在發火,也可能是對德王的性子有了瞭解,懶得在發貨了。
周遊藝只是瞪着兩人惡狠狠地說:
“老夫是皇上欽點的王府講師,哪怕是德王有錯我都有權利奏明皇上處罰,你們兩個佞臣以爲老夫斬不了你們嗎?”
兩人一聽周遊藝發狠,低着頭趕緊退了出去,出門後就啐了一口。
德王還想叫住兩人,卻被周遊藝喊住:
“王爺!國之大事唯祀與戎,籍田乃帝王興農重本之舉,事關重大,皇上將此事安排給王爺是對王爺的信任,爲何說扔就扔?”
德王怒氣衝衝的答道:
“周老頭,前幾天勸我上表皇上把籍田讓給太子的是你,今天讓我搶着籍田的又是你,你說,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周遊藝道:
“前幾天老夫勸王爺謙讓是爲了讓王爺履行孝悌之職責,王爺本非太子,此等恩寵豈是能給了就受的?當然需要跟皇上上表,讓給太子。皇上沒讓太子去而是頂着滿朝百官的壓力將這機會給王爺本就是有意培養王爺,無論如何最終也會交給王爺,王爺此時謙讓正好可以賺取人望,緩和與朝中百官的矛盾。現在有人故意給王爺找事,只是一點小事,王爺怎麼就能把籍田這種重任拱手讓人呢?”
德王冷哼一聲,說道:
“怎麼都是你有理,反正你就是聰明是吧?”
周遊藝又問旁邊的太監:
“公公,請問御使的奏章到哪裡了?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太監說道:
“回周博士,彈劾的奏章今兒一大早就遞到了軍機處,軍機處幾位大學士很快就擬了票交給司禮監,只不過被隆公公退了回去。”
周遊藝問道:
“票擬的是什麼意見?”
太監道:
“幾位閣老準了御使的上奏,要求撤銷德王籍田資格,改由太子代行,還要抓捕衛侯,投入刑部大牢。”
桃家兄弟一聽大驚,不過被蘭子義拉住,蘭子義小聲說道:
“不用慌,這奏章已經被退了。”
周遊藝又接着問:
“不會就退了這麼簡單吧?”
太監又回答道:
“御史大夫與大理寺卿一早就呆在軍機處,奏章剛被退回來他們就又上了一封,要求將衛侯押解至刑部衙門進行三司會審。”
蘭子義一聽這話肚裡就像是苦膽破了一樣,又苦又酸,從牙縫裡擠出艱澀的聲音:
“我絕對不會去刑部!”
德王聽蘭子義這麼說罵道:
“你不願意去?你不願意去!?你捅出簍子來你還不願意去?你還得我這麼倒黴你不去還想怎麼樣?”
這時戚榮勳說道:
“王爺,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既然是蘭衛侯惹出來的就應該讓他自己處理,讓他去刑部接受三司會審。”
周遊藝看了戚榮勳一眼,然後對德王說:
“王爺,衛侯不能去。”
德王掉過頭問道:
“你怎麼替蘭子義說話了?你不是說王府侍讀應該選取天下文學名士,反對蘭子義和戚榮勳來我府上嗎?爲什麼現在有替他說話了?”
周遊藝聽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估計心裡已經把這個嘴巴沒門的德王罵了千百遍,但還是解釋到:
“這事不是衛侯一人的事,而是王府的事,衛侯只是被人選中攻擊王府的藉口而已。衛侯要是去了無論最後審出來結果如何都對王府不利。”
吳幽思這時也說道:
“衛侯被押過去就是在抽王爺您的臉,王府侍讀作奸犯科,還是當朝侯爺,居然還進刑部,這跟王爺您自己被抓進去沒什麼兩樣。”
德王惱火的問:
“那怎麼辦?不過去去哪?”
吳幽思說道:
“那也不去,耗着就行。這事本就是奸人栽贓陷害,衛侯是無辜的,德王府是清白的,清白之身爲什麼要去刑部衙門?不去!”
說着吳幽思就向在場的其他人投去目光。
蘭子義自然是感激不盡,
李敏純則盡力避開,顯得事不關己,
戚榮勳好像沒想到這一步,臉上有些懵,
周遊藝則點了點頭,說道:
“幽思說的對。不去。”
一旁的太監也說道:
“隆公公已經退了一道奏章,現在不好再退,而且這份奏章也顯得合理,沒有理由退掉。但隆公公吩咐小的帶話,刑部來拿人的時候絕對不能給他們,耗着就行。”
周遊藝與吳幽思聽後都點了點頭,周遊藝說:
“時候不早了,今天事情也多,就先講到這裡吧。”
吳幽思叫來門口僕人,吩咐帶太監去賬房領些賞錢,等太監出去後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吃午飯吧,我才刑部的人就快來了,待會正好教他們好歹。”
德王一聽,面露難色,說道:
“啊?難道是要我去對付刑部的人?”
吳幽思與周遊藝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吳幽思說道:
“這是德王府,人家又是奉命辦事,當然需要王爺您親自辦了。嚇唬嚇唬他們就行。”
德王一臉扭捏,哼了一聲就往出走,走到蘭子義跟前時指着蘭子義惡狠狠的說:
“你個沒用的廢物,還得讓我給你擦屁股。”
說着就走了出去。
屋裡衆人也都陸續跟上往午飯處走去。
蘭子義呆呆的坐在座上,直到最後才起身準備出去。
桃逐兔咬着牙說:
“哪個王八蛋敢抓我們少爺我就要他好看!”
桃逐鹿拍拍自己三弟的肩膀,說道:
“別衝動,以少爺的身份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但你要是敢對抗官差到時候可就不光是少爺的事了,將軍也會惹上麻煩。”
蘭子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謝謝三哥,不用擔心的,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