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康熙此時正和圖海吳祿等一衆心腹商議朝堂上的事,樑九功匆匆的樣子讓康熙皺眉。不過樑九功接下來說的話讓康熙臉色大變。
“萬歲爺,主子娘娘要生了!”樑九功焦急的小聲說道。
康熙聞言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讓底下一衆心腹有些不知所措。而圖海在看見門外隱隱綽綽的眼熟的李德全之後,突然想起雲瑤的預產期就在最近,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康熙也沒顧忌底下人的各種隱晦的眼神,只說了一句散了,便兀自離開了御書房,去了坤寧宮。
圖海這會兒心裡就跟被貓爪子撓心一樣,心裡很想知道是不是雲瑤要生了,但是康熙離開的太快,他還沒來得及打聽,所以圖海就直接賴在御書房不走了,還美其名曰等着皇上召見,以免一會兒皇上回來找不到人。
周圍的好幾位臣子,看着圖海睜着眼說瞎話的樣子,有些不忍直視。他們剛纔和皇上談的似乎不是什麼大事吧!圖海這樣義正言辭,讓其他人懷疑自己和圖海說的不是一件事情!
而吳祿本來對圖海的表現本來有些奇怪,不過吳祿也不是傻子,瞬間明白了圖海的意思。吳祿的表現比圖海還要誇張,一本正經的說道:“下官還有急事要向皇上稟報,諸位同僚不必等着下官!”
周圍一圈兒人這會兒哪還不明白,皇上還有圖海等人這麼着急,應該是坤寧宮的皇后娘娘要生了。
不過這樣一來,這些人也不想早早離去了,畢竟皇后這胎會關係到朝堂未來的格局,若是生出一個阿哥,很有可能會是未來的太子,誰不想早早地知道情況呢?
所以其他人各自對視了一眼,然後對着圖海還有吳祿說道:“兩位大人盡忠職守,下官佩服,有兩位大人做榜樣,吾等也不敢鬆懈,也同兩位大人等着皇上回來吧!”
吳祿聞言嘴角一抽,心裡有些不爽,想要拒絕面前這些人所謂的好意,但圖海卻用眼神阻止了他。圖海是個精明人,知道眼前這些人的打算,不過這些人將來都會是皇上重用的臣子,他們就算不交好,也不能得罪,免得爲將來的皇后的嫡子提前結仇,實在是不值得。
所以圖海十分客氣的說道:“既是如此,那咱們一同等着皇上吧!”
說完圖海也沒有再理會衆人,不過他們都知道,圖海正被皇后的事情拉走了思緒,顧不得搭理他們,也都不在意。
而此時,遠在乾清宮的康熙也匆忙的拋下了議事的大臣們來到了坤寧宮門前。
康熙十分着急的對一旁的李德全說道:“快去看看你家主子現在怎麼樣了!”
李德全聞言,連忙進去找到了指揮衆人的彩玉,焦急的問道:“彩玉,娘娘,如今怎麼樣了?”
彩玉連忙回答,“主子剛用了半碗麪,夫人正在裡邊陪着主子呢!”
李德全聞言也鬆了口氣,想到門外還在等着消息的康熙,李德全連忙出去稟報。
李德全的消息讓康熙也鬆了口氣,不過康熙還是有些慌亂。這不是他第一個孩子,但是這個孩子的意義對於康熙來說十分不同,康熙自然爲此而擔心。
康熙在外邊站着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飛,屋內雲瑤的情況卻十分平穩,馬佳氏到底是見多識廣,對於雲瑤宮裡的情況也在前幾天都摸清楚了,所以到了這會兒,也指揮的十分順手,而坤寧宮的人對於馬佳氏自然也不敢怠慢,畢竟這是皇后娘娘的親額娘,不是他們這些奴才敢惹的。
而康熙此時也聽見了乾清宮的人稟報,圖海還有吳祿死皮賴臉的賴在乾清宮的事情。
對此康熙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康熙也知道圖海以及吳祿心中掛念,也沒讓乾清宮的人將他們趕走,反而說道:“你們讓人伺候好圖海,告訴圖海,一會兒皇后這裡有消息了,朕就會通知他的,讓他不必擔心。”
乾清宮的人聞言有些愣神,心裡對於康熙對圖海的寵幸也不由有些咂舌。所以回去向圖海傳話的時候,態度十分恭敬。
而一同等在乾清宮的人聞言也是面面相覷,對於圖海還有皇后在皇上心裡邊的地位有了一個新的認知。他們不禁都有了點兒巴結的心思。
不過因爲圖海地位比他們高,他們也不敢隨意搭話,所以他們的目標就放到了吳祿身上,畢竟這一位是皇后娘娘的生父。
其中有一個看着年齡和吳祿相仿的人,笑呵呵的對吳祿恭喜道:“想必皇后娘娘一會兒一定會給吳大人您生一個外孫,一會兒可要請在下喝酒啊!”
吳祿聞言努力的壓抑着喜色,但嘴角還是忍不住翹起來,謙虛的說道:“皇嗣還未出生,怎敢胡亂言語?”
這個恭喜的人也被吳祿的話給噎得說不出話了,不過他臉皮也厚,連忙接着吳祿的話說道:“是極是極,是在下失言了!”
吳祿見此暗中撇了一下嘴角,然後就沒有再理會。說起來不怪吳祿話說的難聽,實在是眼前的這個人讓吳祿不耐煩。
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後來會被稱爲明相的納蘭明珠,他兒子就是納蘭容若。
吳祿雖然也知道明珠的兒子和凌泰交好,但是想到宮中的那個那拉庶妃弄出來的那一出所謂的鬧劇,吳祿就覺得這是眼前的人提供的計策,自然不會對明珠有什麼好臉色看。
原因無他,吳祿覺得那拉庶妃一個普通的滿洲格格,哪會在沒人提示的情況下,知道用什麼所謂的天生異象,來爲小阿哥造勢。眼前的明珠身爲那拉庶妃的堂伯父,就是有最大嫌疑的人。
而明珠對於吳祿帶着異樣的視線不是沒有察覺,但明珠只能暗自叫苦。
明珠覺得前陣子他真是天降橫禍。一個那拉一族庶支出身的庶妃,竟然作出這樣大的事情。明珠在知道那拉庶妃生下一個健康的小阿哥的時候,心裡還真動了幾分心思。
但天可憐見,明珠還沒有想着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一個晴天霹靂,讓明珠知道,能生下帶有那拉家血脈的阿哥雖然是一件喜事,但是耐不住小阿哥的額娘作死,硬生生的給還沒有長大的小阿哥前途上挖了個坑,還迫不及待的將這個小阿哥扔到了坑底,最後還填了把土。
明珠再知道那拉庶妃的做過了什麼事情之後,便知道,這個小阿哥的前途算是徹底的廢了。有那個皇帝會容忍一個小阿哥有所謂的天生異象呢?
說起來若是那拉庶妃把事情做得完美一些,沒有被皇上查到的話,明珠心裡邊還能多點期望。畢竟這樣一來,說不定有哪些人會因爲那拉庶妃的這一番作爲,對小阿哥另眼相看。
可現在的情形告訴明珠,他實在是癡心妄想,他對那拉庶妃的智商也太有信心了。
當然若是事情只是到這,明珠也只會可惜一聲罷了。但是在那之後,明珠很敏銳的發現,康熙似乎已經對他心生芥蒂,而當時還不是皇后的昭嬪一系的官員也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看。
這個時候明珠終於反應過來,衆人包括是把他當做那拉庶妃做出那樣一件事的背後主謀了。
這下明珠是真的慌了神了,說實話,明珠並不擔心朝堂上有人攻擊他,但是康熙對他的懷疑卻讓明珠誠惶誠恐。明珠出身不低,但是如果他不上進的話,將來在朝中也沒有什麼立足之地,所以明珠早就向康熙投誠,希望未來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如今康熙的懷疑對明珠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就連他才華橫溢的兒子,很有可能都受到這場風波的影響,讓皇上對其看法不好。明珠因此對那拉庶妃深恨不已。
不過明珠也知道,如今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是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要不然他這一支,將來很有可能會沒落,甚至就連他身上族長的身份都要讓出去,這對明珠來說,無疑是不能放棄的。
所以在康熙重新立後之後,明珠在任何事情上都沒有反對康熙的意思,就連朝堂上對於這位新任皇后身世的不滿都被明珠主動壓了下去,就是爲了讓康熙以及圖海看到他的努力。只是如今看來似乎成效不大。
不過讓明珠心生安慰的是,他的兒子交了一個好朋友,就是皇后娘娘的同胞兄弟,最重要的是,兩人不是什麼酒肉朋友,幾乎算得上是密友了。
對此明珠也狠狠的鬆了口氣,他終於不用太過擔心自己兒子的前程,不過也是因此,明珠對於圖海以及吳祿等人更是伏低做小,期盼着將來鈕祜祿家能拉他兒子一把,至於他自己,明珠覺得他的前途似乎也有些昏暗!
明珠如今對於自己的前途基本不報什麼期望了,能保住家族就是明珠最大的期望。
對於明珠對吳祿的低聲下氣,也有人看不過眼,畢竟還是有不少人反對皇后坐穩這個位置的。索額圖就是其中一個。
說起來,索額圖自從赫舍裡皇后被廢后,一直不敢冒頭,後來好不容易在康熙面前,讓康熙念起舊情,把他給起復了。但索額圖在朝堂上的地位大不如前。
不只是對赫舍里氏一族有敵意的人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就連索額圖的大哥噶布喇,都因爲赫舍裡皇后的事情對索額圖看不順眼,所以索額圖如今正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不過索額圖也不是什麼能忍的性子,對於明珠這個往日的對手,毫不留情地出言諷刺道:“不知道的還以爲,明大人是哪家的包衣奴才呢!”
索額圖這話說的絕對算不上好聽,他們這些滿洲貴族們最是注重身份,而明珠出身也極爲顯赫是葉赫那拉部的族長,身上也有皇室血脈,索額圖的話對於明珠來說無疑是侮辱。
但明珠好似沒有被索額圖的話給激怒,反而氣定神閒的說道:“索大人說笑了,咱們這些八旗的人那個不是皇上的奴才?難道...”
明珠的話意味深長,讓索額圖的臉色瞬間黑了一個度。索額圖當然不能反駁明珠的話,因爲他若是反駁的話,就是對皇上不滿。
所以索額圖僵着一張臉說道:“明大人說笑了,咱們自然都是萬歲爺的奴才!”
而對於明珠和索額圖之間的暗潮,圖海以及其他人都當做沒看見。圖海還有吳祿是因爲索額圖意有所指的話而感到不高興,而其他的人就是不想插手兩人根深蒂固的矛盾當中,以免引火燒身,畢竟那拉氏以及赫舍里氏都是大族,他們自然是要明哲保身。
而且圖海深知,雲瑤身爲新一任的皇后,和被廢的赫舍里氏一對比,赫舍裡一族難免會對雲瑤一家十分仇視,基本沒有和解的可能,圖海何必多費心爲索額圖解圍呢?
當然若是雲瑤看見了明珠以及索額圖互懟的一幕,肯定會感慨一聲,哪怕她都蝴蝶了不少,老冤家還是老冤家!
因爲明珠以及索額圖之間的對峙,導致御書房的氣氛十分詭異。
而剛纔給康熙報信的小太監深知康熙對於圖海的重視,十分殷勤的爲圖海以及吳祿奉茶上點心,唯恐有哪裡不周到。
衆人見了十分好奇。他們這些朝臣們之前議事的時候,可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的待遇。因此目光齊刷刷的望向這個小太監以及圖海。
圖海老神在在的享受着小太監的服侍,並不迴應衆人的疑惑。
而索額圖卻是忍不住質問道:“圖大人的關係和這位公公的關係倒是十分不錯啊!”
索額圖這話一出,圖海還沒着急,身邊的那個小太監卻是怒了,皮笑肉不笑的對着索額圖說道:“這位大人說笑了,奴才可沒有這個福分讓圖大人認識,您這話從何而來啊?”
不怪這個小太監這麼着急,康熙曾經下令不準內監與大臣們來往過密,如今若是讓索額圖的話傳出去,圖海不見得有事,但這個小太監卻是絕對會倒黴的。這也是小太監急着分辨的原因。
但索額圖心高氣傲,何曾被小太監這麼頂撞,若非這是乾清宮,索額圖都恨不得讓人把小太監給抓起來。但索額圖也沒收斂。
“若非和圖大人關係好,你怎麼會區別對待呢?”索額圖指着他面前的一杯清茶以及圖海面前琳琅滿目的吃食說道。
小太監也挺硬氣的,也知道索額圖不能像廢后之前這麼囂張,便狀似低眉順眼的說道:“大人說笑了,奴才剛纔給皇上通稟的時候,皇上特意吩咐了奴才要好好照料圖大人,奴才自然不敢違抗皇上的意思!”
索額圖聞言被噎了一下,不過他也不敢置奪康熙的話,只能閉口不言。
瞬時間御書房再次陷入了平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