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念頭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甩甩頭收回去。
這時,外面的鈴聲響了起來,是午間下課鈴,也是理學院吃飯的時間。
鈴聲是管事人員手拿着敲打,叮叮咚咚的,宛如泉水一般,這兩天雖然學生還沒有來,華輕雪想着,全當做練習,讓他們適應。
以後不管上課休假期間,鈴聲是準時不可斷的。
“師傅,到點吃飯了,走吧。”樑文晟放下東西,跟着華輕雪走出來,兩人沒有注意,在他們的身後,童童上前拿起了摺疊弩。
樑文晟直到關門的時候才發現,童童還在裡面,而且十分危險的是,童童手裡的摺疊弩箭頭正對着她自己小小的身體方向。
“小心!”樑文晟大喊一聲便衝了過去,卻已經來不及,童童其中一隻手不知怎麼的就扣下了自動扳機,只聽見嗖嗖嗖三隻箭矢齊發。
她手心不穩,摺疊弩在發射的時候掉了下來,因此其中兩隻射入了實驗室空中的牆壁,可依然有一隻射穿了她小小的肩膀!
華輕雪是聽見樑文晟的叫聲纔回頭,隨即看見這樣驚險的一幕。
“童童!”她也緊跟着衝了過去,可惜童童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糊塗!是我糊塗呀!剛剛就應該牽着她一起出來!”樑文晟埋怨着自己,一把抱起重傷的童童便朝外面跑了去。
華輕雪趕緊跟上,清秀的臉龐血色全無,心中一萬個後悔,不知自己在之前的那一剎那爲什麼會有那樣惡毒的想法,童童還是一個孩子啊,縱使喜歡這些東西,可她一個小姑娘都不會用。
自己真是該死,她後悔萬分。
盧正清正在家裡逗自己的女兒,大老遠的便聽見腳步聲,趕緊出來看,便看見受重傷的童童抱到他的面前。
“這是……”盧正清只瞧了一眼就認出來:“箭傷?”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樑文晟以爲他想得嚴重了,趕緊解釋:“是她不小心在我的實驗室裡面玩弓弩,然後誤傷了自己。”
盧正清點點頭,趕緊放下女兒,給童童止血治傷。
童童一直昏迷着,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整個理學院的人都圍在自己的身邊。
華輕雪坐在她的牀前,表情苦澀,童童伸手,拉住華輕雪笑了笑,那樣子彷彿在安慰華輕雪一般。
“你這個傻孩子,得了這次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亂動那些兵器。”華輕雪語含責備,卻也憐惜。
童童依然笑着,對她搖搖頭,彷彿在說,不敢了。
“她還小,難免孩子心性,夫人也不必過於自責的。”羅慕語在一旁規勸。
華輕雪點點頭,雖然如此,擰着的眉頭卻沒有平息下來。
“夫人,要不讓童童自己一個人休息一下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盧正清在一旁檢查了童童的傷口,完事之後對着華輕雪說。
華輕雪站起來,有點依依不捨,卻也不得不聽從醫生的建議。
傅廷燁聽說理學院有人出了事,便疾步趕過來,此時正看見一臉憂鬱的華輕雪從盧夫子那邊走出來,趕緊迎上去。
“小女孩情況不嚴重吧?”傅廷燁問的小心,聲音溫柔。
“唉。”華輕雪輕輕嘆了一口氣,面對傅廷燁,她纔敢吐露心聲:“我一直在自責,都是我沒有看好她,而且,我當時也不應該有那樣的想法,真是罪過。”
華輕雪神色黯然,十分內疚。
“什麼想法?”傅廷燁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拍拍肩膀。
華輕雪擡頭,一雙靈動的雙眼迷濛着霧氣:“我不該懷疑童童是哪個奸細,我只是……這個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然後童童就出事了。”
她確信自己並不是唯神主義者,可是爲什麼,這一切,巧合的令人咋舌。
“你有過這樣的想法?”傅廷燁英挺的眉宇之上閃過一道鋒芒,表情微微凝重。
華輕雪點了點頭。
“別太自責,先回去休息吧。”傅廷燁拍了拍她,牽着華輕雪柔軟的小手往回走。
“肯定是我心裡一直想着奸細的事,所以草木皆兵了。”華輕雪低着頭碎碎念:“唉,希望早點能抓住他,我們才能安寧。”
傅廷燁的手心在她的肩膀輕拍:“我有預感,那人會很快的出手。”
長年征戰沙場的經驗,讓傅廷燁敏銳的判斷到,如今他們的平靜只是一時,很快會有血腥味出來。
果然,在傅廷燁預判這句話的當天晚上,理學院再次鬧出了動靜。
……
蘇紹文逛了一整天街,買了好些東西,剛開始還因爲樑文晟爽約有點點不開心,卻在隨後看見胭脂水粉等等心愛之物時忍不住感嘆,幸好師兄不在啊。
提着滿滿的戰利品回來,左右看看師兄不在,這才偷偷摸摸的將那些精緻的瓶瓶罐罐放進自己的櫃子裡,完事之後這纔去燒水準備洗個澡,將渾身黏黏的汗漬洗去。
蘇紹文和樑文晟的院子有一個小小的竈房,卻並不能做飯,只有水壺可以燒點熱水,平日裡不想去大廚房的時候也挺方便。
蘇紹文專心的伺候着火爐子,看着裡面的柴火噼噼啪啪的響,頓時有點昏昏欲睡。
而房間外面猛地傳來的開門聲正是這個時候將她驚了驚。
蘇紹文一個箭步跑出來,最先去的就是自己的書房,四下查看一番,並沒有人,幾乎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衣服的夾層裡面,師傅當初給的稿紙還在,這才放心下來。
繼續回到竈房裡面,水壺已經汩汩冒着白煙,她趕緊熄火,忙碌起來。
房子外面,綠色植被裡面,一雙眼睛幽幽的望着她。
……
華輕雪和傅廷燁聽見侍衛來報消息的時候,兩人剛剛用完晚飯。
急匆匆的朝蘇紹文這邊的院子跑了過來,華輕雪和傅廷燁是最先抵達的,事發地點竟然是在蘇紹文的房間,而她似乎正在沐浴。
“等等!”華輕雪忽然想到什麼,阻止了傅廷燁上前的步伐,率先衝了進去,只見蘇紹文已經裹上了衣服,雖然神魂落魄,但還是捂得嚴嚴實實的。
她這才放下心來,朝外面的傅廷燁大喊一聲:“將軍,進來吧。”
傅廷燁眉宇間難掩疑惑,進屋之後粗粗掃了一眼房間,凌亂的衣服和水灑落一地,門口處的暗紅色,像是血跡,蘇紹文失魂落魄的躲在華輕雪的身後,抖動着肩膀……猛然間,傅廷燁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胸口位置。
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過來。
他趕緊別開視線,輕咳一聲:“剛纔是什麼情況?”
蘇紹文被他認真嚴肅的樣子有些嚇到,聲音極小:“我剛剛在洗澡,聽見外面有聲響,於是披着衣服出來,也是這個時候,童童受傷倒地,一切發生的太快我都反應不過來……我……上前扶她,也正是這個時候,身後一個黑影朝我踹了一腳,緊跟着,搶走了我的衣服。”
“太可惡了,他們一定是知道了稿紙在我衣服的夾層裡面,目的十分明確。”蘇紹文越說越是愧疚:“後來師兄趕來,將童童再次送去了盧夫子那裡。”
“怎麼童童會在你這裡?”華輕雪都覺得奇怪:“她不是應該在盧正清那邊好好養傷嗎?”
蘇紹文神色悽然:“我也不知道,不過當時,當時童童似乎在向我發出信號,提醒我小心的意思。”
“她怎麼做的?”傅廷燁深邃的眼眸立時犀利起來,對這個細節有點關注。
蘇紹文伸手揉揉太陽穴,遲疑的說:“她當時在敲窗戶,一下一下的,以爲我在洗澡,水花的聲音干擾了我,直到後來才聽見。可是我開門的一瞬間,童童便被一箭射中,倒在我的腳下。”
傅廷燁從她的回答裡理清思緒,淡淡的說:“第一,這個人十分熟悉環境;第二,他和童童兩人互相發現了對方;第三,如果他倆不是同夥,那麼證明,我們這裡還不止一個奸細。”
華輕雪和蘇紹文雙雙睜大了眼睛,正想說點什麼,秦老五和海士軒兩人匆匆趕來,手裡拿着一截染着血跡的箭矢:“將軍,這是童童身體裡拔出來的。”
那箭矢十分袖珍,是弓弩的箭,而且華輕雪和傅廷燁在第一時間也認出來,不僅是弓弩的箭,而且是袖珍款摺疊弩的箭矢。
正是樑文晟製作的那款!
“秦老五守着,海士軒跟我走。”傅廷燁緊急吩咐一聲,快步消失在房間之外。
華輕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緊緊的握住蘇紹文的手:“剛剛將軍是說,童童有可能跟他們是一夥兒?”
蘇紹文手心冰涼,但她發現,師傅的手心也好不到哪裡去。
老老實實的點頭:“是的,師傅,將軍的確那樣說過。”
秦老五在一旁看見華輕雪和蘇紹文的手握在一起,怎麼看怎麼不自在,可又實在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秦大哥怎麼了?”華輕雪朝他看過來,發現秦老五的視線不住的往她的手心落,頓時反應過來,倏地抽回手來,跟蘇紹文雙雙對視一眼,無邊的尷尬。
秦老五將這一幕盡收眼底,重重的在心裡嘆口氣,緊急軍情!緊急軍情啊!
一定要上報將軍,一定。
不能讓老大的頭頂綠了……不然他們傅家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