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一不想多說廢話,決定動手之後,身形直接向前一掠,仍舊是在前掠的同時拔劍,速度奇快無比。
神樂女子臉色一變,以手中大橫刀迎風而斬,幾乎連破風聲都消於無形。
只聽一聲輕響,李太一的“潛龍”與大橫刀相撞,繼而摩擦出一陣刺耳聲響,李太一竟是以“潛龍”抵住大橫刀的刀鋒,然後沿着大橫刀的刀身“滑”向神樂。
神樂只得握住腰間較短的橫刀,拔刀出鞘,橫着斬向李太一,阻擋李太一前進。
不過李太一也是兩把兵刃,幾乎就在神樂拔刀的同時,也用左手拔出了自己的另一把短劍“在淵”,擋住了神樂的橫刀,
神樂只覺得兩把短劍上傳來巨大勁力,眼前這個少年竟是想要以力壓人,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認,若是單純角力,她不是這少年的對手。
既然不能力敵,自然就要智取,於是神樂打算暫且避開鋒芒,再以其他手段克敵制勝。
不過神樂卻是小覷了李太一,對上李太一,讓步幾乎等於認輸。
當初李玄都對上李太一,在兩人境界修爲相當的情況下,李玄都的選擇是先發制人,從一開始就通過出人意料的巧妙手段將李太一壓制在下風之中,饒是如此,李玄都也贏得並不輕鬆。李玄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人?若是讓李太一佔據了上風,定然是攻勢連綿不絕,讓人沒有還手之力,畢竟相較於防守,李太一更擅長進攻。
果不其然,神樂剛剛一退,李太一便“得寸進尺”,以“在淵”牢牢牽制神樂的橫刀,“潛龍”攻向神樂的周身要害。大橫刀並不靈活,進攻尚可,防守便捉襟見肘,神樂的雙刀本是一攻一守,攻守兼備,此時陷入到只守不攻的境地之中,便等同廢了一半。
一瞬之間,神樂已經被“潛龍”在身上留下了數個大小深淺不一的傷口,雖然不是要害,但都鮮血淋漓,染紅白衣。
一時間神樂只能狂舞手中大橫刀,根本顧不得還手,只求護住自身。
李太一臉上露出冷笑神情,主動拉開距離,向後一躍,落在平臺護欄的一根欄柱上,身後就是雲氣瀰漫的萬丈深淵,隨手一甩手中“潛龍”,劍身上的鮮血灑落向滾滾雲海。
神樂得了片刻喘息之機,以手中大橫刀支撐身體,不斷有鮮血滴落。
李玄都開口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沒有深仇大恨,放她一條生路也好。”
雖然李玄都距離甚遠,但李太一聽得清清楚楚,李太一也不敢將李玄都的話當做耳旁風,將手中雙劍收回劍鞘,雙手環胸。
神樂臉色變化不定,她自己心知肚明,自己的確還有一些獨門秘術,可在剛纔的情況下,根本沒有用出的機會,若是這少年不曾停手,她只會被這少年壓制到死。
神樂猶豫了一下,將橫刀收回腰間鞘中,微微低頭道:“是我輸了。”
李太一身形一躍,雖然不能御風而行,但是藉着這一躍之力,跨越了小半個平臺和整個拱橋,回到了主峰之上,甚是駭人,引得一陣驚呼。
兩名胡家長老的臉色不大好看,反而是那名影單影只的蘇家長老臉上露出笑意。
蘇韶果然眼光不俗,推舉的這位客卿候選人甚是不俗。
李太一來到李玄都身旁,雲淡風輕道:“沒什麼意思,的確比起師兄差遠了。”
李玄都笑了笑:“還有一位儒門之人,不可小覷。”
這倒是與李太一所見相同,那位儒門之人才是大敵。若是陸雁冰來爭奪客卿,多半就要趁機索要功法或者法寶,不過李太一隻是微微點頭,便不再多言。這對在師兄弟六人中排名最後的師姐師弟,除了言談習慣之外,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李玄都等人又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另外兩處也傳來消息,負責傳遞消息的還是蘇靈。
在東北場那邊,嶺南馮公子不敵天心學宮謝公子,這一場觀戰人數最多,不過也談不上如何精彩,從頭至尾,就是一面倒而已。這位馮公子固然刀法精湛,可只有歸真境八重樓的修爲,那位謝公子卻是歸真境九重樓的修爲,還是強九,不要小看這一個小境界的差距,無論馮公子如何出招,始終被那位謝公子牢牢壓制,看不到半分勝機,最終不得不主動認輸。
至於西北場,卻是神秘的江湖散人對上了來自遼東的慕容公子,好些狐族女子都暗自看好慕容公子,無關乎實力如何,就是因爲這位慕容公子十分英俊,有個好皮囊。至於那個江湖散人,卻是普普通通,談不上醜,也跟俊不沾邊,讓人很難記住,便不被看好。
這也是世人的通病,若是相貌極佳,就算犯下大錯,也會生出憐憫之心,卿本佳人奈何爲賊云云,可要是相貌醜惡,不管是不是罪不至死,定然是窮兇極惡,先殺了再說。
這一場是用時最長的一場,當東南場和東北場傳來消息之後,許多狐族都認爲這次多半是蘇家大獲全勝。如果慕容公子取勝,那麼三位客卿候選人都是出自蘇家,無論最後是誰成爲客卿,也必然選擇蘇家的女子成爲青丘山之主,胡家又要被蘇家強壓一頭。
好些蘇家女子已經開始向蘇韶道賀。
不過就在此時,風雲突變,那神秘的江湖散人突然施展手段,猛地近身一拳,破開了慕容公子的護體罡氣,一拳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若是平地也就罷了,此處卻是位於高空之上, 就見那慕容公子直接飛出了懸空平臺,伴隨着一聲慘叫,落入萬丈深淵之中,竟是連認輸的機會也沒有,甚至還要死無葬身之地。
許多觀戰的狐族女子紛紛大驚失色,掩嘴驚呼。
不管怎麼說,爭奪客卿本就是生死自負,所以這一場是由江湖散人勝出。
如此一來,勝者就是李太一、天心學宮謝公子、江湖散人,再由三人決出客卿人選。
在這一點上,胡家和蘇家生出分歧。
胡家認爲應該維持兩家均勢,要讓蘇家的兩位客卿候選人先分出勝負,然後勝者再與胡家的客卿候選人決出客卿人選。蘇家卻認爲此法不公平,要抽籤輪空一人,或者每人都各自與另外兩人交手一次。
雙方爭執不下,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李太一隻覺得無趣,若非他跌落境界,他都想一人獨戰兩人,這纔有意思。
李玄都卻是有些無關緊要的失神,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具體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畢竟他不精通卜算之道,不可能當場算上一卦來看看吉凶。
平心而論,李玄都也算是歷代太平宗宗主中的異類了。遍覽太平宗的歷代宗主,像李玄都這般戰力的,幾乎沒有,像李玄都這般不精通占卜術算的,也是沒有。當然,把李玄都放在清微宗中就顯得十分合適妥當,延續了清微宗的一貫風格,劍道纔是立足根本。
反倒是秦素,既精通“天算”,又精通“宿命通”和“紫微斗數”,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成爲一代不遜於沈無憂的術算大家。
不過李玄都也沒把這點不安過於放在心上,天下間的高手是有數的,想要像大真人府之變那樣圍攻他,必然要大批調動人手,註定瞞不過他的耳目。更不用說這裡是清微宗眼皮底下的齊州,要說有人想要刺殺他,就算兩位長生境界聯手,李玄都打不過,在兩大仙物的助力下,逃走還是不難,這裡距離清微宗如此之近,只要他順利返回清微宗,有了宗門助力,以一敵二也不是難事。
青丘山主峰的山巔位置是青丘山的聖地,等閒人不得入內,在山巔之下山腰之上的位置,還有一座大殿,是青丘山狐族的議事之處。
此時大殿中並無外人想象中激烈爭吵的景象,反而是異常沉悶壓抑,有些波譎雲詭的意思。
孩童模樣的胡夫人臉色陰沉,與之相對的是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女子,這便是蘇家的當家主母蘇熙。
蘇熙並未戴面紗,也不曾梳髮髻,任由三千青絲隨意披散下來,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袍,除了腰間懸掛的一個硃紅色小葫蘆之外,並無多餘裝飾,就連鞋子都不曾穿,赤足而立。
若說蘇韶像是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那麼蘇熙就像個江湖上的仙子魔女之流,氣勢凌厲,又有幾分不羈和瀟灑。
蘇熙冷冷一笑:“如此說來,你們胡家是不肯退讓了?”
孩童模樣的胡夫人名爲胡嬬,聞聽此言,長嘆了口氣:“我本不想這樣的,是你們逼我的。”
“逼你?”蘇熙眯起雙眼。
胡嬬沒有過多解釋,轉身離開此處大殿。
胡嬬一走,胡家衆人也隨之離去。
大殿內只剩下蘇家衆人,蘇熙揹負雙手,目送着胡家衆人離去,一衆蘇家人紛紛聚攏到蘇熙身旁,望向蘇熙,等待她下決斷。
蘇熙沉聲道:“屈指算來,蘇蓊被鎮壓入鎖妖塔已經百餘年了,他們胡家就拿着此事壓了我們蘇家百餘年,現在還不肯罷休,就算是贖罪,也該到頭了。”
蘇家衆人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