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愁秋用出縛龍索困住李玄都的飛劍青蛟,到李玄都與辜奉仙近身交手,再到楊柳趁機出手偷襲,又被李玄都以飛劍紫凰出其不意地斬殺,這一切不過是在片刻之間,讓人應接不暇。
這把紫凰,纔是李玄都最後的殺手鐗,哪怕在面對錢行時,他也沒有用出,直到此時面對三個玄元境高手,纔不得不用出。
出劍即殺人。
以馭劍術直接駕馭飛劍和以氣機用出離手飛劍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後者在江湖上已經可以算是很少見的玄妙手法,但相較於前者而言,還是差了不止一籌,前者哪怕是放在先天境中,仍是很了不得的仙家神通,可遇不可求,習得之人寥寥無幾。
甚至在許多孤陋寡聞的山野散人看來,只有踏足出神入化三境的真正高人才能駕馭飛劍取頭顱,可實際上並不是如此,飛劍的駕馭之難易,與飛劍的品相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飛劍的品相越好,對於劍主修爲的要求也就越低;反之,飛劍的品相越差,對於劍主修爲的要求也就越高。
品相高的飛劍,靈性通透,氣機運轉通暢,就像可教孺子,一點就透;品相低的飛劍,靈性駑鈍,氣機運轉滯澀,就像難雕朽木,需要花費數倍的力氣。
李玄都的這兩把飛劍,雖然不能算是飛劍中的仙品,但也可以說是上上之品,故而僅僅是抱丹境修爲便可輕鬆駕馭,至於最頂尖的飛劍,則是無需任何修爲,只要以精血祭煉之後,便可輕鬆駕馭,所謂稚童飛劍斬桃花,便是此等緣由。
李玄都伸出雙手,兩隻衣袖獵獵作響,兩隻袖口分別泛起陣陣青色和紫色光華,玄妙非常。
見此情景,辜奉仙和白愁秋臉色格外凝重,又透出幾分陰沉。
尤其是白愁秋,心中翻江倒海,死死盯着這個不知底細來路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的身家之豐厚,簡直要讓尋常的先天境高人還要自慚形穢,尤其是那兩把飛劍,常人得其一,都要被視爲天大的機緣,可此人卻身懷兩劍!
何時江湖上又多出這麼一個年輕俊傑?精通各個宗門的武學術法,且身懷兩把萬金難求的絕佳飛劍,難道是哪家宗門精心培養出來的嫡傳子弟?或是哪位世外高人的弟子?
難怪孤身一人就膽敢跟青鸞衛過不去,不說別的,僅僅是這兩把品相不俗的飛劍,就足以橫行一州之地的江湖,只要不主動招惹那幾個雄踞一方的宗門,誰人敢惹?
至於青鸞衛,雖然遍佈天下各地,但其中的精銳高手,主要還是集中在帝京,若有欽命,則從帝京的都督府中派出人手。換而言之,如果把青鸞衛也看作一個宗門,那麼它的根基在於帝京和直隸,而非有一座太平山坐鎮的蘆州。
所以老人才會選擇與陳孤鴻聯手行事,雙方因利而聚,有陳孤鴻這位先天境高手坐鎮,又有他經營多年的南山園作爲地利,哪怕此人的身邊有一位先天境高手,只要先下手爲強,都有很大機會拿下這些欽犯,如此便是一樁大功到手。
他們這次設伏,可以說是志在必得。
他離開帝京的時候,饒是他老成持重,也禁不住心底的幾分雀躍興奮。一樁殺害青鸞衛劫走欽犯的要案,一件涉及到太后娘娘聖名的大案,只要辦成了這兩個案子,他想不升官,也難了。
只是他已經足夠高估這個年輕人,沒想到還是這般棘手難纏。
這個明顯出身不俗的年輕人,顯然不是那種初涉江湖的愣頭青,不但知道江湖的水有多深,而且還在其中游刃有餘。先是下在酒中的‘謫仙人’被識破,又在以三對一的情形之下,還被他強行反殺一人,實在是出乎意料。
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兩人已經是騎虎難下,就算想要就此罷手,也已是不能,那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辜奉仙默運一口氣機,整個人的肌膚變得晶瑩玉潤,尤其是一雙手掌,好似是羊脂白玉。
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玄元境武夫,只是與一身橫練功夫的錢行不同,他的氣機更偏向於木行,體魄不算堅固,更勝在招式靈活多變,論起戰力高低,自然是不如錢行,只是要論起日後前程,錢行未曾有明師指點,一路武道走得頗爲坎坷艱難,不得已之下只能走了這條只練體魄的羊腸小徑,雖然在登堂入室三境中橫行一時,但沒有意外的話,終生無望出神入化三境。可辜奉仙不一樣,他被一位右都督親自教導,不但此生有望踏足出神入化三境,而且還有威力不俗的保命手段,比如現在他所用的,便是青鸞衛絕學青鸞九變中的第一變,蒼鷹變。
只見他的背後生出淡淡的青色氣息,凝聚好似雙翼,雙手如鉤似鷹爪,十指上籠罩着深青色的氣機,凌厲似刀。
辜奉仙身形如鬼魅,瞬間近身到李玄都的身邊,雙手並出,好似蒼鸞怒擊。
同時,白愁秋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布袋,解開布袋口子輕輕一抖,有幾個以柳木雕刻而成的小人落在地上,柳木屬陰,故而這些小人身上都縈繞着淡淡陰氣,而且每個小人身上又刻有細密符篆,落地之後,瞬間變有常人大小,然後如軍伍結成陣勢,朝着李玄都狠狠衝來。
若是尋常人遇到這樣的陣勢,就算這些木人的靈活不足,也要手忙腳亂一番,只是李玄都所學龐雜無比,什麼奇術秘術沒有見過,自然也知道如何對付這些奇怪木人。這些木人看似是傀儡,實則也可以看作是一道符篆,正所謂“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朱和墨”,只消破去其木人眉心位置的一點靈光,便等同是破去這道符篆。
不過李玄都沒有直接動用紫凰破去這些木人符,而是以心念駕馭紫凰,直斬困住青蛟的縛龍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