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轟隆的一聲巨響,又是一座城門被炸開。這聲爆炸,震的還在城頭上拼死抗拒天軍,卻搞不明白天軍敢死隊送來的這些包包是做什麼用的楊豫城等人昏昏迷迷,宛如夢中。
爆響聲中,突擊隊頂着四散的磚瓦礫,吶喊着一涌而入建春門。前五軍一師在副軍帥楊宜清的統帥下,順利破城成功。
東門,冒着殘餘的火焰,柳喜河重新組織起來的突擊力量也衝進了城門。
如果說在城池未被突破前,守城的清軍官兵是爲了生存才拼死掙扎的話,當建春門、東門相繼被突破之後,四散奔逃、東躲西藏,或是就地繳械投降,那就是又一條求生之路了。
這裡現在已不是擁有“忠誠府”稱號的那個年代了,除去一些明知道怎麼都是一死的無賴和滿清的鐵桿兒漢奸,沒有幾個會真正肯與贛州共存亡的人。
曾經以三面環水,到處是山,絕對是個做防禦的好地方而驕傲的贛州,只有到這個時候才真正體現出了一個活棺材的恐怖之處。贛州城內,家家門戶緊閉。潰散的清軍還不想投降的,此時是城出不去,藏又沒處藏,只能象是沒頭的蒼蠅,東一頭西一頭的亂竄,最後被四面漸漸圍攏上來的天軍壓縮、消滅。
楊豫城在清醒地看到鐵打的贛州就這樣瞬間被擊破的現實後,從高大的城牆上一頭栽下去,跳城自盡。
福珠洪阿眼見大勢已去,再無挽回的時候,卻是丟棄了軍隊,獨自竄回了自己的提督府。他是從京城隨肅順來南方的,與別的官員不同,他的身邊兒還帶着自己的小妾。沒辦法,三十大幾的人了,娶了幾房的夫人,總就鼓弄不出一個兒子來,小妾有了身孕,這是他的指望。眼下不行了,城破了,他自知定無生存下去的希望,當然,心尖子似的年輕貌美的小妾也決不能留給那些叛賊們,至於什麼兒子不兒子的,那已經是遙遠的夢了。在咬着牙關,逼迫着哭哭啼啼的小妾用白綾懸樑之後,福珠洪阿就在吊掛樑上的小妾腳下,橫刀自刎。說也奇怪,不知道他是最後手軟了,還是天意不允許他這麼輕易地死去,喉管割開了,卻偏偏就沒斷。烏血外冒,還剩下半口氣兒的福珠洪阿,最終還是大瞪着雙眼,吃了涌進他的提督府來的天軍士兵的狠狠一刀。
一聽到東門被太平軍攻破的消息,南城守軍呼啦啦作鳥獸散,徐廣縉再連續砍翻幾個潰兵之後,也加入了逃竄的行列。先是朝西津門方向跑了幾步,感覺不對,又掉頭朝北跑。他一口氣跑到了北城牆上,身邊兒跟着的親隨早跑散了,也許是中途就丟下了武器,自願做了太平軍的俘虜。那直震的叫人手腳發麻,心裡打顫的喊殺聲伴隨着將贛州照的通亮的火把越來越近。無路可走了。
徐廣縉把手裡被自己兵勇的鮮血染紅的腰刀在脖子上比劃了兩下,隨即哀嘆一聲,他看看城外的江水,章江、貢水就在前面匯聚成贛江,滔滔北上。也許他此時真想化作一片輕飄飄的樹葉兒,飄到城外,飄進贛江,自由自在地向北再飄蕩。北面有京城,京城裡有他的皇上,萬能的聖上卻偏偏拯救不了他的生命。
“聖上,不是臣無能啊!”徐廣縉帶着哭腔哀叫了一聲,用力把腰刀拋向城外,然後扒着垛口探頭望望漆黑一片的城下,最終又轉回了身,癱軟在了地上。他始終忘記不了他的皇上,卻又連個自殺殉城的勇氣也沒有。不過,他早晚一死。
當冬天裡的太陽驅散硝煙,把光明和溫暖撲撒向大地的時候,贛州平靜了下來。
福州,兩萬紅軍健兒在傷亡兩千的同時,殲滅清軍兵勇五萬。贛州,爲了今天的平靜,天軍以六萬對兩萬,全殲城內清軍,自身也付出了近五千人的傷亡代價。五千的損失對於六萬的天軍來說,絕對數值也許並不高,然而,對於一線參戰的各主攻師來說,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它意味着東西南三個主攻師的平均傷亡,都在三分之一。當然,這還只是個平均數。
石達開進了贛州,在接到各部隊的最後傷亡統計報告之後,他嗟嘆了好一陣子。天軍一到,短短數天時間,鄰近縣鄉踊躍投天軍的不下兩萬,這卻絲毫不能減輕他爲遭受如此損失而帶來的傷感。這五千弟兄畢竟是百戰之兵,他的精銳啊!是不是當初該先取吉安,而應當對這裡進行長圍久困纔對呢?如果不是因爲有了弟兄們手裡的手雷,再加上威力巨大的zha藥包,贛州能這麼順利地拿下來嗎?
(歷史上,一八五五,石選開率部自湖北進攻江西。次年二月挺進贛州。贛守楊豫城慌忙糾集兵將,增設八境炮城,據城堅守。三月二十五日,太平軍進人到城南沙石、樓梯嶺及南康潭口、黃蠟黎、蔡三山及峰山一帶農民紛紛起義響應。四月二十八日,清軍淵潮州總兵壽山和南雄知州率兵增援贛州。二十九日,太平軍分東、西兩路進逼贛州城,沿江紮營。五月三日,太平軍第一次攻城失利,死傷四百餘人。二十二日與天地會義軍分兵兩路,從東門、南門同時攻城,再次失利,死傷千餘人。六月十七日,駐紮在贛江西岸的太平軍營壘遭清軍襲擊,又損千人。太平軍見圍攻贛州城月餘不克,遂撤離贛州。)
“……贛州,乃我大漢之贛州,前明末年,爲驅逐滿虜,贛州之我大漢官員、士族鄉紳、黎民百姓,無分男女,無分老幼,磨槊制梃抗擊滿虜,雖死而憂不懼,爲贛州博得我大漢‘忠誠府’之美喻。天佑今日我天軍將士用命,四鄉百姓奮勇,贛州得以重歸我大漢天朝掌握,全城鄉紳、百姓至此可以各安其業。凡尊奉天朝法令,無糧者有其糧,無田者有其田,有仇冤者,儘可以鳴其冤……”
石達開出榜安民,整修城池的同時,楊輔清的五軍已經出兵贛州以北,攻取興國、寧都等地。一軍經過短暫整補取瑞金、會昌,經略贛州以東。四軍除一部鎮守贛州外,主力則平定贛州西南。
佔一地,消化一地。吉安,按照石達開的部署被三個主力軍和大批農軍團團包圍了起來,估計用不上半個月、二十天,吉安就成了囊中之物,江西也將就此全部收歸天朝。如果林海豐那裡也是順利的話,天朝東西的兩大野戰軍將聯起手來,江南大部也連成了片。再集中力量迅速拿下兩廣,那麼,真正南北割據的局面就完全徹底的形成了。
贛州發出去的三隻軍隊,在喪失了統一協調指揮,各自爲戰的滿清州縣面前,可謂是氣勢如虹、無堅不摧,捷報頻傳。
就在石達開接到來自福建龍巖林海豐的書信,愜意地盤算着什麼時候啓程去瑞金,與不久就會抵達的林海豐會晤的時候,偏偏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