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紅一方面軍出川,又該有多少的百姓要依靠挑子和揹簍才能培育出我們的一個又一個勝利啊!看着今天的景象,再想想其它地方還有的同樣情景,也許誰都會產生這種一時的感觸,或者說是感動吧,不過,以後呢?”左宗棠望着路上的人們,“但願不會忘了他們。可惜,運河的疏通及治海圍堰工程纔剛剛開始,卻不能在我的手中完成了,來到皖省半年,還沒有給這裡的人民留下一個完整的東西。”
“別人一樣會繼續下去的。你的遺憾是對的,儘快結束戰爭,給我們的人民一個創造安詳、富庶的生活環境,這纔是我們對人民的最好報答。”林海豐的臉色凝重。
“戰爭不會持續很久了。”左宗棠向西面眺望了一下,“一方面軍嚴格執行了天朝政府的民族政策,不僅使戰事發展迅速,還將逐漸消退由於過去的大漢族意識對西南各地區的不利影響。這也對將來爭取西藏、新疆,還有蒙古,最好能用和平手段來收復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說的是啊,我們宣傳本民族的英雄意識,並不是鼓吹大漢族至上,而是追求各民族的真正平等。”林海豐點了點頭,看看曾、左二人,“對天朝提出的西藏區域自治方案,二位感覺如何啊?”
“鑑於西藏地理、政教合一的特殊性及歷史的淵源,目前採取這種賦予西藏民族區域自治的提法還是上佳之策。”左宗棠想了想,微微一笑,“繼續沿用乾隆年間制定的《欽定藏內善後章程》二十九條,暫時不對西藏進行農奴制度的變革,對維護我天朝政府在西藏的主權,穩定西藏的局勢有利,畢竟我們一時還沒有精力來全面處理那裡的事情。這樣也會給蒙古、新疆傳遞一個音信。不過,不進駐軍隊這一條暫時還是可以,以後恐怕不行。一方面軍及西南軍政委員會應當有這種意識和準備,要儘快訓練出一支善於在高原作戰的軍隊,以備日後的需要。按照您的提示,我瞭解了下英國在印度的發展情況,我感覺他們不會坐視我們不理,很有可能會在西藏的問題上跟我們搗蛋。還有就是新疆和蒙古,長期來看,同樣也都會面臨着一個問題,那就是俄國人的介入。”
“嗯,據內務部的情報,滿清政府最近又與沙俄簽訂了所謂的中俄《陸路通商章程》。允許俄國商人在中國邊界百里之內進行貿易,並概不納稅。還有什麼‘小本營生’之俄商,可在蒙古之各地任意貿易,同樣概免稅賦。即使是經陸路運至天津、旅順的俄國貨物,其應納進口正稅也是‘照各國稅則減半’,至於再往下則全免納子口稅。還有俄商販運土貨回國,也是給予了他們只納子口稅,而免納出口正稅等等的所謂優惠。這個章程的簽訂,不僅是開了陸路通商稅務減稅之惡例,更使他們自己在稅收方面遭受到了嚴重損失不說,這還將爲沙俄侵略者對我國西北、蒙古及東北地區進行政治、經濟和文化的滲透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林海豐說着,看了看左宗棠,“有時間你還是該多考慮考慮蒙古和新疆。這次叫你卸去安徽地方的事務,一是要像曾參議一樣,參與即將可能進行的與滿清之間的和平談判,二是藉此次大戰的機會,儘快熟悉一下目前我們軍隊的整體狀況,天朝會有大任寄託於你。”
“新疆的情況,季高還是蠻熟悉的,當年林則徐從新疆回來的時候,曾經把自己對新疆的各方面認識,全部傳授予了季高。”曾國藩瞅瞅左宗棠,笑着,“想不到馬上就會有用了。”
“呵呵,技不壓身嘛,多掌握些新鮮東西總是好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用。”林海豐也笑了,“我的那位本家老兄看來也是預測到了國家將有危難於西北啊。”
左宗棠似乎是個天生不知道什麼是謙虛的人,他現在顯得十分愜意。從林主任的話語裡及最近的幾次職位調動,他感覺到了天朝政府對他的信任,當然,他現在甚至還都預想到了西北軍政委員會的第一人選大概是非他莫屬了。放眼普天之下,能夠叫他感到不如的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眼前的這位林主任,一個是在天京主持全國經濟及共盟會發展事務的鄭副主席。
狂傲不羈,也許這正是林海豐數度力排衆議,喜歡並願意把重任交給左宗棠的原因之一。他不喜歡那種善於虛僞的謙虛之流。
曾國藩和左宗棠相反。曾國藩比起過去來,性格、內心世界都有了一定的轉變,但是,喜歡聽恭維話、表揚的習慣一直還沒有減輕多少。這次在天京開展的理論戰中,他作爲林海豐的忠實盟友,協助完善了有關“裹腳”等有礙天朝女性解放的理論,這種重大的理論貢獻居然一直還沒有聽到來自左宗棠的評價,他總是略感美中不足。
“季高啊,林主任在天京有關女性解放的論述,你可都曾看到了嗎?呵呵,你對這些問題也是頗有研究的,感覺如何?”
左宗棠哈哈地笑了,“林主任和曾參議的大論一出來,我就在安徽把火燒了起來。好啊,有理有據有節,陋習是理論給強行推起來的嘛,當然也要用真正的理論再去壓倒他們了。林主任說的對,師出有道,宣傳這個堡壘永遠不能丟,它可是不比軍隊的威力更小。”
曾國藩滿意地笑了,他又看看林海豐,“林主任,民族區域自治的政策還應該加以理論上的完善,不能做成尾大不掉之事。不能被別有心之人利用來搞什麼類似於美利堅那種什麼加盟、聯邦的自治州,或者是變相的獨立自治。我們不否認,西藏、蒙古、新疆與我們中國內地的關係,是經歷了一個由鬆散到密切,再由經濟文化、宗教、軍事而及於政治,最後由一個相對自主的地方到中央政權直接治理之下的地區這樣的歷史進程。這畢竟是一個自然的歷史發展過程。但是現在,他們都是我們天朝永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林海豐點點頭,“當然,推翻滿清侵略者的殖民統治之後,我們要召開全國國民代表大會,要制定出我們的國家根本大法,也就是憲法。民族區域的自治機關行使自治權,可以同時成爲地方立法的主體,地方立法爲各民族區域自治而產生,但要遵循國家立法的基本原則,即立法必須要統一、從自治區的具體情況和實際需要出發、民主立法、立法法制化,並從根本意義上實現國民代表大會制度與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具體而歷史的結合。我們不再搞沿襲了多少年,多少代的以人治國,我們要強調法律的重要性,也要從憲法的層面,來使民族區域自治達到和形成規範的制度化和法制化,使我們的國家真正進入到各民族平等、民族團結的大好局面。”
左宗棠看了林海豐一會兒,似乎略有所思,“蒙古的問題相對於新疆、蒙古,我認爲也許還更好解決一點兒,只要我們動手快。至於新疆,估計早晚都會動用武力。”
說到這兒,他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林主任啊,左某好歹也是北方行營的參謀長了,這個……這個什麼時候給我也發身紅軍的軍裝啊,叫我也像個天朝軍人的樣子?”
林海豐扭頭看看左宗棠,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馬鞭子一揮,寬寬的袍袖隨風起舞,“哈哈,這樣不好嗎?我看不錯。”
曾國藩在一旁打着趣兒,“季高啊,你的身材還是胖了點兒,沒有合適你的軍裝啊。”
“唉,我聽不少百姓們都在私下講,跟着安王殿下走,是啥都有。怎麼到了我這裡就都變了?”左宗棠裝作愁眉苦臉的說完這番話,忽然又豪邁地在馬上一挺身子,“老子現在是真正的紅軍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祖國的大地,揹負着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隨着帶有明顯湖南鄉音的歌聲,他一催戰馬,向前飛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