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
在陳玉成的指揮下,紅八軍、紅十軍虛張聲勢圍困武定府城惠民,兩軍主力卻在左翼的紅二十八軍及右翼教導旅的協同下,一口一口地首先吃掉了被惠民城內的諾巴夫斯基四處抽集、呼喊來的各路援兵。
隨後,以當年林萬青的福建子弟兵爲主組建成的紅二十八軍在李增齡、樑成富的率領下,光復濟陽、商河,迫使已經被曹偉人虛晃過一槍,如今顯然已經陷入兩面夾擊之危境的臨邑守敵棄城北竄。而惠民北部的陽信、海豐同樣落入了紅八軍和教導旅的手裡。
在這種大好的形勢下,只要陳玉成願意,南面繼續圍困惠民,北面就可以輕鬆拿下慶雲和樂陵,回過頭來再和諾巴諾夫斯基算算老賬。可是,這樣一來的話,德州的普留申科還會繼續穩坐在城內嗎?
爲了牢牢地把普留申科的沙俄主力吸引在魯北,最後加以殲滅性的打擊,慶雲、樂陵暫時不能打,武定府城惠民也要暫時叫它再繼續“逍遙”幾天。曹偉人部拿下了平原,面對天朝紅軍的猛烈打擊,繼臨邑沙俄守軍擅自棄城逃竄之後,普留申科爲了保存實力,避免被各個擊破,已經被迫放棄陵縣。根據戰前計劃中的預計,只要惠民和聊城不丟,曹偉人紅五軍的中路攻勢再放緩一些,普留申科勢必就要不斷地尋找機會向這兩個方向增援。尤其是駐守在滄州的沙俄那支騎兵部隊,在南下加入戰場的時候,最有可能會被普留申科投放到武定。
於是,在鋪天蓋地跨越黃河天塹作戰中一直還沒有出場的譚紹光現身了。紅一軍一路尾隨教導旅打開的通道,一路由利津分頭渡過黃河。作爲天朝紅軍最硬的鐵拳之一,紅一軍的一萬多鐵騎在正面戰場上並沒有多大的表現,他們僅僅是在教導旅圍殲沾化增援惠民的沙俄兵馬的同時,先掃蕩了頻臨海岸的一些小鎮子,隨即又乘虛攻佔了沾化,爲其後攻擊海豐的教導旅充當了回保障。
教導旅攻克海豐,又飛奪橫跨馬頰河、控扼着登、萊、青三府赴京要衝的棗園橋。這個時候,已經掃蕩乾淨了大沽河口的紅一軍,又在教導旅的掩護下,先向人煙稀少的東北,渡過宣惠河後,開始掉頭西進。就在瓦西里耶夫的大隊騎兵通過鹽山還沒有半天的時間,紅一軍卻抄到了他們的後面,譚紹光充分利用了自己軍中的那一個“尤金俄國譯員隊”的優勢,奪取了鹽山。
而慶雲百姓所目睹過的北進天朝紅軍,僅僅只是他們有意展示給大家看的教導旅的一部人馬。
不過,一路跋涉到慶雲、樂陵的瓦西里耶夫將軍不知道這些,他知道的只是已經有大搖大擺的太平紅軍騎兵曾經北去過。再問問那些據說是曾經親眼看到了太平紅軍北進的人,到底過去了多少?衆口不一。說千八百的有之,說數百的有之,還有人乾脆說一眼看不到頭。他根本無法確切地向普留申科通報。
在鹽山的歷史上,曾經有着二千多年前的秦朝方士徐福,奉秦皇之命,帶着在鹽山及其周圍所徵召的數千童男童女及百工、武士,入海求取長生不老之藥。他們俱衣食舟楫,經輾轉漂泊,最後,成功地東渡扶桑,並用大秦的先進技藝,創建起了一個東瀛島國的輝煌記載。如今,一場即將展開的真正的騎兵大對決,也在這裡漸漸地拉開了大幕,再次把鹽山顯赫地凸顯在中華歷史的長河裡。
離開慶雲的瓦西里耶夫數支搜索部隊,在望樹鎮終於發現了急於想要找到的對手的蹤影。先是一場說不出誰勝誰負的倉促交手戰,之後,隨着瓦西里耶夫把部隊一批批的投入,在更加兇猛的打擊下,望樹的天朝紅軍頓時顯出力不能支,倉皇逃過宣惠河北竄。
看上去首戰告捷的瓦西里耶夫,不僅沒能從前面的捷報中獲得一丁點兒的喜悅和安慰,反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望樹的敵人居然在潰敗中還膽敢北竄宣慰河,這說明了什麼?這不明擺着是鹽山城已經易手。要知道,從滄州趕到樂陵、慶雲之後,鹽山城就成了他這支軍隊物資快捷轉運的重要樞紐,沒有了鹽山還行。
瓦西里耶夫決定回師鹽山。只是,這個時候的瓦西里耶夫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而這個錯誤的引起,恰恰就是因爲他第一次與天朝紅軍交手,即輕鬆地獲取了勝利所致。他沒有通告普留申科自己將要開始的行動,在他看來,只要全力回師,鹽山不日就可重新回到自己的手裡。
一切似乎都是在按着瓦西里耶夫將軍的希望進行着。宣惠河北岸的太平紅軍雖然倉促間已經臨時構成了河防線,但在幾次的試探性進攻之後,瓦西里耶夫很快就找到了這道防線的弱點。他避開太平紅軍頑強的正面,從西面砸開了太平紅軍的防線,主力順利回渡宣惠河。
等到一登上宣惠河北岸,瓦西里耶夫才發覺事態其實並不像他所想象的那麼惡劣。鹽山並沒有丟失,遙遙望去,鹽山城頭並列高懸的還是大清的龍旗和他們的三色旗,只是以城西距離鹽山城十餘里的孟村爲據點,太平紅軍的營壘接連到了鹽山的城下。
瓦西里耶夫興奮了。孟村首先燃起了戰火。在這裡,氣勢洶洶的瓦西里耶夫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頑強抵抗。從日上三竿,直打到午後,小小的一個孟村依舊是巋然不動。瓦西里耶夫又開始惱怒了。他咒罵手下的無能,鹽山城下的太平紅軍由於受到了來自城裡面的牽制,還暫時無法轉身全力投入到孟村的爭奪中來,如果現在這樣的大好形勢下,都啃不動一個小小的孟村,真要是按照以前的假定叫你們去拿下鹽山城,那還不是成了癡人說夢?
看到沙俄們由於連日奔波的疲憊神態,欣賞着上演在孟村的那場持續了幾個時辰的慘烈爭奪戰,譚紹光帶着在“圍困鹽山的營壘裡”休息了一天多的精兵悍將們開始出馬了。
展開十幾裡的一列列天朝紅軍騎兵隊伍,威武整齊地出現了戰場上。
對於瓦西里耶夫來說,眼下的孟村已經不重要了,圍攻孟村的沙俄兵們紛紛撤下剛纔還是槍炮震耳欲聾的爭奪戰場,一批批地加入到正在排列起來的騎兵大陣內。
瓦西里耶夫知道他們的對手中有這樣的一支騎兵軍隊,就是他們在威海衛特別區乾乾淨淨地吃掉了他們二萬餘的沙皇忠實軍隊。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遇上這個對手。
兩支龐大的騎兵戰陣在逐漸地接近,在相互距離僅有六七百步的位置,形成了對峙。在雙方設陣和接近的過程中,剛纔還作爲主戰場的孟村,到了天朝紅軍戰陣的側翼。
疲憊的早就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會兒的契夫卡上校,像是一頭聞到了血腥的鬣狗,一掃滿臉的陰晦和倦意。在這支擁有九千多人馬的瓦西里耶夫騎兵軍團裡,真正能夠稱得上是沙皇雄鷹的,也就是他所指揮的七個營哥薩克。
“將軍,您看看他們的陣勢,”契夫卡揚起手裡的馬刀,嘲笑地一指對面騎士間相互間隔稀鬆的對手,衝着瓦西里耶夫一撇嘴,“只要您一下令,我馬上就可以從中間撕裂他們。我甚至懷疑他們到底懂不懂騎兵的戰術。”
“不要小看了他們。”瓦西里耶夫左右看看已經進入臨戰狀態的各部,提醒着契夫卡,“我們在威海的失敗,說明他們並不是一支可以輕易解決掉的軍隊。應該誘使他們先來衝擊我們,上校,不要急着使用您手裡的馬刀,要先用槍炮來教訓教訓他們。”
契夫卡搖搖頭,看了看前後左右自己那些早已背挎起長槍,馬刀出鞘的勇士們,“將軍,他們已經很疲勞了,現在唯一可以使他們興奮起來的,那就是對面那些中國豬玀身上迸濺起來鮮血,還有他們滾落下來的骯髒頭顱。”
“等等,還是再忍耐一下吧,親愛的上校,”瓦西里耶夫笑了笑,“你很快就會有機會的。他們也是在鹽山城下勞累了幾天,這個時候他們也會着急。”說完,他又向後面的炮兵陣地派出傳令兵。
瓦西里耶夫不急,對面的譚紹光更不着急。在三排展開的騎兵後面,是他親自帶着軍特務團、警通團守衛的炮兵陣地,在這裡集中了全軍的三百多具擲彈筒,再加上特務團、警通團的兩千馬槍,他給不久將會蜂擁而來的沙俄鬼們準備下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太陽還在西下,天空開始有些變得暗淡起來,可對面的太平紅軍毫無首先出手之意。這一下,不僅僅是契夫卡,就連瓦西里耶夫也吃不住勁了。
“上校,準備攻擊吧。”瓦西里耶夫無奈地舉了舉手。
立馬一個土坡上的譚紹光聽到了沙俄軍中嗚咽而起的號角。隨着號角的聲起,大地突然一顫,緊接着是嗷嗷的人喊及馬蹄翻騰的巨大聲浪。
面對着沙俄騎兵捲起的密集洶涌風潮,三列天朝紅軍的戰陣也開始了緩緩地啓動。而就在雙方逐漸接近,氣勢洶洶的契夫卡騎兵羣由慢跑、中跑,還沒進入到快跑狀態之際,處在首列邱遠才紅三師後面的紅四師曹文玉的第二排騎兵突然提前加速,一個個紅四師的將士從前面友軍留出來的間隔裡出人意料地躍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