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搖晃, 確定對面的人只是在看書，本一點睡意也沒有，這會不知不覺中朝一邊歪了過去。
苻生在看書, 但也注意着虞嫿這邊, 見她頭快碰到馬車的棱角的時候, 自然地伸出手接了起來, 哪成想虞嫿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 竟然順着他的手，一路蹭着他的胳膊，直到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才停下。
懷裡忽然多了個人, 這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體驗，可他這次竟然沒有推出的衝動。
若在平日裡, 哪怕被人碰到一點衣袖, 他也會覺得不乾淨, 非扔了那個衣服纔好。
也不知道是在雲城的時候，被虞嫿賴着次數多了, 他慢慢也適應了她的接觸。
這會抱着他，不僅沒有一點嫌惡的情緒，心裡竟生出了一絲絲的甜膩。
就放佛，自己很想抱着她很久了，而人終於在他跟前, 在他懷裡。
他細細地描摹着虞嫿的眉眼。
“太師, 到了。”
馬車外忽然傳出的聲音, 將苻生的深思拉回。
他忽然覺得往常看起來比較長的路, 這會卻感到有些短了。
“找個安靜的地方將馬車停下, 你先回府去。”苻生見虞嫿沒有醒過來的樣子，朝外面吩咐道。
“奴才告退。”
外面安靜了, 馬車裡更安靜了。
虞嫿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境，在夢裡，苻生抱着她，溫柔地說喜歡她，她癡癡地笑了。
不願意醒來。
許是西南王離開之後，虞嫿就沒有睡過幾個好覺，這會抱着苻生，竟然一直睡到了太陽落山才微微醒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爲自己在府裡，看了幾眼馬車，又覺得自己在西南王府的馬車裡。
等到視線變得清楚，才發現自己是躺在苻生的懷裡，纔想起自己是和苻生一起回太師府的。
她有些尷尬地挪開身子，想着肯定是自己睡相不好，強迫苻生的。
“對不起啊。”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苻生回道。
虞嫿只是苻生不喜歡和人接觸的臭毛病，以前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她摸下苻生的袖子，都被他嫌棄的不行。
但她膽子大啊，後來又摸了幾次，他不嫌棄了。
偶爾虞嫿開始牽他手，他若是抗拒，她就強迫他。
到後面他也習慣了。
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僅僅是牽手。
所以，她自認爲自己今天蹭到他懷裡的行爲，肯定讓苻生不高興了。
聽到他這麼回，虞嫿有些驚訝的看着他。
“感覺你變了好多。”她感嘆。
“嗯”苻生道。
其實，苻生想說，他的潔癖沒變，反而更嚴重了。
只不過只有對她沒有潔癖而已。
兩人之間沉默了，也許是馬車中的光線太暗，也許是其它，虞嫿覺得自己忽然有些熱，很想，再親一次苻生。
這樣想着，她也這樣做了。
而這次，苻生很快掌握了主動，兩人足足親了五分鐘才停下。
親完，苻生瞧着虞嫿紅潤的臉龐，忽然覺得他有那麼點豔麗的感覺，很賞心悅目。
“我會負責的。”他說。
“什麼？”虞嫿問，聲音很小，她覺得自己在苻生面前毫無抵抗力啊。
明明在宮裡還想着以後都離苻生遠遠的，最好是再也不見面，可是真見面了，就覺得還是高估了自己。
越想越喪，最後只能安慰自己說，苻生的魅力太大。
“進府吧，我給你抹藥。”苻生沒有解釋，而是主動拉起虞嫿。
虞嫿的所有思緒還在剛纔的那個吻裡，呆愣愣的，就這樣被苻生牽進了府裡。
劉伯習慣每晚在門口等苻生，一般時間都是固定的，這次卻怎麼都等不來。
眼看準備的飯菜都要涼了，他又讓人去熱了一遍，這才見到自家少爺牽着一個人走過來。
到近處，劉伯看清，發現是虞嫿。
眉開眼笑，他道：“少爺今天帶虞小姐過來怎麼不提前說聲，我好多準備些飯菜。”
虞嫿認識劉伯，想起上次跟劉伯說的話，立馬想找一個角落的地方藏起來。
縮在苻生背後。
“我去廚房吩咐，再備幾樣菜。”劉伯見虞嫿的表情，就知道是女孩子羞怯，體貼地找理由避開了。
等劉伯走遠，虞嫿才從苻生背後出來。
“你上次過來不是見過劉伯了嗎？”苻生問道，“怎麼躲着他？”
虞嫿啥話都不想說了。
有些想打他。
她嘴脣不用看都知道是什麼樣子，她不想見人。
兩人一路從花園到了苻生住的院子，虞嫿第一次過來，有些好奇的看來看去。
苻生在進了府裡之後，就放開了虞嫿，進到屋裡，他就去找藥了。
虞嫿只想感嘆，這院子比她住的西南王府的院子大多了，關鍵是設計的很精巧，從任何一個角落看出去，都可以看到花園的景色。
沒有一處死角。
沒有等多久，苻生就又出現了。
站在虞嫿跟前，道：“把袖子撩起來。”
虞嫿很利落的撩起，被他拉住的地方有一排排青青紫紫的傷口，若是不碰的話，還是感覺不到什麼，但是一碰上，感到有些疼。
苻生打開藥膏瓶子，從裡面挖出一塊，均勻地抹在虞嫿胳膊的青紫上。
虞嫿不認識是什麼藥，感覺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
他抹勻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慢慢地按摩，只是藥膏完全滲入皮膚裡，他才停下了手。
“明天可好。”苻生道，“去吃飯。”
虞嫿來時幻想的一切浪漫，在某人的一板一眼中，似乎也只剩下醫者和病患的關係，完全沒有一點旖旎。
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苻生的手法很溫柔，按摩的時候力度也剛剛好，看起來不像是一次做的樣子。
她不由地問道：“你以前給誰還抹過？”
苻生大約是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下，回道：“我自己。”
“沒有其他人？”虞嫿繼續問道。
“除了你。”苻生回道，他也只是因爲不喜歡別人碰到，但平時難免有點磕磕碰碰地時候，他就自己看了些醫書，調了一些藥膏備用。
虞嫿見他回答的乾脆，笑了。
不管怎麼說，她信了，又覺得心裡有一絲絲的甜蜜。
想着，他這樣說的話，是不是就說明自己在他心裡是與衆不同的，至少和其它女人不一樣。
“你是不是喜歡我？”她忍不住繼續問道。
這樣的問題，她以前問過很多次，但每次都得到否定的答案，可她還是樂此不疲地繼續問道。
就像是相信某一天她一定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
苻生走路的動作停頓了下，稍後又恢復了，只是避開這個問題，道：“我有些餓了。”
“嗯，”虞湖知道他故意避開，雖然沒有聽到那個自己想聽的答案，但是這次也沒有那個令自己傷心的答案，她開心道，“去吃飯。”
大約她天生性格里就有樂觀的因子，給她一點點希望，她都會覺得整個生活都是明亮的。
而苻生讓她看到自己堅持來的希望。
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