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救我,什麼意思?”
蔣仁雲的一番話讓歐陽麗華有些惱怒,可心中的恐懼久久不散。她勉強拿出最後的一點勇氣,佯裝鎮定地問道。
“你還不明白麼?天命帝要在半路截殺你,他纔不會讓你活着回到老家。”蔣仁雲輕蔑地看着強裝鎮定的歐陽麗華。
歐陽麗華再也維持不住虛假的鎮定,神經質地說道:“不……不可能,陛下他會回心轉意的,他……”
蔣仁雲看到歐陽麗華的表現,更加失望了:“愚蠢,我真是不想救你。”說罷,他收回血紅色的氣氳,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歐陽麗華伸手挽留,卻沒能保持平衡,一頭從馬車上栽了下來。
“你救救我,我必以千兩白銀奉上。”
蔣仁雲停下腳步,看着歐陽麗華的胸口心臟的位置,鄭重地說:“我可以救你,但不要金銀,只要你追隨我主。我保證,只要你追隨我主,這個世界上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擁有。”
歐陽麗華聽完,思緒翻騰浮想聯翩。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試探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哼,你終於開竅了。”蔣仁雲不再露出鄙夷的目光,自信地說。“我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就從天命帝劫殺你這件事開始吧。”
“上車。”說罷,蔣仁雲便走上馬車。“放心吧,你的下人們早已被我催眠,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麗華見勢,艱難地返回馬車。
歐陽家的下人們恢復了正常,疑惑地看着彼此。管家倒是反應迅速,催促着下人趕緊趕路,於是車隊再次緩緩地前行。
馬車上,歐陽麗華看着蔣仁雲,心情激動。她突然想到,自己無緣無故地讓陌生人和自己如此之近,萬一他發難,自己如何反抗?
“收起你的小心思。”
蔣仁雲看着她的胸口,冷冷地說道。
“你……看什麼?”歐陽麗華捂着胸口,說起話來不自覺地發着顫音。
“你確實是個美人,我以後可以慢慢享用你,但不是今天。”蔣仁雲閉上眼睛,自信地說。“你聽,外面有人來了。”
馬車外,狂風聲乍起,慘叫聲連綿不絕,那明顯來自歐陽家族的成員和下人。隨後,奔跑聲,呼救聲,慘叫聲此起彼伏,與爆炸聲、風嘯聲、砍殺聲共鳴,讓歐陽麗華冷汗直流。
“怎麼辦?你不是說要救我麼?”歐陽麗華抓着蔣仁雲的手臂,拼命搖晃着。
蔣仁雲的臉上泛起冷笑,緩緩化作一陣血紅色的血肉,蠕動片刻,便急速地鑽進歐陽麗華的嘴裡。
歐陽麗華只覺得嘴巴和喉嚨裡有一股急切的壓迫感,她想拒絕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團噁心的血肉鑽進自己的胃裡。
窒息的感覺直衝大腦,她慢慢地暈倒在馬車上,隨後被一枚火球的爆炸,連人帶馬車送上天空。
亢金龍,尾火虎,星日馬三名星君,帶着一衆輔星,將歐陽家族殺個精光。現場只有遍地的死屍和血跡,未熄滅的火球,以及剛剛墜地的馬車。
亢金龍一馬當先,掀開破碎的馬車殘片,立刻看到了摔得頭破血流的歐陽麗華。
雖然歐陽麗華已經不成人形,僅僅是熟人勉強才能認出她的樣貌,但尾火虎還是不放心,上前探摸了歐陽麗華的鼻息和脖頸,點了點頭:“確實死了。”
星日馬招呼身後的輔星,命令道:“將所有財物都掠走,做成山賊打劫的模樣,再回去覆命。”
衆輔星領命而去,三名星君亦加入其中。
夜黑風高,幾隻聞到血腥味的野狼聚集於馬車周圍,肆意啃噬着死屍。不知爲何,它們一步也不敢靠近馬車。
突然馬車裡伸出一隻手掌,野狼們見此後,如臨大敵紛紛逃竄。
手掌的主人赫然就是歐陽麗華。
歐陽麗華艱難地從馬車碎片中爬出來,隨後止不住地嘔吐,一團暗紅的血肉從她的嘴裡鑽了出來。
“現在,相信我了吧。”那團血肉緩緩變作揹着木箱的蔣仁雲,他冷冷地說道。
“不知我主尊名爲何?”歐陽麗華虔誠地跪在地上,神經質地問。
“星煞,天狼。”蔣仁雲朝天舉起雙手,恭敬地說道。
“我願將一切獻於我主。”歐陽麗華擡起頭,露出了猙獰陰毒的面目。“希望我主賜我力量,讓大虞覆滅,讓啓詢文死無葬身之地!”
……
興慶山內,啓詢文審批着最新的奏摺,一點也不像是受到詛咒的樣子。而他的臉上所佩戴的面具,正是石元吉所做的那一枚。
“不錯。”天命帝放下毛筆,摸着臉上的面具,語氣顯得很輕鬆。“我感覺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了,確實有用。”
“只需要每晚都讓它被紅月照射,就能一直有這樣的效力?”
石元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點頭說道:“是的,陛下。如果可能的話,您也可以每晚沐浴紅月之光,也有類似的作用。”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爲了讓自己能夠直接治療天命帝,效果比戴着面具好太多了。
“我明白了。”天命帝點點頭,若有所以地說。“我要在行宮裡設置紅月的祭壇,日日參拜,感激祂的救命之恩。”
石元吉在心裡笑出了聲,畢竟啓詢文所要拜祭的紅月之神就是面前的他。
“陛下誠心實意,紅月大神一定會保佑您。”石元吉打趣地說道。
天命帝虔誠地向天空行了一禮,問道:“對了,劉錚說沒說你們這次遊歷的地點?”
“桂穗鎮,天岐山,紅桑鎮。”石元吉回想了一下後說道。
聽罷,天命帝靠在玉座邊,緩緩地說:“桂穗鎮一直有龍的傳說,不過也只是止步於傳說而已,毫無證據;紅桑鎮是我四叔的封地,一直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未曾見什麼神話傳聞。”
“至於天岐山,確實被當地人稱爲聖山,想必你們此去必有收穫。”
石元吉看着天命帝認真的樣子,立刻明白他的真實想法,覺得有些好笑。
“陛下,您是不是真的覺得奇遇這種東西隨處可見?還是您覺得我和所有神明都聊得來?”
天命帝疑惑地說道:“難道不是麼?”
“最起碼我和成勻館大門口的熙枰石就聊不來,和天狼恐怕也勢不兩立。”石元吉一攤手,無奈地說。“陛下,神明可不是好說話的,我們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是啊,或許你們此行就會遇到摯爪,到時候就難辦了。”天命帝捂着額頭,不由得長嘆一聲。“看來,這個詛咒還是影響到了我的思維,甚至是性格,以後做事要小心了。”
石元吉聽到天命帝的話,腦海裡閃現出了一個擔憂。
“陛下,您爲什麼還要用白袍籠罩全身?單憑我的面具,每天只要佩戴一個時辰,你就不再像從前那樣不成人形,完全可以見人。”
天命帝無聲地笑了笑:“你說呢?”
回想起這些天,桂翼虎和八柱國按兵不動,哪怕歐陽紂謀反也他們也不施援手,石元吉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想法。
“不會是爲了讓八柱國家族放鬆警惕吧?”石元吉不確信地說道。
“桂翼虎以往和八柱國的年輕一代走得很近,獨孤鼉進京之後,他們反而偃旗息鼓。我不得不採取一點措施,讓他們着急起來。”天命帝平靜地說完,隨後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石元吉。
“你確實有進步,不過這種事情可不能說出來,心裡想想就好。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如此而已。”
石元吉點了點頭,似乎也是爲自己的魯莽而懊悔。他隨後擔憂地說:“陛下,我擔心地是,您這麼做,會不會損失潛在的盟友?或者說,讓那些牆頭草,倒向八柱國?”
天命帝無奈地說:“確實會如此,不過局勢還未有大的變化,桂翼虎想要成事,也要靠其他皇室的支持,所以暫時沒有大的問題。”
“所以,你去紅桑鎮的時候,替朕看看燕王的動向。”
“……是,陛下。”石元吉猶豫片刻,恭敬地說道。
“你不用怕,只是看看而已,燕王不會對你這個新晉的重合侯怎麼樣。”察覺到石元吉的表情變化,天命帝安慰地說。
“對了,這是丁允之的親筆信,你拿着它回海棠鎮吧,也算了了你一樁心願。”
石元吉接過信,心中明瞭,雖是丁允之的親筆信,但一定是依雲的意思。
“請陛下代我多謝長公主。”
天命帝微微頷首:“我會將你的謝意帶到的。”
石元吉只恨自己多嘴。
走在離開興慶山的路上,石元吉一路長吁短嘆。天命帝乃是人精一般的人物,石元吉都想到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想不到?自己這一多嘴,反而多了一個探查燕王的任務。
不多說,二十八星君裡擅長查人觀事的成員肯定會隨行,到時到了紅桑鎮,一定會和那些大人物打交道。
真是麻煩,石元吉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