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吉的神情有些黯然地說道:“我明白了,欲速則不達。雖然河內傳來的消息有些急迫,但還是要慢慢來。”
“再過一些時日,我會讓乞活軍去河內的邊緣,慢慢地和摯爪接觸,你做好準備。”
李來亨迅速吃下一塊紅燒肉,自豪地說:“主子你放心,我已經帶來了一萬人,就秘密駐紮在豐鎬百里開外。”
“看來八柱國是服軟了?”李來亨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得到了石元吉的點頭回應。
“獨孤家的家主,獨孤鼉剛剛去過我那裡,已經開始示好。”石元吉說道。
李來亨開心地拍了拍掌:“那敢情好,我等不及了。啥時候咱們乞活軍開到河內,和摯爪打一場。”
“白龍太子可不是好惹的,咱們凡人能不能打贏他,全靠手裡的傢伙,和心裡的膽氣。”
石元吉微笑着說:“你都沒見過白龍太子,怎麼知道他不好惹啊?”
李來亨憨笑着說:“主子你這麼厲害,能讓你認真對待的對手,肯定不好惹。”
“對了,元讓公子的研究怎麼樣了?青裴鋼搞沒搞出來?”
聽到這話,石元吉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李來亨見狀,立刻猜到了什麼,皺着眉頭說道:
“主子,不會是元公子出了什麼事吧?”
石元吉這才簡單地將事情複述了一邊,把獨孤信投靠天命帝的事情也說了一遍,抑鬱的情緒遮蓋不住,頓時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李來亨聽罷,表情嚴肅鄭重,思前想後,過了許久,一言不發。
石元吉疑惑地看着他,安慰地說道:“別擔心,我的元師哥大難不死,暫時不會有人去害他。更何況,井木犴他們還在暗中保護。”
李來亨突然睜大了眼睛,驚恐地說道:“主子,你錯了。就因爲如此,元讓現在才危險。”
¸ttκΛ n ¸CΟ “燕王現在和你已經勢不兩立,不管元讓是被誰刺殺,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爲什麼?”石元吉大惑不解。
李來亨一拍大腿,焦急地說:“天命帝爲什麼要派獨孤信刺殺元讓?爲了好玩嗎?還不是爲了讓你主動地和皇室、和八柱國翻臉?”
“現在,燕王被天命帝架在火上烤,他就算不想殺元讓,也不得不殺了。”
一番話說下來,石元吉目瞪口呆,頓時理解了李來亨的意思,可心裡卻不是很能接受。
他還是不相信人心會惡劣到這個地步。
“主子,他現在在哪?咱們趕快去。”李來亨哪管那麼許多?攙扶起石元吉就向酒樓外走去。
二人急忙來到成勻館,石元吉的腳步都有些踉蹌,他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當他們打開房門,卻沒見到人影,二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石元吉在心裡真的開始驚慌了。
“被窩還熱乎着,分頭找。”李來亨走到牀邊,摸了一下被窩,馬上拿出了主意。
石元吉點了點頭,感應着周圍的法力波動,立刻出發,向着法力波動最紊亂、最強大的地方走去。
“難不成天命帝撤掉了井木犴對這裡的防護?他會這麼做的,呵呵,我真是低估了他的下線。”
“想要人不知鬼不覺地在成勻館殺人,只有天災高手才能做到,燕王又會派哪個天災來做這件事?”
“算了,我也不認識他們,見了他們之後,大開殺戒就是了。”
如是想着,石元吉來到了一處假山,赫然看見令人吃驚的一幕。
小桃衣冠不整,面目驚恐,無力地躺在假山上,脖子上血糊糊一片,早已悽慘地死去。而在她死前,很顯然是受到了欺辱。
元讓躺在小桃的不遠處,表情裡既有不甘,又有悲憤,在他的胸前,一個大洞穿透了他的胸口,成爲了他的致命傷。
石元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喘着粗氣,眼神發直,在心裡不停地自責。
他後悔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危險,竟然還在相信那些心計叵測的野心家。李來亨只是聽他轉述,便推理出了事情的發展,自己爲何如此後知後覺?
一聲冷哼在他身後響起,隨後伴隨着一陣矯揉造作的驚訝聲,有人半是諷刺半是質問,語氣極其誇張地說:
“哎呀呀,我說重合侯,你竟是如此人面獸心的傢伙!”
“愛慕人家的相好,奪取不成便用強。竟然當着元讓的面,欺負小桃,爲了封口,還殺了他們。”
“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
石元吉回頭一看,就看到了表情誇張的宇文泰。
他不屑地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嘴角泛起猙獰的笑容,讓宇文泰不寒而慄。
“我讓宇文莉給你們宇文家送去的東西,看來是沒起一點作用啊?”
“你竟然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來害我師哥,還想把我也牽扯進去?”
“你們宇文家還真是自尋死路啊。”
說罷,石元吉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宇文泰。
宇文泰最初是被石元吉的氣勢震懾住了,可他隨後回過神來,隨後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衆人,壯着膽子,急切地反駁道:
“重合侯,你用不着如此囂張。凡事皆有公論,你犯下如此大罪,還想法外開恩不成?”
“你也用不着與我宇文家套交情,我宇文泰嫉惡如仇,見到你這種小人,與你勢不兩立!”
“要不是被我撞見,你或許早就毀屍滅跡,逃之夭夭。幸虧我來的及時,纔沒讓你這等惡人逍遙法外!”
在他身後,一種穿着青衿的太學生紛紛應和,怒斥石元吉殺害人命。
“原來你是如此惡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拿了重合侯的名號,就了不起啊?”
經過了鮮血的視覺衝擊,石元吉早已冷靜下來。幾句冷嘲熱諷早已無法激怒他,他微笑着看着這些太學生,微笑着說:
“燕王讓你帶着什麼話給我,直接說罷。不過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宇文家竟不與我合作,那就別怪我。”
“這是你們宇文家自己選的。”
“還有你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太學生,站在宇文泰身後,裝模作樣的,給誰看呢?”
石元吉面無表情地看着宇文泰,讓他感到不寒而慄。他突然發現燕王可能算計了他,自己成了他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
可這個目的到底是什麼,燕王竟然沒有說明。
不,不是燕王沒有說明,宇文泰想到這裡,心裡竟是十分後悔。
他一直覺得八柱國和河東皇室是團結一致的,可現在看來,燕王這個老不死的竟是把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數十名捕快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手持刻滿龍紋的鐵尺和枷鎖,急匆匆地趕到這裡。
爲首的向石元吉打了個拱手,鄭重地說:“重合侯,我們接到線報,說您因爲姦情殺了人,所以要把你捉拿歸案,還望見諒。”
石元吉的臉上泛起微笑,伸出雙手平舉着,站在捕快面前說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誰搞出的這件事情。”
爲首的捕快倒也機靈,他的手下正欲給石元吉戴上枷鎖,卻被他攔住。
“侯爺,我們只是秉公辦事,您切莫着急。如不是您犯的事,自會還你清白。”
石元吉立刻會意,微笑着說道:“好,現在就走吧。”
李來亨遠遠地看着,思來想去,二話不說,即刻向城外跑去。
他明白,現在,誰都不值得信任。
在捕快的帶領下,石元吉被帶到了皇宮城牆之下。
他一點也不意外,因爲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燕王本人。
“重合侯,別來無恙啊。”燕王微笑着打着招呼。
如果不是石元吉周圍有一羣捕快跟隨,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長輩和晚輩之間的友好見面。
“來吧,重合侯,我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說,希望你不要推辭。”
你真是囂張啊,石元吉忍着怒火,努力在臉上泛起笑容。
“好,我就看看你們有什麼想說的?”
太極宮中,八柱國的代表穩坐左邊,河東皇室裡燕王的隊友穩坐右邊。他們死死盯着被燕王帶進來的石元吉,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
“重合侯,我實話告訴你,現在,只要你老老實實地服個軟,我們可以饒你不死,否則……”
獨孤龍已經好久沒有被人重視了,獨孤鼉已經和他分裂,獨孤信又不知去向。整個獨孤家族從八柱國之首,成了任人驅使的隨從。
他不甘心,總希望能挽回一局,讓獨孤鼉明白自己是獨孤家的中流砥柱。
如今,元讓被殺,重合侯已經不可能和他們和解,他更是需要站出來,充當八柱國家族的門面。
正如他所料,當他第一個站出來之後,八柱國家族的代表對他怒目而視。他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注視,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不遭人妒是庸才,獨孤龍一直這麼覺得,現在八柱國家族如此怒視自己,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有了意義。
燕王可沒有獨孤龍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很直接地說道:“獨孤龍說的也沒錯,侯爺,你色膽包天,竟然姦殺那名女妖,還殺了元讓,元家可不會和你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