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吉漫無目的地在東市閒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夢中香豔的景象遲遲不能從腦子裡散去,他只好繼續閒逛,以求心安。
隨着天氣的轉暖,出來逛街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也不再穿着厚重的暖衣,逐漸穿着輕薄的服裝。街上的小販擺出的貨物也更加多樣,青蔥的綠色蔬果代替了各種耐儲存的貨物,一時間東市裡生機勃勃,賞眼多了。
“乾脆去喝酒吧。”石元吉信步走上了一家酒樓,正要招呼小二點單,卻被人叫住了。
“石老弟,跑出來喝酒啊?”
石元吉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過望:“老龍?”
只見龍且豪爽地笑着,拍着石元吉的肩膀說道:“你剛來吧,別在這兒,到我那桌。”說罷,拉着石元吉的手走到一間單間裡。
“一個人出來喝酒啊。”在這座單間裡,上好的酒菜擺滿了一桌,卻沒有一個人。
“我這好不容易有點空閒,就乾脆出來逛逛,下午還得回去了。”龍且苦笑一聲,讓小二加副碗筷。“自從到了大虞帝都,我才知道好多妖精的大人物都來了,現在娜玉公主身邊有一堆高手陪伴,我也終於有自己的時間,偷個閒什麼的。”
石元吉分不清他這是真心話還是抱怨,不過既然他笑得這麼開心,石元吉也就順水推舟,舉起酒杯說道:“老龍要是有空閒,那我就陪你逛逛這豐鎬,反正你我在豐鎬,都是外地人。”
“我可聽說了,你現在在豐鎬的大人物裡可出名了。大虞皇帝親自召見,大大地出了風頭,還特賜你接觸熙枰石,這是欽定你進成勻館啊。”龍且和石元吉碰了杯說。
“是恨的我牙根直癢癢吧。”石元吉苦笑一聲,自己在皇帝面前顯露風頭,就等於讓那些世家子難堪,這個小皇帝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你別說,在考試之前,我一直擔心有人從中作梗,而現在,我更害怕了。”
“你不用怕,你可是天災,整個東勝神州也就幾十個天災。他們頂多給你穿個小鞋,還能真爲難你?”龍且神秘兮兮地說。“就算你們的那個皇帝想動八柱國家族的利益,把他們給逼急了。那些八柱國的人也不會從你身上下手,除非你和皇帝走的過近。”
龍且的一番話倒是點醒了石元吉,陛下和他的關係本來就只是一面之緣,自己只要秉持君臣之儀,獨孤信之類的八柱國子弟也沒什麼理由對付他。“聽龍大哥一番話,勝讀十年書啊。反正我也就是個白衣,這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說這事了,我一會兒也要回去了,我家公主也進了成勻館,報了法科,到時候你可得多幫幫她啊。”龍且笑着說。
“是這樣麼?”石元吉有些驚訝,不過隨後就釋然了。一個異國公主,想要進成勻館哪還需要報名?“好說好說,我在這方面還算是有經驗的。”
聽完石元吉的話,龍且突然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隨後恢復了豪爽的模樣:“有石老弟這話,我就放心了。你是老實人,卻不是很懂人心的險惡。雖有一身本事,卻難以抵擋朝堂上的刀光劍影。”
他鄭重地說道:“你是太學生,無論如何在未來都是要參與大虞朝堂的事務。我是過來人,知道那些大人物勾心鬥角有多厲害。不管如何,你都要記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龍大哥所言即是,我記住了。”龍且情真意切,石元吉哪能不知?他站起來向龍且舉起酒杯,鄭重地敬酒。
“用不着這樣,你救了我的命,我還沒報答你呢。”龍且急忙也站起來,豪爽地說。“好了,我也該走了,你要是不嫌棄我的口水,這些酒菜你就吃着,反正我付過賬了。”
石元吉一看發桌上的飯菜,幾乎沒怎麼動過。“看來他是有心事啊。”石元吉心說道。
“這話說的,咱們可是在一隻鍋裡吃過飯的人,誰怕誰啊?”石元吉調侃道。
“那你就吃着,我去和小二說一聲,回去了。”說罷,龍且也不客套,徑直走了。
豐盛的美食依舊不能將他從昨晚的夢境裡的旖旎感覺喚醒,他只好長嘆一口氣,感慨自己還是不能抗拒神的力量。畢竟那道深深的紅色吻痕可是真的,絕不是幻覺。
“嗯,有人盯着我?”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雅間的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徘徊,透過門縫映射到石元吉的眼睛裡。他掏出一枚片羽錐放到桌子上,沉聲說道:“門口是何人?”
只見小二打開單間的門,禮貌地問道:“這位客官,我還以爲您吃完了呢,想過來收拾收拾餐具。”
“怎麼?剛纔那位妖精客人沒和你們打過招呼麼?”石元吉目不轉睛地看着門口躲藏起來的人影,微笑地問道。
小二突然變得驚慌起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嗨,瞧我這記性,我記錯了,是隔壁單間。”
“那位老兄,躲在門後可不管用啊,你的靴子露出來了。”石元吉朝門口大聲說道。
“客官,門口沒人。”小二正欲辯解,從門口旁邊站出一個壯碩的男子。他身着連帽風衣,腳踏氈靴,腰間挎着一口四尺長劍,凜冽地看着石元吉。
這名壯碩男子拿出一吊錢,看也不看直接扔給小二。那小二又驚又喜對男子千恩萬謝,恭敬地退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關上門。
“石元吉,是麼?我和你拼個桌。”壯碩男子拉過一張椅子,大咧咧地坐了上去,拿起筷子夾菜吃了幾口,囂張地說道。“有人出錢買你的命,我是來做買賣的。”
“殺人的買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石元吉一點也不驚慌,把自己愛吃的燒雞端到自己面前,免得對方染指。“你們這行的規矩,是不是永遠也不會透露僱主是誰?”
男子也不客氣,把紅燒肉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咀嚼起來:“你猜的一點沒錯,除非你死定了,可以讓你做個明白鬼。否則,半個字也別想知道。”
“這可是東市,熱鬧得很,你也敢當街殺人?看來你的靠山很厲害啊。”石元吉譏諷道。
“幹我們這一行的,幹活總有自己的法子。熱鬧處有熱鬧的幹活法子,僻靜處有僻靜的幹活法子。”
就像是在和別人較勁一樣,壯碩男子拼命地嚼着紅燒肉,死死地盯着石元吉。
石元吉佯裝享用燒雞,平靜地說:“我覺得閣下還是和我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與我放對比較好,你省心我也省心。”他站起身來,打開窗戶,望向窗外。
“你背對着我,不怕我現在發難?”男子凌厲地問道。
“是窗戶外面樓上的那個人麼?”石元吉也不回頭,好奇地說。“你只是明面上的誘餌,或者說是轉移我的視線的人,是吧?”
男子不再咀嚼紅燒肉,依舊眼神凌厲地看着石元吉。
“這手法以前我也經常用,不過那是小時候和小夥伴們去捕鳥的法子。”石元吉輕輕地拋去一枚片羽錐,不一會兒只聽一聲悶響,一個瘦小的男子從對面的樓上摔了下來,捂着淌血的耳朵驚慌地逃竄。“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做過一場,你我都好辦。”
“你敢跟我來麼?”壯碩男子冷笑一聲,表示對石元吉建議的認同。
“當然敢了,不過我建議咱們還是到城外比較好,免得傷及無辜。另外,這桌美食也別浪費了,吃完再走吧。”
石元吉說完,男子把一盤紅燒肉扒拉到嘴裡,石元吉也吃起了燒雞。兩人很有默契地胡吃海塞,不到一刻鐘,一桌的美食便被二人一掃而空。
男子先行走出單間,石元吉收回片羽錐緊隨其後。兩人的距離一直被壯碩男子刻意地保持在五步左右,一前一後地走出酒樓。酒樓外,那個瘦小的男子頭上包着繃帶,很顯然被片羽錐傷的不輕。他看着石元吉眼裡帶火,和壯碩男子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向東城門走去。
“請吧。”壯碩男子示意石元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