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石元吉叫喊着。
濃重的白色迷霧包裹着他,這種感覺就像是玄冥施展混元天盛訣的時候,那種獨特的黑暗一樣。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卻能感覺到流動的觸感,就好象浸泡在流動的水中,又好像秋季冰冷的風。
我在夢裡,可爲什麼走不出這個夢境?石元吉心說。
他只好在這片大霧中漫無目的地走着,過了好久,才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
他貌不猶豫地追了過去!
找到這個人,我就可以醒來了吧,他理所應當地想着。
“別過來!”霧中的人影毫無感情地說道。
石元吉停下了腳步,困惑地說:“爲什麼?你會害我嗎?”
“我不會害你,但你仍然不能過來找我,因爲,你沒有準備好。”
“我只是想從夢裡醒來,你不能攔我。”石元吉很生氣,夢裡的幻影憑什麼對他指手畫腳,他纔是夢的主人。
他氣鼓鼓地走到人影面前,正準備呵斥他時,卻不由得目瞪口呆。
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很驚訝嗎?”幻影和石元吉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他的眼神空靈,舉止瀟灑,顯然不是一個十歲的男孩所能擁有的氣質。
“……你是誰?”
幻影顯然對石元吉的表現很失望,他說道:“我說了,你沒準備好,要不然也不會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
“看來玄冥對你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讓你過早的成熟,所以你纔會稀裡糊塗地來到這。”
石元吉手足無措,只好驚訝地看着他,沉默不言。
幻影一步步向石元吉走去,無奈地說:“不過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也無從選擇。唉,命運啊,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石元吉眼看着幻影緩緩向他走來,卻無從反抗。幻影的身形逐漸模糊,成爲一股黑色的濃煙,鑽進了石元吉的身體裡。
石元吉從夢中驚醒,坐在牀上不停地喘着粗氣。
“怎麼了,元吉?”米四達一直在他身邊看護着,趕忙來到牀邊查看。
石元吉也沒回話,只是向牀邊的蠟燭伸出了手,只見燭火還在燃燒,可光芒卻如同有了靈智般聚到一起,形成了一枚銀白色的小球。
“法力凝聚成太素的法術?”米四達急忙在房間裡設置竭往大陣,唯恐隔牆有耳。
他看着石元吉,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這麼多年來,他終於知道了石元吉誕生的意義。但同時,他也明白曦和的命運。
他真的是太虛創造出來代替曦和的,這句話在米四達心中徘徊良久,讓他心底發涼。他突然有種陰險的想法,反正石元吉只是個十歲的孩子,把他的法術騙到手,再殺了他,曦和不就不需要死了嗎?
想到這裡,米四達惡念頓起,他看着石元吉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心裡覺得十分酸楚。
“十年啊,自從見到你到如今,已經十年了。”米四達喃喃自語,雖然殺意仍在,卻始終下不了手。
“師父,我好渴。”石元吉有氣無力地說着。
米四達給石元吉遞過茶杯,看着他喝完,正要想法子讓他說出那門法術的奧妙,卻發現石元吉的氣質完全變了。
此時的石元吉目光空靈,面無表情,
“你是誰?”米四達擺開架勢,愕然說道。
“我?”石元吉不急不忙地說。“你們給我起了很多名字,不過我都不喜歡。”
米四達心中的殺意消失不見,只有無盡的擔憂在心頭圍繞,他對着面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小孩咆哮:“元吉呢?你把元吉弄到哪了?”
“你一個不明神,爲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凡人感情,你在擔心他嗎?”石元吉毫無感情地說着。
“可是你剛纔不是還想把法術騙到手,然後再殺了他嗎?現在爲何又真心實意地擔心他。”
“你……”米四達第一次見到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對手,強大到無法反抗的對手。
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的被這個人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螞蟻被一個巨人在凝視着。
“你……你到底是誰?”
“你們叫我——太虛。”石元吉依舊用毫無感情的語氣回答着。“漫長的歲月讓你忘了我嗎?”
“你竟然現身了!我曾以爲你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混沌和玄冥之間的爭鬥,不在乎明神與不明神之間的戰爭,更不在乎這個宇宙中萬物的生死!”
米四達憤恨地傾訴着,他對面前這個人有着滔天的恨意,以至於五官都扭曲了。
‘石元吉’依舊是面無表情,冰冷的說:“我確實不在乎,你說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不管是混沌將我煉爲太一,還是玄冥將我化作湮滅,還有你們這些神明之間的勾心鬥角,我都不在乎。”
“那你爲何現身,你爲何又創造了這個凡人孩子?”米四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你說你不在乎,那你繼續冷眼旁觀啊。看着我們費盡心思爲了生存而鬥爭,看着我們想盡一切辦法不讓這個宇宙毀滅,你繼續看着啊!”
米四達傾瀉自己的怒火後,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不再搭理‘石元吉’。
“死亡,是你們最害怕的東西。”‘石元吉’凌厲地看着米四達,平靜地說道。“在這個宇宙中,除了混沌和玄冥,沒有人能夠不死,你們的痛苦掙扎沒有意義。”
米四達放棄了一切抵抗。
“我說不過你,我們所選的道路完全不同。你清高,你偉大,我做不到!”
“現在,把石元吉還會來,我自有處置。”
‘石元吉’疑惑地問道:“你已經做好了選擇了嗎?”
米四達頹廢地着在椅子上,嘟囔着:“選擇?那種奢侈的東西是你們這些不死的傢伙才能擁有的,我們哪有選擇?”
“當初你創造曦和,是你的選擇,曦和有的選麼?現在你創造了石元吉,我有的選麼?”
‘石元吉’捧着茶杯,呷了一口,臉上冰冷的表情似乎有些融解,靜靜地說:“其實你一直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選擇,一直都知道。這也是曦和數以百計的分身當中,只有你一個活到現在的原因。”
“對,我知道。”米四達不再抱怨,站起來走到‘石元吉’面前說道,“可正確的道路總是很難走,不是嗎?”
“你讓他一個凡人,來承擔這麼大的責任,他承擔得了嗎?你居心何在?”
‘石元吉’呵呵冷笑:“很好,看來事情卻按照我的預想發展了。我會把他還給你,你就走那條難走的路吧。”
“混帳,回答我的問題!”米四達眼睜睜地看着恢復清醒的石元吉,自己的疑問恐怕再也不能夠得到解答了。
傲慢的傢伙,米四達腹誹道。
石元吉從沉睡中醒來,手裡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米四達眼疾手快,拿過茶杯,安慰他說:“孩子,還好嗎?”
“師父,我做了個夢。”石元吉小聲地說着。“我夢見了大霧裡一個人,他變成黑煙,鑽到我的腦袋裡,然後我就學會了一個法術。”
“剛纔,我明明醒過來了,還用了那個法術,叫歸元咒。現在怎麼記不清了,這個茶杯什麼時候到我手上的?”
“沒關係的,記不得無所謂的。”米四達長舒了一口氣,嚴肅地教育他。“元吉,這個歸元咒你千萬別告訴別人,也不要顯露出來,否則會有殺身之禍,明白嗎?”
“它是很可怕的東西嗎?那我忘掉它吧。”米四達的這番話嚇到了石元吉,他急忙回答。
“不,你不要忘掉它,也不要說出去,連我也不要告訴。等到未來的某一天,或許你就用到它了。”
當然,用不到最好,米四達嘆了口氣,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