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垂死

在天大亮時,幾人終於到了一個城鎮,進入鎮中,徑直朝最近的藥房跑去,大夫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

他探脈尋病,終是搖了搖頭,說道:“此毒,我解不了,幾位請回吧!”

聽罷,青攸一個箭步衝上前,抓着大夫的衣襟,怒道:“你是個什麼狗屁大夫,連毒都解不了,罷了,你不能解,自有人能解,”

說罷便要去抱起小熙,

“姑娘被毒龍所傷,任誰都解不了,”大夫繼續說道。

青攸的動作停在空中,半響,他才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掛滿淚珠,他哽咽道:“大師兄,怎麼辦,我們把小熙帶出來,帶不回去了。”

道遠眼眶也有些晶瑩,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喊了句:“青攸,”

“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清月問道,

大夫搖搖頭,道:“若不是及時封住了經脈,恐怕連今天都撐不過,”

雲樂看着小熙蒼白的臉,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許多年都不曾有這般感覺了,那時的雲樂不知,他對小熙的,從始至終,只是虧欠而已。

幾人沒有離開藥房,小熙仍是昏迷不醒,青攸和道遠自然心如刀剜,也不知該如何向閣主交代,清月自是難過,見慣了生死離別,卻依然痛苦,密密麻麻,宛若針扎。

雲樂也十分難受,小熙因他而傷,現下看來,也將因他而死,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爲他一個魔子而死,值得嗎?

他們到的小鎮叫洛河鎮,因洛河而得名,替小熙看病的大夫姓吳,吳大夫向大家說,小熙現下這般,最多還有三天時間。

洛河旁原是沒有廟宇的,因幾十年前來了一隻毒龍,在洛河裡爲非作歹,專吃過河的人,於是大家都不敢靠近洛河,即便如何,毒龍還是會跑到鎮裡來吃人,自此,洛河鎮民不聊生。

直到數年後,一個江湖術士雲遊到此,聽到大家的哀怨後,決定前去尋找毒龍一戰,那一戰打了一天一夜,最後術士取勝了,雖未消滅毒龍,但也和它約法三章。

術士雖打敗了毒龍,卻還是不小心碰到它,身受劇毒,彌留之際,告訴鎮上人修建一座龍王廟,越奢華越好,每月的十五定時進貢花菜果蔬之類,他與毒龍約法三章,只要鎮上人不違背,毒龍便與他們和平相處。

這就是龍王廟爲什麼距離鎮上這麼遠的原因,鎮上人怕路人誤入龍王廟,在路口邊設下一道石碑,告誡路人繞道而走。

幾人去時,那石碑已立三十年,早被荒草矇住了,唯龍王廟每年修葺,尚存當年輝煌。

第二天一早,雲樂來到小熙的房間門口,擡起手準備推門而入,卻又頓在半空,像在做一個極難的決定。

清月從長廊的另一邊走來,見雲樂在小熙門前左右不定,心中甚奇,便道:“雲樂,你在幹什麼?”

雲樂見清月走來,急忙將手放下來,道:“我想來看看小熙。”

清月哦了一聲,便準備推門進去,一邊說道:“一起進去吧!”

“清月,”雲樂叫住了它。

“什麼事?”清月放下準備推門的手,轉頭看向雲樂。

雲樂一手輕輕一握,破戾便出現在他手中,他一手握着劍柄,一手擡着劍身,舉到清月面前。

清月看着雲樂的奇怪舉動,不明所以,便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我欠她的。”

“你要……”清月不可思議道,雲樂想做的事是渡毒,所謂渡毒就是以命抵命,將小熙身上的毒悉數渡到雲樂身上,兩人之中,只一人能生。

雲樂對小熙心懷愧疚,報答之法唯有以命相贈。

這是雲樂的決定,清月無權插手,既然他心意已決,她便不再多話,收了破戾替雲樂護航。

雲樂並不打算告訴青攸道遠,清月爲其護航,清月將小熙扶起,雲樂在他身後盤腿坐下,運氣全身,然後將掌置於小熙後背的穴位上,試圖將毒吸出來。

清月看着雲樂的臉逐漸變得蒼白,想起她告訴雲樂塵世大劫的時候,雲樂說了句,這個世界,毀了也好。不是該如何反轉,不是該如何對付黑麒麟,而是毀了也好!

這世上本無善惡,只是人心有正邪,雲樂的心,一定是向正的,只是上天不公,逼他爲邪,想到雲樂就要代替小熙去死,清月的心隱隱作痛。

門被人推開,青攸和道遠站在門前,他倆因小熙之事夜不能眠,臉色不好,見眼前一幕便知道雲樂要做的事,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吳大夫端着一碗藥前來,看見眼前一幕嚇得打翻了藥碗,他急忙喊道:“快停下,這毒渡不得,非但這小姑娘的命救不回來,連這小夥子的命也會搭上。”

聽吳大夫說罷,清月急忙用內力強行將兩人分開,被強行制止,靈氣反噬,清月和雲樂皆受了內傷,吐出一口鮮血。

青攸和道遠急忙扶兩人坐下,吳大夫捋着下巴上的鬍子,說道:“是我疏忽,沒告訴你們,但我也沒想到你們會做出這種蠢事來,”

青攸把手放在雲樂肩上,說道:“雲樂,天意註定,你無須過分自責,”

雲樂看着青攸滿臉的悲慼,只點點頭。

“現下,還有一個法子或能力挽狂瀾,”吳大夫說道。

“你爲什麼現在才說?”道遠有些氣憤。

“那個法子過於艱難,根本無法實現,說了也等於沒說。”吳大夫道。

“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就會盡力一試,” 道遠說道。

“自去向南半日路程,有一座獨角山,因山上住着許多獨角蟲外形酷似獨角而得名,獨角蟲說是蟲,卻有七月小兒般大小,全身都是灰色,頭上有一個獨角,堅硬無比,故而獨角蟲生活在岩石之中,

獨角蟲是羣居動物,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蟲後,只蟲後的角有俱毒,正是毒龍的剋星,只要有蟲後的角,小姑娘或許還有活路。

只是獨角蟲生性好鬥,岩石在它的獨角面前猶如泥沙,更莫說人,那獨角山因爲有這一悍物,故方圓沒有人家,要取得蟲後的角堪比登天啊!”

正在幾人燃起希望又被無情澆滅的時候,小熙微弱的聲音幽幽傳來,幾人急忙走向她,只見小熙臉色蒼白如紙,嘴脣的紫色淡些了,依然觸目驚心。

小熙眼睛微睜着,目光漂浮,似在遊離,聲音微得細蚊:“大師兄,青攸,我是不是要死了,你先別告訴爹孃好不好,我都聽見了……

既然無藥可治,不治也罷,只是你們先別告訴爹孃好不好?我怕他們會擔心,等我死後,我,樣子一定很醜,將我骨灰帶回未揚閣,雲樂哥哥,你千萬不要自責,不要爲我做傻事,這是天意,你我都無法改變。”

平日裡嘻嘻哈哈的小熙,垂死之際還說出這番懂事理的話,聽了更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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