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凌此時的面色絕無僅有的難看,他以爲,他說了這般多,總能喚起雲初對他的……可是,事實是如此的殘酷。
“南容凌,你好歹是也是南齊堂堂太子,講故事這種小兒科就不要賣弄了。”雲初顯然已經很不耐煩了。
南容凌聞言,面色立時一僵,方纔似乎陷入回憶中的絲末情緒一點一點抽由,取而代之的,是怒意自周身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雲初,你當真以我不敢對你下手?”南容凌看一眼墨月,目光一冷。
墨月的手上的匕首自然又壓了壓,頓時,青月脖頸上,方纔原本極淡而已隱隱乾涸的血線,又有殷紅的鮮血順着衣領流出來。
雲初面色清寒,“南容齊,看來二十萬大軍在你眼裡,當真不算什麼。”
“如果能留下你,四十萬大軍又如何。”
“南容凌,你特麼腦子有病,你當真覺得我是那種爲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人?你之前在大晉就沒把我調查清楚?而且,景元桀在,玉無洛在,就算是拼死一搏,我們會逃不出你的南齊皇宮。”雲初聲音厲沉,直擊挑明。
而一旁,青月的面色依然沒有半絲動然,墨月只是看了眼手裡的青月,冷冷的笑了聲,“看到沒有,如此視人命如草介的,值得你跟隨。”
“你懂什麼?”沉默的青月卻在這時候開口了,面上泛起冷卻堅定的神色,“這世界上有些東西,你從來就不懂,不,你永遠不會懂。”
“呵呵……”墨月冷笑,不說話了。
一旁雲初聽着二人細微的對話,目光微微緊了一下。
“雲初,我知道你不會,你看似心狠手辣,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善良。”而南容凌看着氣沖沖的雲初,突然答道。
雲初直接氣急失語,“南容凌,你的目光真是獨到。”
“我相信你。”南容凌好像還開始的無賴模式。
雲初真的要翻白眼。
“不,她會的。”而這時,一旁的景元桀突然開口,清緩的語氣,果斷卻肯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雲初,我想問你,我方纔說的故事,你心裡,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南容凌與景元桀目光對視半響,便移開,目光又定定的落在雲初身上。
雲初蹙眉,沒有任何猶豫,“南容凌,我不知道你說這個故事有何用意,但是,如此情況下,我也真的沒有心情聽你講故事,我再問一次,是你主動收手,還是魚死網破。”
“雲初,你從來是乾脆果決的人,今夜卻問我多次而遲遲不下手,是不是因爲……”南容凌說到此處,面上方纔那絲戾氣陡然消失,明豔流逸的眼底深處竟隱隱期待,“你是不是,心裡,還是捨不得我的……”
“對,我捨不得你,我捨不得你……”雲初輕輕應聲,話未落,身子已經猛然掙拖景元桀的手,如離弦之箭般,直直向着南容凌掠去,與此同時,袖中袖劍握掌心,虛幻霧化中,漫天夜寒中,赫然對準的,是南容凌的心臟。
速度之快,縱然如南容凌開功高強,此時也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一旁的墨月當即睜大了眼睛,千鉸一發之際,立馬將手中的青月一丟,直向着南容凌面前擋去。
輕風掠浮影,註定月華灑落一空清輝。
有觸擊身體的沉悶之聲傳來。
只是……
……
這裡在上演生死殊戰,而遠方,在來向南齊的方向,一條長長的官道上,綠草如茵,蒼穹如幕,一匹純黑色的的快騎如狂風奔騰而過,快得,似乎讓人只覺是一道錯影晃過,便消失不見。
而馬上,極快的奔跑速度中,坐着兩個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當先之人是女子,此時青絲披散,全身是血,其後是一名不過十歲左右的少年,精透的五官,明亮的雙眸,嫩紅的脣瓣,只是少年此時面色死緊,滿是不同於年齡的深沉,而一雙養尊處優的小手抱着女子腰的同時,正使命的揪着馬繮向着前方狂奔,嘴裡還不停的對着坐在她前方的女子憤吼,“孟良辰,你這個臭女人,你爭氣點,我都要累死了,還拉你狂奔,你要是死了,我不會放過你……還馬上就會有別的女人代替你,爬上我爹的牀……”
坐在前面的的孟良辰此時氣息微弱,全身無力,雙眸緊閉,不過,聽到身後的話,還是極其怒力的睜開眼睛,微微側頭,“蕭……石頭……你這個小屁孩子,能不能溫柔點,你好歹是救了你……你啊……你這樣……以後,找不到老婆……我纔不會死,我死了,誰帶你去找雲初將消息告訴她……不看到你平安,我不……會死……還有,你爹……”
“對啊,我爹……想我爹……”
“我,好累。”
“不能累,想着我爹……你別死,很快,很快我們就到了,我們找到雲初娘,一切就都好了……喂,臭女人,你別睡啊,你再睡,我把你衣服拔光……”
沒錯,馬上的兩人,正是孟良辰和蕭石頭。
孟良辰一看就是奄奄一息,而蕭石頭,渾身上下雖然沒傷,可是看上去,形容憔悴,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隨着馬兒奔跑的路上,隱滴落下幾滴血跡在夜幕籠罩下的道路上。
馬,依舊在狂奔。
身後,有黑影,無聲無息的,如影隨形。
……
南齊皇宮,宮道上,此時,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是雲初驟然失血的面色。
“景元桀,你神經病啊,你……”雲初怒急大吼,心痛伴着震驚的看着面前在方纔那千鈞一髮之際,在方纔她隨手揮開欲上前來的墨月而就要直逼向南容凌心肘時,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景元桀,眼眶都發紅了。
而景元桀的胸口處,原本黑色的錦袍,仍然清晰可見,殷紅的血跡正一點浸透衣衫流下,觸目驚心。
空氣中不過只靜了一瞬,玉無洛當先掠過來,一把扶着景元桀。
而云初還站着,她握着手中的袖劍,手,在輕微的顫抖,方纔,如果不是她回力快,那袖劍,就要直穿透景元桀的心臟。
可是,那到底是她怒極之時的出手,就算有回力,因着貫性,那力道……又加上了霧法那滅頂的攻擊……
爲什麼要給南容凌擋劍呢,雲初突然一下子想不明白,整個人懵在那裡。
而對面,怔愣疑惑的同樣有南容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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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容凌方纔一瞬,腦中電光火石想到很多,竟然最後一刻覺得,就這樣死在雲初手裡也不錯,只是……
墨月此時站在一旁,整個神色比南容凌還要呆滯。
青月已經捂着脖子走向了景元桀,只是,在這時,她還是遠遠的距離三步之遠站定,然後,擡頭看着雲初,因爲流血過多,而面色花白,聲音也極其乾澀粗啞,“太子……太子……真的很愛你。”
愛我,就給南容凌擋劍?
雲初看着景元桀因爲失血而瞬間變得花白的容顏,看着他,看着他,在詢問。
景元桀也看着雲初,沒說話,只是,有些氣虛的伸出手,“過來。”
雲初沒動,就這樣看着。
而同樣在這時,南齊京城一處小巷裡,有兩個身影相隔數步已經彼此默視了對方許久。
“瀾生……”終於,當先之人開口,赫然就是謝夫人,早沒了往日裡的高高在上與盛氣凌人,此是看對面的謝餘生,自己的兒子,有些試探性的開口。
謝餘生此時一襲青衣,負手而站,清瘦的面龐上並是冷漠。
“瀾生……你是……”
“謝瀾生已經死了。”謝餘生極其厭惡又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便毫不猶豫的轉身欲走,“我叫,謝餘生。”
“不,你是我的瀾生……”謝夫人當即上前,“你是我的……”
“你的工具?”謝餘生停下腳步,轉回身,清瘦的面上,一雙有力的眸子譏諷的看着謝夫人,目光,何其冰冷而絕絕,讓原本開口的謝夫人面色當下都爲之一變。
以前,謝瀾生看向她時,是很溫和乖順的,變成謝餘生時,是張狂的,可是,面前這個人,這個分明是自己兒子,此時卻是如此鎮定與令人猜不透的。
當日,雲初一擊,謝瀾生暈過去之後,便被太子的人帶走了,她無從阻止,在知道他是襄派二長老時,她的內心是極震撼的,而當她真的見到他以襄派二長老的身份踏進皇宮時,她的心,竟不知爲何,從未有過的失落,就像生命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了般。
而對面,謝餘生看着她,在冷笑,原本清瘦而秀弱的面容,因着這冷笑,讓人心底無端發寒。
“……餘……生,爲何你是襄派二長老?”半響,謝夫人終於深呼吸一口氣,開始平靜。
謝餘生比她更平靜,細長的眸子微微一挑,“怎麼,謝夫人是想借此再和襄派打好關係嗎?”冷諷的語氣讓謝夫人面色一暗,那是愧疚夾雜着心虛。
謝餘生看着謝夫人,有些永遠不想記起的記憶,卻因爲謝夫人的出現,隨之躥入腦中。
那是一位殘忍的母親將年幼的兒子丟在魔窟裡,那冰冷的面龐與殘忍的話語,如跗骨之蛆時時闖入夢中。
他永遠記得,她說,她的身邊不養廢物,如果不能活着走出來,那便死吧。
後來,他走出來了,活着走出來。
他還記得,面前的女人是如何的興奮與欣慰,沒有問他好不好,只是一臉傲然的說,謝家,終會回到她手中。
謝家是回到她手了,他幫忙的。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經,不再想見她了,所以,出現在她面前的謝瀾生如此順話,如此膽小……
當然,有些秘密,她也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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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脖子痛,今天更得少一點~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