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凌不打算將她放入棺材裡運出城,那……
雲初豁然看向南容凌,卻見南容凌也正看着她,然後,豔麗的面容上深黑的眉毛輕輕一彎,“景元桀身爲大晉太子,這般多年,與之交手不下百次,我都棋差一招……”
雲初擰眉,她等着南容凌繼續說下去。
“所以,既然這般多年,既然是對手,總還是有所瞭解,我想……這會兒,以他之智,今日,在看到那樣的密道後,這何府出棺木,他如何,都會有後手,所以,棺材也不過拋磚引玉而已。”
雲初面色微微一變。
這個南家凌,當真是不能小覷了些,名列太子其後的不只是容貌,更有謀智,當真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應該不止這般簡單纔對,雲初思緒一轉,想到什麼,當即斜視着南容凌,“你故意如此做,如此步步綢繆,步步精深,讓太子在生疑之後,查到棺材,然而,棺材裡面卻只有何大公子的遺體,所以,他因此動怒,必定會翻遍整個周城,而周城多住前朝人士,前朝人士雖襲至前朝,但是也並不是都站在同一陣線上,年深久遠,必定各自爲派,到時你再暗中做點手腳,這些人必定會以爲是太子想要除掉他們,所謂,官逼民反,羣情激憤,周城就會陷入動亂……”雲初一段說說得很長,不急不緩,卻擲地有聲。
南容凌綴着媚嬈色調的的眸光輕微一動,顯然,雲初說對了。
“而且,加之之前何府的密道,也會引起太子的注意,太子必定也會對周城的所有人窮追不捨,而沈府既然有所在前朝人士駐藏的名單,想必也與前朝有着莫大的關係,加之其傳至百年,必定也有其底蘊,又是在周城,只要太子一旦動手,他們反擊,到時,太子必將會陷入衆矢之的,然後,你就可以坐享漁翁之利,既可以悄無聲息的將我帶走,又可以如聖人般的出現,再可以收服你想要收服的人,得到你想要的支持。”雲初聲音依舊從容不迫,話落,眸光清靈得如天邊靜月般看着南容凌。
南容凌此時看着雲初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由心而發的欣賞,“能將景元桀那萬年冰凍山化成繞指柔,雲初小姐,果然是有本事的。”
“南容太子都說出想娶我的話了,我自然是有本事的。”雲初也不怒,不卑不亢。
南容凌倒是不置可否,挺而濃的眉毛微微一個輕挑,比女子還要柔白的眉目間更似添了妖嬈靡麗般,道,“你還忘記說了最後一句。”
雲初眉心一緊。
“選妃大典六日之後舉行,而從此處到達南齊京都,走最近的道,騎最快的馬,只需四日,就算不是走最近的道,選妃大典前也能趕到……南容凌看着雲初,放在她腰間的手依然未放,帶着濃郁紫金香氣息的脣瓣輕吐,“就算是太子看透一切,處理完這邊,再快馬趕來,也已經早過了選妃大典,而那時……你已經成了我南齊太子府的太子妃。”
“南容凌你在搞笑嗎,我和景元桀是大晉皇上親自下旨,早已賜婚,誰前誰後,你當該知曉。”雲初看着南容凌,吐在他臉上的氣息,比冬雪還要冷。
“雲初,你素來行事不羈,也當該知道,有一句話,叫做,生米煮成熟飯。”
“那你覺得,憑你南齊的兵力,可以滅掉大晉泱泱之國?”雲初冷然,絲毫不受威脅,倒讓南容凌一怔,“你對他倒真是癡心得緊。”
雲初眸光輕揚,冷厲閃耀,“我也不太懂,萬千浮華,你爲何就看上了我,而且……”雲初聲音咄咄沉然,“而且,還願意爲了一個區區的我,甘願與大晉爲敵,我這麼迷人?”最後一句話,雲初更甚是帶着好奇的反問。
聞言,南容凌輕漾着靡麗光芒的眸光輕微一蕩,輕輕眯了眯眼,“你和景元桀的賜婚,並不是人人都樂見其成。”
“靠,難不成,我吃碗飯,還得問大家要不要吃,同不同意?”雲初分毫不讓,對南容凌真是無語至極。
“好,我們試目以待。”南容凌似乎來了興趣,一又滿是異麗光芒的眸子緊緊鎖着雲初,看得雲初心裡直泛噁心,眸光偏開,“其實,你不如放了我。”
“不可能。”
“你害怕了。”
南容凌脣瓣一勾,俊眸裡閃過一絲戲虐之意,聲音如醉月的三風般再輕輕在雲初的耳邊響起,“雲初,激將法對我沒用。”
“南容凌你敢離我遠一點嗎。”這麼曖昧狎呢的姿勢,與說話方式,讓她分分鐘想滅了他。
南容凌看着雲初倏然沉下的面色,一笑,一笑間,這下倒是真是退離開她,放在她腰間的手也順勢收回。
“空氣都變好了。”雲初毫不掩飾對南容凌的鄙夷。
南容凌倒是不在意。
而二人說話間,憂傷的哀樂還在幽幽響起,隨風過境,到處都飄蕩着哀傷卻又詭異的氣息。
“主上,已經處理好了。”這時,方纔去處理屍體的錦繡已經幾個輕縱間便出現在二人面前,彎腰,對着南容凌極其恭敬的請示,而且,說話間,看都沒看雲初一眼。
“一切依照何府的老規矩照辦,立即送棺木出城。”南容凌直接對着錦繡揮手,錦繡當即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錦繡你是前人朝人士,就算你於太子不滿,或者有別有什麼目的,你就一定肯定,南容凌能幫你?”雲初看着錦繡,卻適時的出聲。
錦繡腳步倏然一頓,夜色下,溫挺美麗的五官,擰結得沒有絲毫情緒的看着雲初“雲初,雲逸才負了我。”
“所以?”
“姓雲的,我都恨,我更恨,整個大晉。”話落,錦繡足尖一點消失。
雲初眸光一緊,細細的看着錦繡方纔所站之處,卻是沒說話了。
錦繡雖然說得如此絕決,可是她卻覺得,並不是因爲此,或者說,並不只是因爲此,而是還有別的什麼目的,纔會讓她與南容凌合謀在一起,來算計她,算計景元桀。
因爲,她眼中,並沒有對她的恨,倒是對景元桀,對……
“主上,時辰到了,不能再耽擱了。”雲初正想着,便見一旁一名黑衣年輕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南容凌聞言,挑眉看着雲初,“如何,是你解開你的穴道,你自己走,還是就這樣,我抱着你。”
雲初咬牙,看着南容凌此時正噙着敵意饒有興致的看着她,極其淡然。
南容凌絕對是故意的,點開她的穴道?他不怕自己逃走,怕她反過來有所圖謀?讓他抱着走?那不就是妥協。
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
“想好了嗎,大晉太子的人應該就要來了,雖說是何府的棺木出城,但是,自然還是要經過一通審查的。”南容凌看着雲初怔鬱的面色,話語雖在在催促,可是面上似笑非笑間,卻沒有一絲催促的意思。
南容凌此時是真的不急,就這樣看着雲初,月色下,女子面容光潔,鼻翼挺翹,脣瓣櫻紅,精巧的瓜子臉上,一雙黑白分明,映襯着賽月奪輝的眼眸就就這樣看着前方,一襲淡紫衣裳,整個人清秀絕倫間,更明亮得好像是塗手丹青的畫,一眼,足可讓人沉淪,永剎。
女子雖美,可是此時這樣眸光堅定的站着,卻似渾身光點暈散,夜色,爲之光亮。
雲初……
的確不似傳言。
雲初……
的確,不愧他如此,諸多,算計。
他真的很好奇,此時此刻,四無幫手,插翅難飛,她還能想出什麼絕頂的法子逃脫。
“不如我們打賭。”許久,雲初開口,開口間,眸光輕飄飄的落在南容凌身上。
南容凌豔麗又妖嬈的面容上神色明顯一怔,“打賭?”她想了這般久,竟然是想……
“什麼意思?”南容凌薄脣間的笑意又升起。
雲初卻偏開了頭,面前這個人心思太深,她如此察顏觀色,細於微表,都不能琢磨透,只能,孤注一擲了。
“很簡單,我就賭,今夜一切,不會如你所料。”雲初眸光輕揚,語氣,前所未有的篤定。
“呵呵……”南容凌看着雲初,突然笑了,本就劍眉星目,美得男女不分的面上,更顯豔華奪魄。
“南容凌,如果不敢賭,就不要讓我選,顯得你沒品。”
“激將法。”南容凌笑。
雲初冷笑,“你不敢?”
“好。”南容凌點頭,“或許……”南容凌說到此處,突然頓住,隨即,話鋒輕輕一轉,“雲初,你未曾試着走近我,未曾試着瞭解我,也不要太早下結論。”
“謝謝,沒時間,沒興趣。”
“你會有時間的。”南容凌移開眸光,對着一旁還站在那裡的人一揮手,“時間到了。”
“是。”
不消半會兒,伴隨着哀傷的樂音,自然是南容凌派人假扮的何家大小姐依然如之前她所見般,當先騎着馬,而此時,隊全裡那漆黑的棺材,已經停在了城門口,正在接守城將令的審問。
而,很顯然的,守城將領沒有查出什麼,但是,隨即,隊伍卻被一隊黑衣人給攔住了去路。
是路十帶着羽林衛。
而此時,去初被南容凌抱起,直接足尖一點,登上了高樓,藏匿於暗處,卻能很好的將城門口一切盡收眼底。
雲初被點了穴,不能動,在心裡殺了南容凌祖宗十八代千百八遍之後,發誓,他日一定要將南容凌的爪子塗上十七八遍辣椒油,這才目光輕移的看向城門口。
“將棺材打開。”而此時,領先的黑衣人開口,是路十,聲辭嚴厲,眉骨精嚴,這纔是羽林衛的氣魄。
而路十的手中正好拿着方纔她原以爲南容凌不注意而落下傳遞消息的手帕,顯然,她的傳遞有用,只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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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太子還沒到。”一旁,南容凌注意着雲初的表情,不知是落井下石還是看笑話般的開口。
雲初不理他。
而城門口,何府之人自我也不是吃素的,當即擺開架式,劍拔駑張的情勢說來即來。
“你放心,我南齊皇室自有收息之術,雖然我們躲在這裡,離城門不太遠,可是,就算太子到了,任憑他武功絕頂,也不會有所察覺。”而這時,南容凌還在雲初耳邊道。
雲初依然不開口。
“雲初,其實,景元桀根本不能給你性福,你若真嫁於他,獨守空房,未必好。”南容凌似乎就想看着雲初哭,或者露出難過的表情才甘心,看她這般淡定不說話的模樣,語氣似乎,幾分不甘。
而南容凌這句話落,雲初這下,確實是動了動,她的頭已經可以動了,此時偏頭定定的看着南容凌,心中,思緒,轉得飛快。
“幸福?”雲初看着南容凌那意味別樣的眼神,隨即也是一笑。
原來,任南容凌早部屬好這一切,卻也並不知,景元桀的蠱毒已解之事。而且,之前,她看範寧心也顯然不知,看來,所的雙生蠱毒,只在中毒時雙方有感應,一旦其中一方解了,另一方不公不會察覺,身體也無虞.
難怪,景元桀那般方入心讓範寧心走。
很好。
而就在雲初與南容凌交談這般工夫,前方,城門口,原本眼看着就要劍拔駑張開的氣勢一僵,隨即,一道身影,緩緩落地,此時,站在兩拔人的中央。
夜色下,黑色的錦袍,暗鑫色的繡紋,英俊的五官,如雪冰沉的容顏,當真如神祉降臨,遺世獨立,倨傲霜了滿天夜。
雲初心頭一動,看着突然出現的遠遠站在那裡的景元桀,鼻尖兒,就這樣,一酸。
她堅強,她強韌,她是打不死的小強,嬌貴明豔的外表下,是天塌石陷也摧滅不了的堅強意志,可是,一旦心底住進了那樣個人,對他有了依賴,之前不覺得,此時此刻,這般看着他出現,心底真如清湖攪動,肺腑都酸得發疼。
他就這樣站在那裡,似與黑衣一體,又與世隔絕,手掌只是一揮,何府,與一旁早已驚動的城門將士便紛紛後退。
“比我想像中的快。”南容凌的聲音卻已如毒蛇般再度冷幽傳來。
雲初身子都不自覺的一禁,似乎,南容凌在方纔那一瞬,在景元桀出現那一瞬,渾氣息都變了變。
“南容凌,你是敗給太子太多,而想以此扳回一局嗎。”雲初偏頭,聲音滿是譏諷。
南容凌此時坐在雲初身旁,看着雲初,冷幽幽一笑,如絢麗的紫羅花在空中妖嬈綻放,“雲初,激怒一個現在正掌控你生死的人,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那你覺得,一個生死都可以不顧的人,還有什麼能威脅?”雲初反脣譏笑,毫不妥協。
南容凌面色怔了怔,隨即卻是一變。
而就連雲初此時的面色也是輕微一怔。
因爲,前方,城門口,景元桀擡手,羽林衛後退,同時,何家的棺木平靜的出了城門口,不過頃刻之間不知景元桀說了什麼,便解決一場原本在南容凌,在雲初也以爲極難化解的干戈。
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景元桀的身旁,此時此刻,站了一個人。
竟然是方纔離開不久的錦繡。
錦繡殃在分明是被制住了,嘴裡還被塞了布條。
原來,景元桀……
雲初眼底光色一亮,偏頭,頗爲挑釁的看向南容凌。
有什麼,比明明勝券之握的打了賭,結果,連賭面兒還沒見過,便已出局,來得讓人挫敗。
“南容凌,我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而此時,景元桀的聲音同時響起,很明顯,用了內力,震傳到四周。
雲初這般聽着,都像是在耳邊響起。
“南容凌你輸了,放了我,認個輸,不吃虧。“雲初看着南容凌,挑釁之後,似乎,是在勸他。
南容凌迎着雲初的目光,輕輕一笑,“雲初,你倒是識時務。”
“過獎,誠然,我心裡想將你大卸八塊,可是,眼下,我並不想大晉和南齊交惡,而你,顯然,錦繡於你而言很有用。”雲初很坦白,誠然,她現在真的想弄死南容凌,這是實話,可是,之前,南容凌說得沒錯,如果太子真的動怒,對周城連根拔起,再牽涉……那後果……
“你說得……很對,不過,費這般大勁弄這一出,如果什麼也不做,豈不是太不划算。”下一瞬,南容凌卻是勾脣一笑,然後,在雲初措不及防中,直接一把拉過雲初,輕輕一吻,落在雲初的額頭間。
雲初一怔,心中怒火拔然而起,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覺清風冷息,幾個旋轉間,她已經站在了地上,而前方,不過百米之遠,景元桀看着她,看着她,那一瞬。
“對了,方纔,我吻你時,解開了氣息,所以……”甫一落地,南容凌突然湊近雲初道,在雲初一瞬愣然的面色中,又“好心好意”道,“對了,還有你方纔那樣子,看上去,很配合。”
“你……”雲初話聲一落,擡手,這一擡手卻發現,自己能動了。
該死。
那方纔……
雲初正要對着南容凌發作,卻見空中熟悉的氣息一至,然後,直接錯過她,強勁的掌風催物化塵的對着南容凌襲去。
“不要。”雲初不知是躥了腦袋哪根筋,竟然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擋在了南容凌面前。
然後,空氣,驟然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