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后妃病故
太子語塞。
弘晉捂嘴偷笑。
太子看到大兒子雙眼亮亮的, 瞪他一眼。嚇得弘晉旁邊的弘晰連忙放下勺子, 問:「阿瑪,咋了?」
「沒事。」太子道, 「吃你的飯。」
弘晰看了看他大哥, 又看了看兩個弟弟, 見三人連頭都不擡, 一個比一個吃得香, 這纔拿起小勺子繼續吃飯。
太子瞧他這樣,十分看不上:「弘晉和弘晰都是李佳氏生的?」飯後就問石舜華。
「不知道。」石舜華道, 「他倆出生時,妾身還在石家。」
太子轉向她:「孤跟你說正事, 你沒發現弘晰沒出息?孤看他一眼, 他連動都不敢動。」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你希望他跟弘晏一樣,對弘晰不公平。」石舜華道。
太子:「孤沒要求他多聰明,是他怎麼看都有點小家子氣。就拿八弟來說,生母出身辛者庫, 也沒像他怕孤這麼怕汗阿瑪。」
「歷史上那麼多皇帝, 有幾個像汗阿瑪這樣,成年的兒子一個比一個聰明能幹?」石舜華不答反問。
太子仔細回想一遍,竟無言以對。半晌, 又問:「孤對弘晰要求太高?」
「弘晰才五歲。」石舜華道, 「成年後跟著能吏辦差, 自然會變得有擔當。咱們倆剛成親那會兒, 弘晉都不敢開口說話。才幾年時間,都敢整隆科多的愛妾。別著急,對小孩您得有耐心。」
太子沉思一會兒:「孤儘量對他不數落他,免得孤一找他,他就覺得孤要罵他。」
「明天你送他仨去詹事府,也別說什麼不好好聽講揍他們的話。」石舜華道,「記得跟張廷瓚說一聲,循序漸進,別揠苗助長。」
太子轉向石舜華:「孤發現你怎麼什麼都懂一點?」
石舜華心想,飄了兩千多年,棒槌也開竅了:「書看多了,在民間生活久了,自然就懂了。」
「那孤趕明兒帶他們四個出去轉轉。」太子道。
石舜華:「弘晉十天歇一次,他們幾天歇一次?」
「五天吧。」太子道,「弘晏和弘曜太小,不准他們出去玩,在詹事府也不會好好聽講。」
石舜華:「上書房沒得歇息,弘晉十天歇一次,弘晏和弘曜若是知道他們五天就能歇一天,一準高興的到處顯擺。」
「殿下,剃頭匠來了。」晉江進來稟報。
太子:「把弘晏、弘曜、弘晉和弘晰叫過來,跟孤一起剃頭。」
「四位阿哥在前院。」晉江道,「奴才來的時候聽到三阿哥要給二阿哥剃頭。」
太子猛地起身:「這個弘晏,越大越調皮。」說著話就往惇本殿去。
一個時辰後,五個半光頭出現在毓慶宮,一個比一個亮。石舜華見狀,頓時忍俊不禁。太子氣得擡手就要揍她。然而,還沒邁開腳,雙腿就被兩個嫡子抱住。
「你們又幹什麼?」太子問。
小哥倆異口同聲:「不能打額娘。」
太子楞了一瞬,不禁扶額:「孤什麼時候要打你額娘?」
「阿瑪的手。」弘晏指著太子剛剛放下的有胳膊。
太子渾身一僵:「你額娘臉上有個蚊子。」
「是嗎?」弘晏還是小,立刻鬆開太子,跑到石舜華身邊,「額娘,給你蚊子拍。」
石舜華接過來:「天氣熱,你們別往外跑了,就在屋裡玩兒。弘晉,吩咐嬤嬤把你的東西收拾好,明天再去國子監。等你皇瑪法同意改上書房的上課時間,你再回宮。」
「嫡額娘,我不想去上書房。」弘晉說。
石舜華不解:「上書房的師傅都是大學士。」
「我有次歇息的時候,跟十四叔去過上書房。」弘晉道,「上書房的師傅授課很無趣,沒意思極了,我想去國子監。」
太子坐到石舜華身邊:「怎麼個有趣法?」
「國子監的師傅授課時會講民間故事。」弘晉道,「有時候還會領著我們去郊外,親自感受一下古詩裡的『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上書房的師傅就不會。」
太子不信:「國子監的師傅都這樣?」
「不啊。」弘晉道,「只有教兒子的幾個師傅這樣。兒子隔壁班的師傅就不准他們玩。功課沒做完,師傅就用戒尺打手心。」
太子:「教你的幾個師傅是一開始就這樣?」
「好像是。」弘晉蹙眉道,「又好像不是。」
石舜華:「弘晉去國子監時才四周歲多一點,國子監從未收過這麼小的監生。但他是皇長孫,國子監祭酒不敢不收,可是收下弘晉,又不能按照大孩子來教,便挑幾個授課有趣的師傅教他們。」
「好像是欸。」弘晉仔細回想,「大家都說兒子的師傅最好。還說他們是博士,都是正五品以上,除了祭酒,數我的師傅們官銜最高。」
石舜華:「看來國子監的好師傅教你們班。弘晉,你們班有幾個人?」
「二十幾個。」弘晉掰手指算了算,「好像是三十人,我沒算過欸。」
「都有誰?」石舜華問。
弘晉想了想:「張英張大人的孫兒,康親王的侄子,還有索大人的孫子,還有——」
「孤知道了。」太子道,「這些人以後無需參加科舉,師傅纔對你們這麼寬鬆。」
石舜華:「去年十月份,朝廷令宗室及滿洲諸生應鄉試、會試,下次春闈時,估計也會令他們參加科考。」
「自從出了個賣官賣爵的納蘭明珠,七品以下的官可隨意買賣。」太子道,「提前買個九品芝麻官也不用參加鄉試、會試。」
弘晉睜大眼:「用銀子買?」
「是的。」太子道,「你趕明兒回來,跟那些人一個班,以後學不了多少有用的。」
弘晉點了點頭:「可是,可是像嫡額娘這麼有錢,是不是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
太子瞬間黑臉。
石舜華想笑:「是這樣的。弘晉,想要個什麼樣的跟嫡額娘說,嫡額娘現在就可以給你買。」
「我,我才七歲啊?」弘晉伸出手指頭。
石舜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使磨推鬼。嫡額娘有銀子又是太子妃,甭說七歲,即便你一歲,嫡額娘也能給你弄個九品芝麻官噹噹。」
「嫡額娘,您還是別說啦。」弘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臉黑如鐵的太子。
石舜華扭頭看向太子:「不能說真話啊?」
「氣死孤對你有什麼好處?」太子盯著她問。
石舜華:「坐江山的那位又不是你,你生哪門子氣。再說了,你生氣也沒用啊。賣官賣爵這一塊汗阿瑪不大刀闊斧整治,把納蘭明珠關起來,還會有千千萬萬的納蘭明珠。」
「孤還用得著你說。」太子白他一眼,「孤去乾清宮看看。」
康熙託著下巴打盹,聽到腳步聲猛地驚醒,看清來人不禁揉了揉眼:「保成沒睡午覺?」
「沒有。」太子道,「兒子心裡有事睡不著。早先御史上奏宗室『違制』那事,後來兒臣令禮部和宗人府查了。『違制』的王公大臣當時答應逾制的地方一定改,可他們大概覺得這事是兒臣經手辦的,不是您下的詔旨,把禮部和宗人府的官吏糊弄走就沒動靜了。」
康熙緊緊皺眉:「你令禮部去查查,把陽奉陰違的那些人記下來呈給朕。」
太子:「兒臣這就去辦。」給康熙行了禮,轉身就使人去找禮部尚書要名單,出出堵在心中的那口悶氣。
七月初七,乞巧節這天早朝,康熙提到「逾制」一事,數半官員下意識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人。
康熙見狀,滿臉不快:「看太子做什麼!?貝勒住親王府邸,郡王也住親王府第,貝子也住親王府邸,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逾制這事是朕令太子嚴辦。你們倒好,仗著太子年輕,欺上瞞下,好大的膽子!」
「臣等不敢。」康熙話音一落,王公大臣連忙低頭請罪。
康熙聽膩了這句話,正想開口就看到垂手站著的一衆兒子,猛地想到他九兒子的宅子又窄又小,宗室子弟的宅子又寬又大,頓時怒上心頭,令禮部和順天府尹嚴查,不聽令者嚴辦。
太子偷偷往後看一眼,見許多大臣耷拉著腦袋,一副死了爹孃的樣子,頓時樂上心頭。回東宮的時候走路生風,見著石舜華就說:「把孤的酒拿出來。」
「什麼事這麼高興?」石舜華好奇。
太子道:「宗室逾制解決了。對了,去海上討生活的八旗兵丁當海盜這事,孤一直沒跟汗阿瑪細說,只在奏摺裡大概提一下,他們找到別的賺錢門路。如今汗阿瑪回來了,孤該怎麼跟他說呢?」
「實話實話。」石舜華道,「那些兵丁種地不行,經商不行,噶爾丹一死也不用他們上戰場,走科舉之路也走不通,汗阿瑪沒別的辦法。即便汗阿瑪覺得當海盜丟人,也只能默許。」
「如果汗阿瑪召他們回來呢?」太子問。
石舜華:「六七千人的俸祿可不是個小數目,汗阿瑪願意閒養著,兵部尚書也不同意,各旗旗主也有意見。」
「嗯,叫汗阿瑪煩去。」太子道,「省得他一閒下來就想著年輕的庶妃。」用了早膳就去乾清宮稟報這事。
不出太子所料,康熙聽到八旗兵丁當海盜,想也沒想就要召他們回來。早有準備的太子便問,人回來了怎麼安置,回來後養不活妻兒是不是朝廷養。康熙語塞,揮揮手示意太子退下,好幾天沒再提這事。
太子以爲他爹默許了。七月十三日,胤禛來到東宮跟太子說,康熙吩咐他去一趟天津衛,處理八旗兵丁當強盜一事。
「汗阿瑪要處置他們?」太子忙問。
胤禛:「不是。汗阿瑪怕那些兵丁闖大禍,又抽幾個務實的將軍管著他們。二哥,如今京城好些人都知道那些兵丁在海上當強盜發了財,聽說已經有人決定跟他們一起去了。長此以往下去『強盜』比天津衛的水師還多。」
太子:「有聖旨嗎?」
「這事哪能發詔旨。」胤禛道,「再說了,真有聖旨,汗阿瑪使個太監過去就成了,哪還用我親自過去。」
太子道:「既然這樣,你過去把他們打散分到各個水師手下。」
「這樣也行。」胤禛想了想,「有他們在海上,北邊的紅毛子,東邊的倭寇,南邊的洋人都不敢禍害咱們的漁民。要不要跟汗阿瑪說一聲?」
太子道:「你去稟報汗阿瑪,別說是孤的主意。不然汗阿瑪該以爲孤先前故意隱瞞他。」
「弟弟知道該怎麼說。」胤禛道,「我這一走得好幾天,十三弟那邊你看著點。」
太子擺擺手,示意他儘管放心,轉頭就把這事推給閒不下來的石舜華。
石舜華第二天使小順子去找專門給太子剃頭的剃頭匠。
太子聽奴才說太子妃找她有急事,到東宮一看剃頭匠正在給幾個小兒子剃頭,真想把人踢出去:「你瘋了啊?」
「百天不剃頭,爺想想會變成什麼樣。」石舜華問,「前面半寸,後面辮子,不倫不類,你就算長妾身這樣也醜的刺眼。」
太子皺眉,小聲問:「你怎麼這麼篤定汗阿瑪會冊封她?」
「汗阿瑪喜歡十三弟。」石舜華道,「觀十三弟長相,章佳氏應該是個美人。三十歲的章佳氏還年輕,汗阿瑪看到她這麼年輕就走了,還給他生兩女一子,不封妃也會封嬪。」
太子:「孤那天提到十三弟擔心他額娘都瘦脫相,汗阿瑪當天就去看章佳氏,確實很在意十三弟。但僅此一次。半個月剃一次頭,別人還以爲孤瘋了呢。」
「你的毛髮長得快。」石舜華道,「一天不刮鬍子都扎人,你十天剃一次頭,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太子瞥她一眼:「孤打今兒起不刮鬍子,非得把你的臉扎花不可。」
七月二十五日,上午,石舜華拿著撥浪鼓逗兩個閨女,聽到急促的敲門聲猛地起身,就看到晉江跑進來:「主子,十三爺的額娘去了。」
「爺呢?」石舜華問。
晉江:「在詹事府。」
「謝嬤嬤,阿笙,去十三弟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石舜華道,「晉江,去找太子,記得跟太子去乾清宮,他知道什麼意思。」
晉江:「皇上去後宮了。」
石舜華坐下:「看來被我猜中了。沒事,汗阿瑪不會在那邊待太久,叫爺去乾清宮等著,他不方便去後宮。」
「奴才記下了。」晉江打個千轉身就跑。
章佳氏只是庶妃,她病故的消息傳出來,惠宜德榮也只是使管事嬤嬤過去,沒有親自過去送她最後一程。
康熙到章佳氏住的偏殿,就看到滿屋子奴才看著胤祥和八公主、十公主趴在牀邊大哭。只需一眼,康熙就覺得屋裡憋得慌,走到院裡看到兩個熟人,眉頭微蹙:「你們怎麼來了?」
謝嬤嬤:「稟報皇上,太子妃想著十三爺年齡小,沒經過事,就使奴婢和阿笙過來搭把手。」
康熙望著毓慶宮的方向,嘆氣道:「太子妃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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