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被茶水給澆了一臉,面上的妝都有些花了,愣神了好片刻才反應過來。
“你竟拿茶水澆我!”她臉色驀然一沉,擡手擊打在桌面上,發出一聲響,“你雖是太子,本宮也是你的堂姐,陛下的長女!豈容你這樣欺負本宮?本宮與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卻要打破你我之間的平和?!”
“究竟是誰先打破,大公主難道不清楚。”鳳雲渺脣角挑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你縱容女兒胡作非爲,本宮看在眼裡,你讓本宮不要與孩子一般見識,那麼,你作爲她的母親,是不是應該替她擋一擋本宮的火氣?”
“你多大的人了?還要與一個七歲女童一般見識!這孩子喊你一聲舅舅,你對她卻要如此冷漠,犯了點錯,你就揪着不放,你怎麼如此沒有氣度!”
大公主朝着鳳雲渺呵斥。
“你女兒喊本宮一聲舅舅,你卻並未將本宮當成親弟看待,怪只怪當今陛下只生了三個女兒,否則,這太子之位也就輪不到本宮這個侄兒來做。”鳳雲渺不溫不火道,“你與你的女兒,必須向太子妃致歉,不然——別怪本宮記仇。”
大公主聞言,嗤笑一聲。
“你我終歸不是親姐弟,這也就難怪你不把我母女二人當回事,父皇總說,咱們是一家人,理應以和爲貴,今日本宮的女兒不小心犯的錯,你也用茶水潑了本宮一臉,今日的事就這麼作罷了,本宮不想與你理論。”
大公主說着,冷哼了一聲,牽過了公孫巧便向門外走去。
經過顏天真身旁時,大公主目不斜視,姿態頗爲高傲。
顏天真面無表情地迅速伸腳一絆!
大公主並未警惕,被這麼一絆,險些一個趔趄跌倒。
幸虧及時伸手扶上了門框,這才勉強站穩了身子。
“你什麼意思?!”
她望向顏天真,目光中似有火苗閃爍。
“我怎麼了?我什麼也沒幹。”顏天真斜睨了她一眼,轉頭朝鳳雲渺道,“雲渺,咱們大人不計小人過,你也別跟大公主爭執不休了,你看我這一身落湯雞,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咱們走。”
說着,扯上鳳雲渺的手腕便走開,不再理會身後橫眉豎目的大公主。
“豈有此理。”大公主望着二人離開的背影,眉頭緊擰,“敢這麼對待本宮,走着瞧。”
“母親……”耳畔響起公孫巧的聲音,此刻她纔敢開口說話,“母親不要緊吧?舅舅居然和那個女人一起欺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喊什麼舅舅?不要再喊他舅舅了。”大公主咬牙切齒道,“要不是因爲父皇沒有兒子,皇位哪裡輪得到他來坐?看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就來氣。”
說着,她牽着公孫巧轉身離開,“爲娘總會找到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
雅緻的房屋之內,瀰漫着一室氤氳熱氣。
顏天真泡在浴桶之中,一頭烏髮散開,由着身後的鳳雲渺幫她清洗着頭髮上的糖稀。
“那大公主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要不是因爲我一身落湯雞站着吹冷風難受,我還真想再跟她多理論幾句。”顏天真回想起大公主的言辭,只覺得甚是好笑。
動不動就是一句——你這麼大的人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就她家孩子是個寶,其他人都是草。
“我會幫你討回來的。”身後響起鳳雲渺的聲音,“若不是怕你站久了着涼,我不會這樣輕易放她們離開,既然她大道理那麼多,那我們就奉行她那套大道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顏天真一聽鳳雲渺這話,笑道:“怎麼?你也想找個小孩子去捉弄她?”
“明日你就會知道了,我要讓她體會體會你今日的心情。”
鳳雲渺說着,脣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二人回到東宮之後,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顏天真的頭髮還未全乾,依舊是散在身後。
鳳伶俐正坐在大殿門外,手中剝着一根香蕉吃,眼見着顏天真與鳳雲渺二人走近,問候了一聲,“義父義母回來了?”
“嗯。”
“義母,這都大晚上了怎麼還洗頭髮呢?洗頭髮,還是白天洗好,聽大夫說,這夜裡洗頭髮不容易幹,還得等幹了才能睡,否則會落下頭疼的毛病。溼發有溼氣。”
聽着鳳伶俐的提醒,顏天真走到了他身旁坐下,“你以爲我不懂這個道理?你以爲我喜歡大晚上洗頭髮麼,今日是被一個熊孩子給氣着了,義母現在覺得,你可真是懂事啊。”
鳳伶俐是鳳雲渺一手帶大,完全沒有驕橫跋扈的臭毛病。
該狂的時候狂,絕不亂惹禍,平時都挺懂事體貼。
不像公孫巧,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義母爲何忽然有此感慨?”鳳伶俐連忙追問道,“義母說熊孩子……是誰?”
“大公主的女兒,公孫小姐。”
“她?天吶……”鳳伶俐難得抽了一下脣角,“看她就煩。”
“莫非伶俐也被她給氣過?”
“她以爲全天下除了陛下跟她母親,就她最大,誰都得遷就着她。上次在這宮裡遇上她,非要拉着我陪她玩,我當時正忙着其他事,哪來的心情,不想理會她,便趕緊跑了,幸虧練了一身好輕功,跑得快。”
鳳伶俐似乎也有些氣惱,“她從來不會爲人着想,只顧自個兒開心。我看她年紀比我小一半,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年紀小,可不能作爲頻繁犯錯的藉口。”顏天真不鹹不淡道,“這個孩子必須要接受管教了。既然她母親管教不來,我可真不介意幫她管教管教。”
“在管教公孫巧之前,先管教管教大公主。”鳳雲渺在鳳伶俐的另一旁坐了下來,“伶俐,明日幫義父一個忙。”
“義父需要伶俐做什麼?”
“明日,我們這樣……”
……
“姑姑!”
落英繽紛的庭院之內,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邁着一雙小短腿,向前方不遠處的涼亭奔跑而去。
涼亭之內,坐着一道淺藍色的人影。
她望向亭子外奔跑來的女孩,笑着站起了身。
一身淺藍色的裙裝包裹着她玲瓏的身段,她約莫二九年華,膚色如雪,鼻樑挺翹,五官細緻美麗。巴掌大的臉龐下,露出一段粉嫩白皙的玉頸。
眼見着女孩奔上前,她張開雙臂擁住了她。
“巧兒,今日起得這麼早?”
“今天醒得早。”公孫巧說着,垮下了小臉,“我昨天夜裡做了個噩夢,又夢見那個兇惡的女人,她拿着棍子來要來打我,我一直跑呀跑,不敢回頭,還好,在夢裡我並沒有被她追上。”
抱着她的公孫媛聞言,面上浮現出疑惑不解,“什麼兇惡的女人?”
“忘記跟你說了,就是那個太子妃呀,啊呸,她和舅舅還沒成親,她還不是太子妃呢。她好像是個郡主,我又聽人說她是個侯爺,奇怪了,王侯不都是男的嗎?怎麼會有女的?”
公孫媛怔了怔,隨即道:“那叫女候,鸞鳳國女子掌權,那裡的王侯,絕大部分都是女子。”
“還有這樣的地方啊?女候是不是很威風呢?巧兒長大以後,能不能這麼威風?”
“當然可以了,你現在不就挺威風的?你有大公主那樣強勢的母親,誰敢欺負你?”
“有人敢!就是那個女候,她不但敢欺負我,還敢欺負母親,舅舅也是幫着她的,她一個外人,舅舅爲了她潑了母親一臉水,實在過分,我不敢罵舅舅,可是我心裡不高興。”
“看來太子殿下很喜歡未來太子妃。”公孫媛站起了身,回到了桌旁的石凳上坐下。
公孫巧湊到了她身旁,被她抱在了腿上。
“她長得是挺漂亮的,可我還是討厭她,所有跟姑姑搶着做太子妃的女人,我都討厭。”公孫巧冷哼一聲。
公孫媛笑了笑,“巧兒,話可不能亂說的,他們兩人是有婚約在身的,就算你不滿意,你也做不了主啊。”
“我一定會再去捉弄她的,我就是要讓她自己退出,姑姑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但是,下次我可要小心了,不能被她抓住。”
“你啊,還是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一個小孩,哪能比她的城府深,你還是好好唸書吧。”
“姑姑不要小看我,你要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你就等着看!看我怎麼整她。”
……
“娘子,我陪你去看看首飾可好?這街上新開了一家珠寶鋪子,咱們去逛逛。”
“街上的珠寶,能比皇宮裡的好嗎?”
大公主與夫君公孫義行走在街道之上,公孫義雙手都拎着東西,身後跟着的兩名下人渾身也掛滿了出門採買的物品。
“好不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娘子還有什麼要買的東西?”
“暫時沒什麼想買的了,就去你說的那家新開的珠寶鋪子看看。”
夫妻二人正說着話,大公主忽然聽到身後有破空聲,下一刻,有一物擊打在了身後,力道並不是很重。
身後響起下人的驚呼聲——
“公主,您的頭髮上粘了一整串糖葫蘆!”
“什麼?”得知秀髮上粘了那種東西,大公主頓時眉頭一擰,將身後的頭髮撥到了身前來看。
糖葫蘆的糖稀把頭髮粘成了一團。
“哪個混賬玩意兒乾的好事!”她低喝一聲。
“大公主,對不住啊對不住!”人羣中忽然衝出一名少年,到了她面前致歉,“伶俐不是故意的,伶俐方纔吃糖葫蘆,吃得好好的,腳下一個趔趄沒踩穩,險些摔倒,手上的糖葫蘆就飛出來了……”
“鳳伶俐。”大公主望着他,臉色陰沉,“帝都內出了名的少年將軍,武藝高強,吃根糖葫蘆都能飛出來?你這話是來騙三歲小孩的嗎!”
說話間,她聞到了鼻翼間浮動着一股子臭味兒,眉頭擰得更緊,“什麼味道?”
“喔,是我手上的這袋臭豆腐,味道很是不錯,大公主要不要也嚐嚐?”
鳳伶俐說着,拿着紙袋就湊到了大公主面前。
大公主連忙揮開他的手,“走開!”
鳳伶俐趁此機會,將紙袋一個傾倒,裡頭的臭豆腐連帶着汁水,全都灑在了大公主的衣服上。
空氣中頓時瀰漫着更加濃烈的臭味。
“鳳伶俐!”大公主呵斥,“你故意的!”
“啊,對不住對不住,大公主,您別生氣。”鳳伶俐垂下了頭,“伶俐自知自己笨手笨腳,可伶俐是真心想請您品嚐美食,哪知道弄巧成拙,大公主與義父是堂姐弟,按照輩分,伶俐應該喚大公主一聲——表姑,表姑,您一個長輩,就不要跟我一個晚輩計較了吧?”
“你放肆!”大公主氣得臉色鐵青,“你是鳳雲渺派來對付我的嗎?什麼表姑,本公主纔沒你這樣的侄子!”
“您的女兒不也老是喊義父舅舅嗎?我怎麼就不能喊您表姑?您真的忍心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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