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籠罩,孟毓曉因爲白日裡裝了一通病,這一下午哪裡也不便去,只能待在屋子裡聽巧雲說叫那些日子發生的時候,正說的起勁,守在屋外的彩雲忽然說了話。
“二爺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孟毓曉知道,定是孟銳來了,白天雖然幫他解了足禁,但是到底還有好多雙眼睛盯着他,他也一直沒再來翠竹園露面。
“我過來看看三妹妹的身體。”孟銳答話間便已經進了屋,孟毓曉迎到前廳,二人對視一笑,一起往暖閣走去。
巧雲識趣地去外面守着,不一會兒,彩雲端了茶水過來,還未進屋,便被守在門口的巧雲攔了下來。
“你便在外面候着吧,不用進來伺候。”
彩雲雖然無奈,但是又不敢忤逆巧雲,便乖乖地將茶托遞到巧雲手裡,便退了出去。
巧雲將茶水給孟銳和孟毓嫺送進去,便叫了跟着孟銳一起來的五月到外間說話,一來不打擾孟毓曉他們說話,二來也正好可以防着彩雲。
孟銳來不着急喝茶,等下人都退下後,便埋怨地對孟毓曉說:“你如今是越發的大膽了,連着王府的人都敢合着騙,來的路上有石榴姐姐陪着,五月又不敢說真話,當真是把我急了個半死!”
“哼,叫你平日裡不注意,急急也好!”孟毓曉沒好氣地回駁過去,隨即又瞥了孟銳坐着的凳子,“捱了十大板子,沒打殘廢吧?”
孟銳不滿地移動了一下身子,躲了躲孟毓曉的目光,“女孩家家的,眼睛往哪看呢!”
孟毓曉笑笑,將目光移開去,打趣着說:“你說你也真是不讓人省心,我不過是出去了一個月而已,瞧瞧你,竟把自己弄得一身傷,還被老爺關了禁閉,你趕緊說說,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又是如何得罪了大將軍?”
“還能因爲什麼,自然是爲着功名利祿唄!”孟銳不屑地說,“這些個迂腐的人,一個個就知道勸我勤學苦練,然後去考取功名,你說這當官當真有這麼好麼?”
“當然啊,這可是封建社會,等級森嚴,你看看我們平日出去三扣九拜的,還不是因爲老爺官職比別人低。”孟毓曉淡笑着說。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迂腐了?”孟銳詫異地看了一眼孟毓曉,隨即睜大眼睛說:“你該不會是真要嫁給靜西王了吧?要成爲皇親國戚,所以價值觀都跟着改變了?”
孟毓曉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不與你胡扯,你且繼續說那日的事情,平日裡這些長輩也沒少說叫你讀聖賢書,考取功名,怎麼偏偏那日就出錯了呢?而且還惹了大將軍?”
“大將軍說叫我隨他入軍,去他麾下做個副將,不出一年半載,定能立下軍功,得皇上賞識,然後就能去兵部謀個一官半職!”孟銳不與孟毓曉玩笑,老老實實地將那日的情形複述出來。
孟毓曉一聽便樂呵了,“這大將軍不是才把孟輝提成副將麼?怎麼又要你入軍了,難道他麾下就沒有能人了麼?非得要你們二人去爲他效力。”
“哼,這人就是純顯擺!”孟銳極其不滿地說,“自己沐浴聖恩,軍功卓越,便覺得周邊的人好似都羨慕他似的!”
“那你還別說,確實好多人羨慕他!”孟毓曉抿嘴一笑,“當時老爺一聽肯定十分高興吧?”
“可不是!”孟銳皺了眉頭,“老爺聽說可以不用考取功名便能進入仕途,自然高興得不得了,當場便替我應下,還說叫我七月之後隨大將軍去剿匪,你說這我能忍?”
“自然不能忍,否則真將你送去了剿匪,也就只能成爲箭靶子,別說是個副將,就算是給你個將軍,你也無福消受啊。”孟毓曉平靜地說着,手指捻了茶碗蓋輕輕地撥弄着茶麪上的浮葉。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便說不去!”孟銳見孟毓曉也贊同自己的觀點,便積極地往下說去,“我當時起身說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打不了土匪。”
“嗯,這話倒是不假。”孟毓曉玩笑似地掃了一眼孟銳,壞笑着應了一聲,頓時得了孟銳一記白眼,連忙收了笑,神情認真地說:“就算是這樣,大將軍也不至於如此沒有氣度啊,會因爲你這句話而生氣啊?”
孟銳這才怏怏地低了頭,低聲說:“都怪我嘴賤,臨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說男兒志在四方,又不是隻有打仗纔有前途,我不覺得自己做生意比做將軍差……”
孟銳說道最後自己都沒了聲音,孟毓曉一時半會兒也沒吭聲,屋子裡沉寂了好一會兒,孟毓曉才以一聲輕嘆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你這話吧,若是放到了現代,自然不假,保家衛國固然光榮,但是這個大社會要運轉下去,自然是需要形形色色的工作分工,各自在各自的崗位上奮鬥,都能成就屬於自己的驕傲,但是在這個年代,就只會叫人看不起。”孟毓曉低了頭,微微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而且你那話,若是平日裡說也就罷了,偏生還是當着大將軍的面說的,你拿堂堂大將軍同一個商人作比較,大將軍怎麼可能不生氣?而且,當時孟輝應該也在宴席上,依着他幸災樂禍的性子,應該沒少在一旁煽風點火吧?”
“對對對!”孟銳擡頭看向孟毓曉,連連點頭,“那日大將軍一氣之下離席走了,老爺自然大怒,孟輝這小子又在一旁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撩的老爺火冒三丈,便叫人綁了我,打了十大板,連老夫人勸都沒有勸住!”
孟毓曉聽着孟銳的哭訴,慢慢陰沉了表情,這件事雖說是因爲孟銳說話不當引起的,但是若不是因爲大將軍的固執,再加之孟輝的推波助瀾,孟銳也不可能會被打的這麼狠。
而且老爺一向尊重老夫人,老夫人若是真心想勸,肯定能找到法子勸住,之所以勸不住只有可能是因爲老夫人沒有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