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輕呼了一口,看看門外已經蔓延到臺階邊的陽光,微微擡了擡眉尖,心想着還真是個好天氣,便擡腳出了門。
巧雲原本是想伸手拉住孟毓曉的,回頭掃了一眼待了一晚上的破屋子,暗想着回翠竹園也比在這裡好,便趕緊跟上孟毓曉出了屋子。
翠竹站在旁邊,等着二人出去才注意到了少了一個人,便往屋子裡看了一眼,隨即便注意到了躺在牀上昏睡的身影,走過去看了一眼,眉頭一皺,卻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吩咐左右先將這個小丫鬟帶下去,她便趕緊回身追上孟毓曉,同她一起出了這間小院。
從小院裡出來又走了一段,孟毓曉才認出來,這裡是內院的一個偏房,偏到幾乎不會有人來,想來應該是趙氏專門用來關押不聽話的下人的地方。
孟毓曉後背上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打爛了,出來的時候有婆子爲她披了一件斗篷,走兩步,肩頭上竟微微有了一些細汗。
從內院進到承歡園,會經過惜墨堂,遠遠地便看見惜墨堂的門口守了好幾個婆子,看來孟銳應該是被趙氏給關了禁閉,倒是自己連累了他。
回到翠竹園,孟毓曉發現自己的屋子裡已經被人裡裡外外整理過了,除了一些必要的桌椅之類的,但凡有些價值的擺設和玩意兒都叫人給收走,好在自己已經有兩個月沒在這屋裡看賬本了,否則叫趙氏發現了那一堆賬本,只怕會更加生氣。
除了王爺賞賜的扇子和畫卷,其他值錢的東西本就是孟公府的,趙氏要收去也屬正常,而且,趙氏收走的那把摺扇,還是自己仿的,真正的那一把孟毓曉早就帶出去放到金牡丹了。
“先叫人備溫湯,爲三小姐洗漱,梳洗好之後再帶去給太太請安。”翠竹吩咐了左右,便轉身離開了翠竹園。
幾名婆子分工明確,有兩人去準備洗浴的溫湯,另兩人則留了下來,緊緊地盯着孟毓曉和巧雲。
孟毓曉掃了一眼四周,見着屋子裡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榻上的托盤裡有一套鮮紅的嫁衣和一副紅珊瑚珠子的釵頭,也是平常衣物。
想了想,孟毓曉也只能將自己手腕上的紅珊瑚串摘了下來,這手串因着孟毓嫺要跟她一人戴一隻,所以孟毓曉便也一直戴着,如今取下來,倒是有些不捨。
孟毓曉將手串握在手心裡,走過去放到婆子手裡,輕聲說:“我今日就要出府,臨行前想和侍女說些話,還請兩位媽媽行個方便,這手串是當初靜西王府賞的,應該值些銀兩,媽媽們可以拿出去換些銀兩喝茶。”
聽說是靜西王賞賜的,兩位婆子自然識貨,相互使了個眼色,便達成了共識。
“今日是姑娘的好日子,我們也全當是討了點姑娘的彩頭,但是姑娘可千萬別動什麼壞心思,也別說太久,叫我們爲難。”其中一位婆子接了孟毓曉手裡的手串說。
“自然不會,兩位媽媽只管在門口守着便是,耽誤不了多久的。”孟毓曉輕聲笑着說。
兩位婆子心思早已經不在孟毓曉身上,趕緊捧了手串到門外去商量如何分贓。
孟毓曉見二人走了,才淡去臉上的笑容,伸手拽了巧雲的手腕,將她拉到裡間,然後快速從身上摸出一個白色的荷包放到巧雲手上,小聲說:“她們連屋子都搜乾淨了,想來一會兒沐浴的時候還會將我身上再搜一遍,這個是王爺賜給我的玉佩,王爺說這個東西極其重要,所以絕對不能叫她們搜去,便交給你好好保管。”
“這……”巧雲一聽是王爺的東西,也有些緊張,不太敢接,“姑娘,您要不趕緊趁着她們現在不注意從後面的窗戶翻出去逃了吧。”
孟毓曉搖頭,將手裡的荷包按到巧雲手裡,“沒用的,我就算逃出了翠竹園,一時半會兒也逃不出孟公府,一會兒溫湯準備好了,她們肯定會發現我不見了,到時候太太叫人關起門來,也不過是甕中捉鱉罷了,何況我身上有傷,也逃不遠。”
“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這塊玉佩,我若持能逃此一劫,肯定會找你拿回,我若是沒躲過,你便帶着這個去西王府找王爺,好歹將這個歸還於他。”孟毓曉囑咐道。
“不,奴婢要跟着姑娘!”巧雲連忙說,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孟毓曉強忍住眼裡的淚水,語氣認真地說:“你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如今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麼?”
巧雲抹抹眼淚,忙又說:“聽,奴婢自然聽。”
便哭着將手裡的荷包收了,先是想要放到袖子裡,後又覺得不太安全,便又勾下腰,將荷包放進了襪子裡。
“三姑娘,該準備沐浴啦。”門口有婆子喊了一句,說話的聲音還帶着笑意,看來是門口的兩位婆子分的很順利。
孟毓曉朝着巧雲輕輕點了點頭,便從屏風後走了出去,淺笑着對站在門口的兩位婆子說:“謝謝兩位媽媽了。”
兩位婆子拿人手軟,倒也客氣起來,不似先前那般粗魯,客氣地扶了孟毓曉道一旁沐浴。
果然如孟毓曉所料,沐浴的時候兩位婆子又將她上下搜了一遍,連着她身上的幾塊碎銀子都搜了去,剩下一身帶着血跡的破衣服,便扔在了一旁。
因爲身上有傷,不能直接泡在水裡洗,巧雲便跟兩位婆子討了差事,過來幫孟毓曉擦背,一點一點地用溼毛巾將孟毓曉傷口附近的皮膚慢慢擦乾淨,穿衣服之前,又爲她上了一些金瘡藥。
孟毓曉出浴之後直接便換上了那一身紅色的喜服,倒是頭上簡簡單單的,暫且沒戴那一副釵頭,便被婆子們引着往趙氏那裡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