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回了?”齊然看到踏進院子的周牧澤時,頓時雙眼一亮,趕緊迎了上去。
這會兒都已經過了酉正了,孟毓曉那邊早就傳過晚飯了,如今夜色朦朧,齊然本以爲周牧澤今日是不會過來了。
“嗯,陪文宣耽擱了一會兒。”周牧澤沉聲說着,擡腳往屋子裡去,“讓人找身衣服給我,這一身沾了酒氣了。”
齊然點頭,趕緊吩咐侍女伺候周牧澤更衣,然後又快速地將這些侍女遣了下去。
“主子,我今日陪着三爺往街上去了。”齊然湊到周牧澤身邊說。
“嗯,我聽追風說了。”周牧澤正端起身邊的茶碗,輕輕應了一聲,“沒出什麼事吧?”
“這倒是沒有。”齊然抿嘴,“三爺託我打聽了一個人,是做印花紙的韓大師。”
“打聽到了沒?”周牧澤放下手裡的茶碗,臉色十分的平靜,孟毓曉這一路收了墨和硯,自然也在紙筆上花功夫,所以他一點都不吃驚。
“韓大師在泰州倒是有名,派人去那些文房店裡打聽一番就知道了,這韓大師如今隱居在蕭山,”齊然說着微微一頓,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周牧澤,才又低聲繼續說:“三爺的意思是明日就出發,叫屬下跟着她去。”
周牧澤頓時皺了眉,擡眸看向齊然,“你是不是又在她跟前說什麼了?”
一個眼神,便叫齊然嚇得嚮往後躲,極其委屈地說:“我今日在路上的時候見欽差是文宣世子,心想主子肯定脫不開身,所以纔跟三爺說您去見重要的生意人去了,怕是得忙幾日!”
“哼,就你話多!”周牧澤白了一眼齊然,倒也不怎麼生氣,隨即起了身,“我去她那坐坐。”
“主子,三爺今日還收到京城來的信了!”齊然忙追上一步,跟在周牧澤身後說,“我們去了瑾軒的茶館,信是孟二爺寫來的。”
“嗯,知道了。”周牧澤平淡地答應了一句,目光堅定地往孟毓曉的院子裡走去。
如今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下來,荷香庭的廊子上早已經點了燈,孟毓曉穿過棧道到屋檐下,屋子裡點着燈,十分的亮,裡面有主僕二人說話的聲音,多半是孟毓曉在問,麗娟在答,問的都是一些關於布匹的聲音。
門沒有合上,所以周牧澤稍作遲疑,便直接進了屋。
孟毓曉坐的位子是背對着門簾的,倒是麗娟一下子便看到了周牧澤,連忙起了身,屈膝行禮,“周公子。”
孟毓曉這纔回頭,看了一眼周牧澤,又轉過身去繼續手裡的針線活,“周老闆什麼時候回府的?”
周牧澤最是喜歡孟毓曉這份隨性,有一種自己外面忙了一天回到家,然後看着妻子在炕頭縫衣服的感覺,很溫馨。
“剛回來不久,見天還早,所以來你這裡坐坐。”周牧澤溫聲說着,便自己往孟毓曉對面坐去。
麗娟去倒了茶水上來,見兩位主子聊得十分愜意,便自覺地退到屋外去了。
“周老闆若是忙,其實也不用特意過來。”孟毓曉低頭看着手裡的針線,笑着說,“今日齊然陪我出去走了一天,倒是收穫頗豐。”
“今日是臨時有事,大多時候我並不忙的。”周牧澤輕輕一笑,目光看向孟毓曉手裡的布料,正是那日孟毓曉拿在自己身上比劃的那塊料子。
孟毓曉擡了眼眸,注意到周牧澤盯着自己手裡的衣服料子看,便笑着將手裡的半成品衣服提了提,勾嘴笑着說:“我每日晚上做一點,應該再有個三四日就能做好了,到時候周老闆若是忙完了,便幫我試試。”
“我可是聽孟二爺說過,毓曉的針線活特別的好,我挺期待的。”周牧澤笑笑,轉頭去喝茶,盤算着怎麼將話題扯到韓大師的事情上。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屋子裡一下子便靜了下來,周牧澤吹開水面漂浮的茶葉的聲音都顯得格外的清晰起來。
“你今晚出去喝酒了?”孟毓曉忽然嗅着鼻子說。
周牧澤頓了一下,暗想着自己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又坐了好一會兒,這身上的酒味竟還沒有完全散去?
“喝了一些。”周牧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手裡的茶碗放到一邊,爲了能夠早點來見孟毓曉,周牧澤一上桌便同文宣世子勸酒,本以爲幾杯就能把他喝倒的,不想那傢伙如今長大了,酒量也跟着長了,兩人愣是喝完了一壺酒,文宣世子才趴下,周牧澤雖然大多時候是在勸酒,但也喝了好幾杯,所以方纔纔會在自己院子裡坐了一會兒才往孟毓曉這裡來。
“看來果真是生意上的事情!”孟毓曉又笑着說,“你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不累。”周牧澤說着,目光輕輕地打在孟毓曉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喝了酒的緣故,今日越發覺得內心的衝動難以遏制,就這樣看着孟毓曉都覺得興奮不已,“今日你和齊然出去幹什麼去了?”
“咦,齊然真的沒和你說麼?”孟毓曉一愣,回頭往門外看了一眼,暗想着齊然肯定是跟着周牧澤一起來的啊。
“他說了,”周牧澤忙說,“我本來是想聽你說的。”
孟毓曉皺眉看了一眼周牧澤,只覺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但又覺得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於是平靜地說:“我想做文房生意,只有硯臺和墨,肯定不成,所以來之前我就詢問好了,泰州有位做印花紙的大師,所以我拜託齊然去幫我打聽了一下,還真被我們找到了,於是我想着明日去蕭山一趟。”
“嗯,我陪你去。”周牧澤輕輕點頭,淺淺答應着。
孟毓曉頓時一愣,呆呆地看向周牧澤,暗想着自己好似沒有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吧?
“你明日不是要忙嗎?”孟毓曉笑着說,“齊然說了,你最近怕是要忙好些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