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聞煜風進教室之後， 直接走向秦晴這邊的過道。
李響心虛地把腰板一挺， 「煜哥， 我那個——」
「要上課了。」
聞煜風漫不經心地打斷了他的話音， 腳下一步未停， 直接從秦晴身旁走了過去。
「哎？？」
李響奇怪地看看秦晴， 又看看已經走遠的背影， 有點摸不著腦袋地問趙子睿︰「我是剛剛糾正得太晚了， 讓煜哥生氣了？」
趙子睿也有點不理解。
就按之前他們見著的情況推測， 煜哥怎麼也不會跟沒看見這小姑娘似的纔對……
他雖然沒想通，但也不妨礙動作， 直接拉了李響往回走，邊走邊開口。
「如果真是生氣，你還能毫無損地站在這兒嗎？」
李響想了想，認可地點點頭︰「也對。」
兩人於是也回了座位。
秦晴之前聽見了男生的聲音， 手裡的化學書已經擡起一半來了。
只是她也沒想到那人會直接走過去，準備好的道謝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來。
秦晴皺起小臉來。
——
難道是付老師又訓責他了？
總不會還要勸退吧？
秦晴說不上原因地有點心情沉重，猶豫了下還是把書收了回來。
臨到合上，第一頁那兩個黑色的字從她眼前掠了過去。
……字寫得倒是真好看。
秦晴正想著，身旁帶笑的女聲響了起來。
「我以爲你跟他真的關係很好呢。」
秦晴轉眼望過去， 眼神懵懂︰「他？」
方曉婧下頜微擡， 笑容裡帶著點說不上來的讓人不舒服的意味。
「聞煜風啊。不過看來是我誤會了， 你們似乎也沒什麼啊。」
秦晴沉默地眨了眨眼， 漂亮的眸子裡仍舊是無害的溫軟情緒。
她這樣看了方曉婧幾秒之後， 方曉婧的笑容就有些維繫不下去。
沒得到什麼迴應， 方曉婧心情訕訕，剛準備轉回頭，就聽見女孩兒開了口。
「你真的誤會了。」
女孩兒的聲線輕和，語氣十分認真——
「我確實跟他一點也不熟的。」
方曉婧︰「……」
明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爲什麼她心裡卻更加不爽了？
見新同桌的表情陰晦下來，秦晴滿眼無害地轉了回去，黑白分明的眸仁裡卻忍不住閃起一點俏皮。
——
堂哥說了，這種叫以退爲進。
剛愉悅了幾秒，秦晴就有點糾結地垂了眼。
……她是不是「學壞」了？
還不等秦晴糾結完自己這樣到底是對是錯，一本書就突然被放到她的桌面上，打斷了她的思緒。
修長漂亮的手指還抵在書本上未曾離開。
秦晴回神，呆呆地順著那隻手看了上去——
男生也正垂著眼似笑非笑地瞧著她，線條凌厲的下頜往課桌的方向一示意。
「下節課的。」
說完，男生轉身就要擡腿走人。
「等等……」
秦晴出聲攔那人，手也跟著本能地伸出去，卻剛巧拉住了男生的手腕。
「嘶——」
教室的最後排，一直偷眼盯著前面動靜的李響倒抽了一口冷氣。
趙子睿斜眼看他︰「犯什麼毛病你？」
「我記得，煜哥應該是最討厭別人踫他了吧？？」
李響瞪著眼睛轉回頭來問。
趙子睿沒怎麼思考，就嘲諷地笑了起來︰「你上次在球場上帶球過人的時候，操作失誤連著踫了煜哥兩次，之後怎麼被練成廢狗的——這就已經忘了？」
李響︰「……」
「你他媽回答個『是』就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埋怨完之後，李響又趕緊接了後話︰「這新來的小姑娘是真的大膽，一把就給我們煜哥攥住了……看起來還沒什麼事兒的樣子？嘿，這要是擱其他人身上，今天門都出不去了吧？」
趙子睿聽了，跟著轉過視線去。
而此時，秦晴也反應過來，觸了電似的慌忙收回了手。
她的臉頰微微燙了起來，眼眸焦點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落纔好，開口都沒什麼底氣。
「抱歉，那個……你不用因爲我之前說的話借書給我，你自己用就可以了。」
「……」
聞煜風的視線緩慢而頗有深意地從自己被攥過的手腕上擡了起來，薄脣跟著微微掀起個弧度。
「我用不著。不如就當做還你的救命之恩了？」
「…………」
秦晴被這話噎了下，偷偷地在心底翻了男生一眼，默不作聲地轉了回去。
聞煜風輕笑了一聲，直接離開了。
此時，最後排的李響還在哀怨地跟趙子睿哭訴︰
「什麼矜持冷淡，都是假的，煜哥分明就是嫌棄我們——你看他剛剛讓那小姑娘摸了一把，不但沒生氣，反而還跟人家說說笑笑的，哪像是當初我——」
「你什麼？」
一個壓不住愉悅情緒的低啞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
李響沉默了三秒，僵著表情轉身，直直地趴到桌子上，擺出一副挺屍的架勢。
聞煜風心情正好，也沒跟他計較，轉身回了位置。
趙子睿在一旁憋笑，壓著聲音道︰「我看，你得好好謝謝人家啊。要不是人家小姑娘哄得煜哥心情好，我這會兒是不是得給你準備收屍了？」
「……」
李響哀怨地看了趙子睿一眼。
他剛準備開口再回懟一句，教室的前門被人推開了。
表情嚴肅的付正楠走了進來，一邊踏上講臺一邊開口︰
「下節活動課取消，改上數學。」
「哈啊？？」
教室裡頓時哀嚎一片。
秦晴則是安靜地垂眼看著手底下壓著的還新鮮的數學課本，好奇地皺起了小臉。
……這人，難道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教室裡的哀嚎聲音被付正楠一個眼神就鎮壓了，等稍稍安靜的時候，付正楠的視線焦點落到了秦晴的身上。
他那嚴肅的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秦晴，課程節奏還適應得了嗎？」
被突然點了名，秦晴有些猝不及防地擡起臉來，然後纔回過神點了點頭。
她沒出聲，付正楠也不在意，繼續笑著問。
「那班裡同學都認識了嗎？」
對於這個問題，秦晴就有些卡住了。
畢竟除了聞煜風之外，她大概一個也談不上認識。
付正楠看出她的窘然，卻是正合心意，笑眯眯地說︰「正合適，這學期班委重組，數學課的課代表還沒定下來，就由你來做吧？我給你一份班裡同學的花名冊，你這兩天收作業，也剛好認識一下。」
秦晴一懵，過了兩秒反應過來，忙站起身︰「老師，我——」
不等她說完，付正楠就笑著補充了句︰「不用擔心別的，班裡同學會配合你的。有什麼其他問題，你之後再跟我提也行。」
話說到這一步，秦晴自然再無法反駁。
最後她只能點了點頭，蔫蔫地坐了回去。
付正楠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
這最後一節課一結束，付正楠就拿著份嶄新的花名冊到了秦晴的面前。
「今天下第一節晚自習之後，把昨天給他們的卷子收上來；誰交了誰沒交挨個登記一下，你也認識認識同學們。」
「……」
秦晴皺著小鼻子看了看那份花名冊，等付正楠說完之後她才猝然回神，仰起小臉，杏眼睜得圓圓的︰「晚自習？」
付正楠被這十足疑問的口吻問得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嗯，你剛從初中部升上來，對高中部的課程條例還不太清楚。高中部這邊，晚餐時間之後是要上晚自習的，目前高一高二是兩節，高三是三節。之前同學們已經提交了自習意願書……」
說到這兒，付正楠話音一頓，「除了個別同學選擇不上自習外，其餘所有人都是至少上兩節的。」
秦晴眨了眨眼。
「可我還沒跟家裡說……」
付正楠點頭︰「沒事，等下我就通知一下你的父母。晚餐可以在學校食堂吃，你帶現金了嗎？」
秦晴很想搖頭。
「沒帶也不要緊，老師這兒有。」
「……」
秦晴愁苦地皺了小臉，低下頭去，「帶了……」
那聲音要多生無可戀，就有多生無可戀。
付正楠倒是完全沒聽出來的樣子，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嗯，那你今晚就在這兒適應適應吧。」
秦晴垂死掙扎了一下。
「老師……晚自習要上到幾點啊？」
付正楠︰「九點半。」
秦晴︰「……」
付正楠一走，秦晴就趴到了桌上，看起來委屈得都快哭了。
一旁沒急著趕去吃飯的方曉婧看了全程，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就上個晚自習，你也不用這麼活不下去了似的吧？」
秦晴此時的心情已經絕望到沒精力去想是誰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了，她趴在課桌上皺著小臉要哭不哭的。
「我初中在家裡，都是七點就洗漱睡覺得。」
方曉婧︰「……那你作業怎麼辦？」
「在學校就做完了啊……」
方曉婧︰「…………」
她就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與此同時，教室最後一排。
李響收拾好了揹包，興沖沖地問聞煜風︰「煜哥，今晚哪兒浪去？」
聞煜風懶洋洋地一擡眼。
「哪兒也不去。」
李響懵住，過了半晌才小心問道︰「那煜哥你是要……？？」
聞煜風看向教室前排某個位置，薄脣一掀。
「自習。」
李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