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崇的父親在外奮戰沙場,皇上皇后再怎麼偏私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對姚元崇出手。何況通過上次的事情看來,姚元崇在朝廷裡有人照顧着。最最重要的是,十二孃知道歷史上的崇郎不會年紀輕輕就出問題。
相通了這三點,十二孃已鬆了一口氣,雖然心中仍然擔憂,但已不再慌張。
王勃欲轉身去打聽消息,十二孃忽的喊住他,說:“你跟四郎說一聲,唐芙進灼華館了,雖然不知道跟他有沒有關係,但我想他知道一下總是有必要的。”
王勃微楞,問道:“唐芙?”
原來他還不知道唐芙的閨名,便解釋道:“就是幷州唐家的那位小娘子。”
瞬間,王勃的表情變的十分怪異,頗爲狼狽的道謝離開。
十二孃看他倉皇的樣子,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爲他跟唐芙有什麼呢!
下午上課,曹夫人將衆人進行了一個分組。魯妍葭和房玉馨兩人都有詩作天賦,做爲一組。
魯妍葭的詩賦磅礴大氣,與她在外遊歷的經歷有關,而房玉馨的詩作也很別緻,但多是些女兒情懷的閨中之趣。兩人可謂是風格迥異、各有所長,但湊在一起別有趣味。
有的時候,事情偏就那麼湊巧,十二孃和嘉娘跟唐芙有過節,想離她遠一些,可偏偏唐芙也是習畫的,曹夫人讓二人帶着唐芙一起練習。
十二孃一貫是畫人物的,嘉娘學的是鳥獸山水,而唐芙則學的是女子最常學的花鳥魚蟲。平時十二孃和嘉娘在一起,兩人會互相學習商討,還算熱鬧,可加了唐芙進來,使得三人十分不自在,偏又不能說什麼,只能各自埋頭作畫,一下午也不見一個人說句話。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十二孃記掛着姚元崇的事情,就在曹家門口等王勃出來準備詢問一番。
兩人碰頭聊了一下,並沒有什麼新的消息,便告別回家。
十二孃走到馬車邊,唐芙突然從旁邊的馬車上走下來。
十二孃望着唐芙問道:“你找我?”
唐芙冷冷的點了下頭,卻不說話,弄的十二孃一頭霧水。
等了片刻,十二孃忍不住說:“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得趕回家去了,不然就晚了。”
唐芙兩手微微撕扯着袖口,好半天才說:“上次在曲江亭,你說你是王家兄弟的遠房妹妹,你到底跟他們是什麼關係?”
咦……看來她並沒有完全放下王家的事情啊。
十二孃解釋道:“我大堂姐嫁給了他們的二堂哥,就是這樣的關係。”
唐芙臉色微冷,說:“原來是姻親關係,並不是血脈關係。”
看她的樣子,似是要誤會什麼,十二孃覺得不管她跟王勵的親事如何,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便解釋道:“上次我跟嘉娘去曲江池玩,跟子傑一點關係都沒有,嘉娘跟子傑之間是同窗之誼,而我跟子傑之間則是兄妹之情,希望唐家不要誤會他的人品。”
唐芙低頭不語,躊躇了一會兒,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十二孃如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唐芙心裡究竟是想着什麼,但想想自己並無說錯話,便安心回家去了。
晚上,十二孃倚在牀頭看花卉種植相關的書,並琢磨着馨娘等人拜入曹夫人名下的緣由。
若是旁的私人學館也就罷了,可曹夫人的身份,加之先前幾個同窗的去留,不由得不讓十二孃多想幾分。
前三個同窗,鄭茗若、楊書謹、賀蘭敏月,若不是鄭茗若不願入宮,楊書謹自己行爲出了差池,那麼這三人現在肯定都已在宮中互爲助力。七娘就更不必說,本就是奔着入宮纔來拜曹夫人爲師。
那房玉馨、魯妍葭和唐芙呢?她們也是爲了入宮纔來灼華館的嗎?或者,她們知道這裡面的事情嗎?
正琢磨着,十二孃的門窗上突然傳來叩窗聲。她“呼”的一下從牀上做起,望向窗外的黑影。
是誰?決計不可能是燕娘和阿蘭,她們要找她直接敲門進來了,何用敲窗?
她愣了一下,窗戶上又傳來叩打聲,並有低呼聲傳來:“十二孃,十二孃……”
十二孃震驚了,這聲音雖然刻意壓低有些變音,但分明就是姚元崇的聲音!
她迅速推開牀,果然見到姚元崇貓着身子蹲在窗外。
“崇郎,你怎麼來了!”十二孃真的很驚訝,姚元崇做事真的太讓人驚訝了。
姚元崇“嘿嘿”一笑,低聲說:“讓你受驚了,我有急事跟你說,方便進去嗎?”
十二孃愣愣的點了點頭,姚元崇便撐着窗沿翻進了房裡。
十二孃有些慌張,這是第一次有男子來到她的閨房,還是大半夜的。
姚元崇看十二孃目光左右閃爍,知道她有些不自在,說道:“着實有些事情着急跟你講,這才唐突前來,我把事情說完立即就走。”
十二孃見他坦然,便鎮定下來,問道:“什麼事?是不是跟你入宮的事有關?”說着引姚元崇在桌子旁坐下。
姚元崇點頭道:“原來你知道我被招進宮的事了。”
“子安跟我說的,他找不到你,有些着急,就來找了我。”
見他們關心他,姚元崇笑着說:“讓你們擔心了,並不是什麼壞事。我爹在嶲(xī)州平亂取得大捷,捷報傳到宮中,正好是端午節那天,皇上就特別召見我進宮參加端午宴,以示褒獎。”
十二孃舒了一口氣,說:“原來是這樣,那真是件大喜事。我們見你一夜不歸,還以爲你被扣在宮中了。”
姚元崇微微一笑,說:“的確是被扣在宮中了……”
“啊?”
姚元崇解釋道:“在端午宴上,潞王與我交談甚歡,並要我留宿,我本以爲這樣有違宮中規矩,誰料聖上格外疼愛潞王,竟然允了!今天我準備出宮時,皇上又下旨讓我做潞王的侍讀,從明日起,我就要轉入國子監,並住在那邊了。”
能給皇子做侍讀,是件大好事!
“恭喜你啊,能被皇上和潞王青睞,這是多好的事!”
姚元崇頗爲汗顏的說:“這其中多半是爲了嘉獎我父親的血汗功勞吧,倒不是我如何了得。我明天去國子監之後,自己的時間恐怕就少了,也難得跟你見面。不過福伯和筆洗依然會住在禮泉坊的小院裡,他們兩人都是有功夫的,我會叮囑他們幫你照看東西,你放心。”
“你深夜趕來,是爲了跟我交代這個事?”十二孃問道。
姚元崇點頭,說:“是啊,聖旨來的突然,很多事情都要趕着交代,這才弄晚了,我該早些來找你的。”
十二孃搖頭道:“我不是怪你來晚了,我是沒想到你把我的事情這樣放在心上,跟你做皇子伴讀的事情比起來,我那算什麼事!”
姚元崇正色道:“跟你商議好了的事,有變動自然該給你一個交代,也免得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十二孃不知說什麼好,姚元崇看夜色已深,便說:“我會抽時間找你們玩,今天我就先走了。”
十二孃送他出去,姚元崇靜悄悄的就翻過院牆從後門消失了。
回到房裡,十二孃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心中像有一隻老鼠鑽來鑽去般撓心撓肺,最終不得不去空間裡的韶華園擺弄牡丹的分株和嫁接問題,心境才慢慢平靜下來。
十二孃的牡丹已長成形,不用小唯費心思的栽培,只用十二孃抽空進來澆澆水、鬆鬆土,再研究一下繁殖問題。
而小唯則一心一意的訓鴿子去了,現在每天投食的時候,鴿子會按時回來吃東西,但還不會聽小唯的哨聲,但就是這樣,小唯已高興的不行,覺得分外有成就感,在十二孃身邊蹦來蹦去。在十二孃看來長的一樣的十隻鴿子,小唯還給每隻鴿子都取了名字,能清楚的分辨它們,讓她十分驚歎!
十二孃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金幣,上次帶進來的十隻鴿子,小唯竟然獎勵了五萬金幣,真可謂一夜之間,重新暴富。
翌日來到灼華館,王勃興沖沖的在前院等着十二孃,見她來了,上前遞上一封信,說:“原來元之是被召爲潞王侍讀了,我們都白擔心一場,該祝賀他纔是!”
十二孃迅速看了一遍姚元崇寫給王勃的信,內容都是她昨晚已知道的。她抵還給王勃,說:“既然是這樣就太好了,以後有潞王幫襯他,我們也就不怕賀蘭敏月爲難他了。”
王勃心情非常好的點了點頭。
適逢唐芙走了進來,看到兩人站在前庭說話,打量了兩眼,沒說什麼就向後走去了。王勃卻覺得分外彆扭,匆匆告別,回了綠漪堂。
又幾日,到了與百卉閣商定的半月之期,十二孃讓秦剛前去結賬。等她放學時,秦剛捧着一本賬冊在馬車邊等着十二孃。
“姑娘,這是朱掌櫃讓我交給您的東西,錢箱我已經運去禮泉坊的院子裡鎖起來了,姑娘去清點一番吧!”
十二孃拿起賬冊在車上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