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孃與房玉馨說說笑笑已是難得光景,兩人都知在宮中不能隨心所欲,所以在陶光園中略走了一會兒,房玉馨就說該出宮了。
十二孃送她往外走去,路上不巧遇見韓國夫人武順。
武順雖有一雙已成人的兒女,但風韻猶存,不見敗容,比日益威嚴的武后更多出幾分媚態。
因房玉馨只是沛王側妃,品階不及韓國夫人,便與十二孃一起向武順行禮問安。
武順今日心情似是不錯,對她們頗爲和善,笑着說:“沛王妃難得今日有空進宮走走,即是來了,因到我那裡去坐坐纔是。”
房玉馨從未與她有過來往,聽她這樣說,倒有幾分驚訝和警惕,忙說:“今日來的匆忙,不能在宮中久留,我下次進宮再來拜望韓國夫人。”
武順倒未生氣,只是問道:“你和沛王一同來洛陽陪駕,在別院中可還住得慣?”
房玉馨依禮答了,又回答了武順的許多日常問題。好不容易拜別武順,房玉馨心驚的與十二孃說:“韓國夫人這是怎麼了,怎的對沛王突然這樣關心,該不會是有什麼惡意吧?”
十二孃心中比房玉馨更爲驚濤駭浪,她曾聽過野史,說沛王李賢不是武后的親子,而是武順與李治的私生子!因武后不願給武順名分,所以把她的兒子養在自己名下,更傳言說李賢最後便是因此而死!
原本十二孃只把這野史傳聞當笑話來看,但今日見武順這樣關心沛王,她不由得就遐想起來!
在房玉馨面前,十二孃自不敢提別的,只安慰道:“韓國夫人是沛王的姨母,關心也是正常,你別多想了。難得她不似賀蘭敏月那般針對我們。應當高興纔是。”
房玉馨想想也是,遂辭別離宮。
回到宣政殿,武后問道:“沛王妃走了?”
十二孃答道:“是,奴婢剛剛把她送出宮。”
武后微微點頭,說:“我早先擔心沛王妃與賢兒歲數相差過大,怕他們不能產生感情,但見沛王妃恭謙賢淑,與賢兒鶼鰈情深,可見我是多慮了。你與沛王妃是同窗好友,或可在旁指點一二。兩個孩子都大了,也不能總像過家家一般,要早些爲皇家開枝散葉纔是。”
十二孃帶着驚訝應了一聲。
從武后的態度看。她希望沛王早日有後,那麼野史傳聞應該是假的。十二孃鬆了口氣。
關於製作幢幡的事,十二孃已把繡圖畫成,交給七娘動手繡制,去白馬寺便去的少了。但十二孃在八月十五那天忽然接到武后的派遣。要她去白馬寺一趟,取方丈大師開過光的玉佛回宮。
十二孃領命而去,她在白馬寺除了迎玉佛之外,還見到了姚元崇。
十二孃對他伸出手說道:“快拿來吧。”
姚元崇萬分驚訝的說:“咦?你怎麼知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十二孃搖頭道:“我以爲你來白馬寺是有東西要呈給皇后娘娘。”
姚元崇失笑道:“我今日可不是爲了皇后娘娘而來,我是來見你,有東西要送給你的!”說着。就從懷裡取出一沓信件,說:“這是長安的朋友們給你寫的信,今日中秋佳節。你在宮中估計,我也未能陪你,且看着這些信慰藉一番吧。”
十二孃握着這沓厚厚的信,粗略的翻了一下,有元娘、六娘、十一娘、曹映嘉及王勃給她的信。她心中暖暖的,問道:“大家怎麼會寫信給我。又怎麼會到你手上?”
姚元崇微笑道:“是我寫信告訴他們,說我可以幫忙傳信給你,問他們可有話跟你說,大家很快就把信都寄來了。我原打算託人偷偷送進宮的,但今日一早就聽說你要來白馬寺,便匆匆來了。”
十二孃對姚元崇這種曲線關懷的方式很感動,他不僅自己關心愛護十二孃,同時知道十二孃是重感情之人,希望更多的人都來愛護十二孃。
十二孃笑着不知說什麼好,反倒嗔怪道:“你還真是不得了了,宮中的一舉一動,你怎都知道?我今日突然被派出宮都有人告訴你,你還有什麼不知道呀?”
姚元崇伸出食指在嘴邊,做出噤聲狀,低聲說:“只因黃德勝主管內僕府,宮中車馬都歸他調派,所以你出宮的事我纔會知道,旁的想知道可難了。”
十二孃不是真的要追究詢問他,不過是這樣一嗔,轉而叮囑道:“我的這些小事,你無需勞煩黃總管,免得露了馬腳,招了災禍。”
姚元崇帶着十二孃在白馬寺的樹林裡漫步,說:“皇后娘娘現在需要我,也知道我與黃德勝的聯繫,所以這些,你不用擔心。”
“啊?她知道?”十二孃驚訝了。
姚元崇解釋道:“黃德勝早年是我父親手下的一名斥候,被敵軍捉住後受了虐待,後來敵軍潰敗,把他救回來時,已不是完整的男人了。我父親勸他活下去,並把他送進宮爲皇后做事,所以皇后從始至終都是知道的。”
十二孃從他的話中讀出了更多的消息,原來姚懿都督在世時,就跟武后有關聯,不然他的殘兵進宮後怎麼能被皇后重用?看來姚元崇是“子承父業”繼續了姚家跟武后之家的關係。
十二孃不想挖掘這其中的隱秘,她怕她知道的越多,越把姚元崇至於危險之境,便轉開話題問道:“今日中秋節,你家裡準備怎麼過?”
姚元崇說:“母親一早起來就在做胡餅,等到晚上一起祭拜了父親,再與母親和弟弟一起賞月吃餅。”
“這就是一家人吶,多好。”十二孃說道。
姚元崇有些苦笑,因爲他們母子是被家族趕出來的不祥之人,在以家族爲重的古代,他們母子並算不得一個家。
可在十二孃的眼中,他母親,他弟弟和姚元崇,他們三人就是一個家。那些無情的同父異母兄弟,並沒那麼重要。
姚元崇看了看漸漸高升的太陽,說:“這尊玉佛可能是宮中中秋宴上要用的東西,你早些回宮吧,免得誤了正事。”
十二孃與他揮別,在回宮的路上,看起朋友、姐妹們給她寫的信。
高家三姐妹的信中都問十二孃在宮中過的好不好,同時說了些家中的境況。好消息是,元大郎調到了雍州折衝府,成了一名有軍階的城防軍官,而且六娘又懷上了;崔敦禮以家族庇廕入伍,成了內府的勳衛。不好的消息是,十一娘在崔家與崔夫人處的不好,這半年多時間,哭着跑去元娘那裡一次,去六娘那裡一次,後來因兩位姐姐嚴厲批評,她便往魏宜嵐那裡跑,落了個婆家、孃家兩不幫的尷尬境地。
元娘希望十二孃能給十一娘寫信勸一勸,十二孃嘆着氣收起高家的信,繼續看其他人的來信。
王勃信中只有一首詩歌:“落花落,落花紛漠漠。綠葉青跗映丹萼,與君裴回上金合。影拂妝階玳瑁筵,香飄舞館茱萸幕。落花飛,撩亂入中帷。落花春正滿,春人歸不歸。落花度,氛氳繞高樹。落花春已繁,春人春不顧。綺合青臺靜且閒,羅袂紅巾復往還。盛年不再得,高枝難重攀。試復旦遊落花裡,暮宿落花間。與君落花院,臺上起雙鬟。”
十二孃捧着信,喃喃念道:“落花春正滿,春人歸不歸。落花春已繁,春人春不顧……”
王勃雖未直言,但他這是盼着十二孃出宮啊。
關於他向劉右相進言之事,王勃隻字未提,更別說他正在勤奮準備春闈之事,他都避而不談,卻只把自己心中所願以這樣委婉的形式告訴十二孃。
餘下曹映嘉的信,十二孃端視良久,終是沒有拆開。她不知自己是缺乏勇氣還是想要逃避,她寧願不看內容,只把此信當做曹映嘉對她的中秋祝福而收下,寫的什麼,倒不重要了。
宮中的中秋晚宴將在集仙殿舉行,在洛陽的皇親都參加。
十二孃領着司贊司的女官在晚宴上奉上玉佛像,替皇后送給皇上,以祈佛祖保佑皇上身體安康,國泰民安。
參加宴會的衆人各有送禮,遠在長安的太子也送來賀禮,衆人關心的是太子送的那棵石上鬆,可十二孃關心的是,帶隊送賀禮的那人是李思訓。
ωωω¸ttκan¸co 李思訓作爲太子的代表人,同時本身也是皇親,所以皇上賜了席位,讓他一同赴宴。而十二孃呈上禮物之後,便退了下去。
十二孃與其他女官一起在側殿裡吃晚宴,李思訓不知用了什麼藉口離席,在側殿門口轉來轉去。
十二孃一開始只裝作沒看見,可李思訓時不時咳嗽,引得女官們頻頻觀看,並議論起來:“呀,這位郎君好生英俊,姐姐們可知他是誰?”
有些去過東宮的女官知道李思訓,便介紹起來,衆人一聽他本身是李氏宗族,出身顯貴,更是激動,議論聲恨不得直接傳進李思訓耳中了。
十二孃知道李思訓是來找自己的,怕事態變的不可控,就從另一個門口溜了出去,李思訓見她動身,便下了階梯,繞到殿後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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