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孃出門前根據七娘出門做客的經驗,讓阿蘭多帶了一套備用的衣服,現在要換,自然要把阿蘭找來。
十二孃先隨那丫鬟走到了離趣園不遠處的麒麟院,而後對丫鬟說:“麻煩你去把我的丫鬟找來,她在剛進內院的偏院裡歇着。”
丫鬟問了阿蘭的名字和模樣,又給十二孃上了茶點,就去找人了。
十二孃獨自坐在麒麟院裡,覺得很怪異——收拾的十分乾淨清爽的一個院落,屋裡的茶和點心都是現成的,卻沒有一個人影。
她疑惑的在大廳裡走了走,透過竹簾,看到內室彷彿是一個書房的模樣,書架、桌案、棋桌,牆上還掛着一把弓箭。
弓箭?!
十二孃心中一緊,再環顧麒麟院的擺設,傢俱多是一些黑沉的烏木,沒有紗帳珠簾,沒有珠玉鏡臺,有的只是竹簾和花草盆景,素淨幹練的風格,儼然是男子的房間!
十二孃腦海中忽的浮現出六娘和大夫人叮囑她的話。
——“劉思慧最是狡猾多端!”
——“劉府的男孩兒多,指不定就有一些頑皮的看着後院熱鬧,跑進來玩。你年紀雖然小,但是亦不可離羣獨處,更不能在劉府中隨意走動。”
十二孃當下警鈴大作,不做多留,提步向外走去。
尚未走到門外,一陣喧鬧的說笑聲就從樹叢的小徑裡傳來,果然是男孩子們的聲音!
只有一條小路,無路可走!
十二孃往門邊躲了兩步,把身形遮起來。眼見着來不及出去了,只好在院內躲一躲。
麒麟院中別的不多,竹子很多,一片一片的,成了天然的屏障。而且比較奇怪的是,竹林裡面靠牆壁的地方,還有一口半人高的大缸!
難道是裝水防火災用的?
十二孃來不及多想,就往大缸跑去,走進一看,缸裡面沒有水,還挺乾淨,她便縱身翻進了缸裡,藏了起來。
男孩子們的說話聲越來越近,十二孃側耳傾聽之下,竟有三個人!
他們似乎剛剛從馬場回來,正討論着劉家新買的一匹駿馬。
待他們走進了廳裡,爲首的一個額束一字巾的少年指着桌上還在冒氣的茶盞說:“咦,有人比我們先回來了嗎?”
另一個身着絳色窄袖袍的少年隨之走了過去,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說:“不會啊,今日就我們三人,莫不是有丫鬟看這裡無人看守,膽大的跑進來吃茶歇息?”
先前一字巾少年就說:“五郎,我看你還是給你的麒麟院多添幾個人,怎的如此冷清,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絳袍少年就說:“大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煩那些女子在我院裡進進出出了,偏母親把我留在內院住,我不能帶小廝進來,端的麻煩。”
“待你明年搬去外院就好了。”一字巾少年說道。
原來這兩個少年就是劉思慧的哥哥,大郎劉思彰,五郎劉思睿。
身穿絳袍的五郎匆匆把茶盞收了下去,而後對另外一直未說話的少年說:“我的小院清冷簡陋,委屈元之了,待午飯準備好,我們就過去用膳。”
叫元之的少年答到:“沒什麼委屈,我倒羨慕你這一方小院,翠竹環繞,清靜幽雅,是做學問的好地方。”
大郎笑着說:“常聽說硤州的竹海最出名,我們羨慕你天大地大的到處走,你倒羨慕我們這井底之蛙。”
少年搖搖頭,只覺得甲之飴糖乙之砒霜。
說着,他走到一扇半開的窗前,見窗外竹影隨風而動,索性把窗戶推的大開,感慨道:“偏遠荒蕪之地,於做學問一事,多有不宜。”
十二孃暗呼不好,方纔這扇窗被竹子擋住,她未看到,只當這邊是面牆壁,現在仰頭一看,窗子就在大缸的側上方!
她屏住呼吸,只求這少年不要看自己這個方向,不然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可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少年望着窗外秀綠的竹林,說:“我隨父親鎮守在硤州這兩年,雖長了些愚見,卻羨慕你們在京中能有大師教導,能有同窗切磋……”
說着,一眼就看到了縮在缸裡的十二孃!
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十二孃見那少年頭束逍遙巾,一身鴉青色繡石青弓形邊紋的窄袖胡服,星眸劍眉,端的英姿颯爽。
只是,少年的身子微微閃了一下,眼睛瞪的滾圓,似乎被十二孃給嚇到了。
觀他這幅神情,她不由得有些想笑,卻又不敢笑出來,只伸出食指,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
那少年眨了兩下眼睛,忽對她笑了一下,而後很快恢復了常態,十分配合的關上窗戶。
十二孃只聽窗內傳出他的聲音,說:“我們剛剛騎馬出了汗,還是關上窗不要吹風,這夏末入秋之時,最要注意身體。”
劉家大郎和五郎未曾察覺有什麼異樣,只是問道:“你這次來京城待多久?”
少年說:“這次父親回兵部述職,八月底就要去嶲(xī)州赴任了。”
五郎笑着上前,摟住少年的脖子,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胛,說:“好你個姚元之,你父親升了大都督,也不請我們吃一頓,還到我家裡來騙吃騙喝。”
“哈哈,好說好說。”少年十分爽朗的笑道。
十二孃縮在缸裡實在着急,不由得埋怨這幾個少年太多廢話,怎麼不快點去吃午飯呢!
正心急着,就聽女子十分驚詫的聲音傳來:“大兄、五兄,你們怎麼回來了!”
屋內的三個少年向門口看去,是劉思慧帶着兩個丫鬟走了進來。
劉思慧看到有生人,步伐稍頓,微微有些臉紅的側過了身子。
五郎劉思睿上前說道:“這是我的院子,我自然在這裡,我這裡還有客人在呢,你怎就冒冒失失的闖進來?”
劉思慧有些不樂意的嘟起了嘴巴。
五郎不樂意女子來自己的院子裡,但是對自己妹妹卻發不出火,只好介紹說:“慧娘,這是嶲(xī)州姚大都督之子姚元崇,字元之。元之,這是我的小妹,慧娘。”
慧娘側身襝衽,姚元崇作個揖,互相見禮之後,大郎劉思彰問道:“慧娘你來這裡做什麼?”
劉思慧滿臉焦急的說:“我聽丫鬟說,高家芸孃的衣服弄髒,誤走到你的院子裡來換衣服,我着急之下才尋了過來,你們沒看到她嗎?”
大郎和五郎神色一緊,都想到了之前桌上的那個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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