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街巷都在傳唱《送別》,如今也算是成了灞橋一絕。北里有些腦子靈活的,居然拉了一票孩童,跑過去唱《送別》三疊,那童聲悠揚滌盪,離別之人雖然心緒難耐,卻也覺得分外不錯。
主要是有面子,比陽關三疊給力多了。
當然,人民羣衆要唱陽關三疊,還得等個七十幾年作者出生才行。
反正不管有的沒的,如今長安城也算是有了風靡一時的勁歌金曲,百萬銷量不成問題,絕對的白金唱片。
連外朝的大臣給皇帝拍馬屁,也搖頭晃腦:“送別三疊述別愁,卻又凝聚人心,正是陛下教化之功,實乃大治之兆也。”
雖然李世民並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但一聽說教化啊大治啊,他就很高興。
然後細細地問了一下拍馬屁的大臣,然後大臣就把事情細細地反饋了一下,然後太宗皇帝就臉一黑,怎麼哪兒都有程三郎啊!
但是,李皇帝是個很有主觀能動性的人,否則也不能主動宰了他哥和他弟。因此他就琢磨,程三郎這種貨色,哪能突然就火遍全長安,這肯定有推手。
然後又一琢磨,上回這小子火燒一笑樓,雖然程咬金沒過來細說,但基本上李二還是清楚的,張家掏了點錢。
於是繼續琢磨,莫非是那個江陰張氏小宗長?
身爲一隻十一歲的祥瑞,張德還是偶爾被皇帝陛下記起來的。雖說老張家世沒辦法跟世家門閥相提別論,但李世民知道,張公謹會成爲鄒國公,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因此,這麼個山頭,總歸是要拉攏的。
太宗皇帝是個真性情的人,假如他決定拉攏手下的實權山頭,往往就是嫁自己女兒出去,而且絕對不會超過十四歲。
不是嫁給山頭本身,就是嫁給山頭的兒子。
長樂公主十三歲嫁給長孫衝這也就罷了,尉遲日天五十四歲那年,有一天李董跑尉遲天王家裡突然就說:朕覺得你不錯,你看朕把女兒嫁給你怎麼樣?
尉遲天王暗道臥槽,然後第二年就回家養蝨子玩,隨後就開府儀同三司,五天一朝,前提是下崗。
然後尉遲天王六十歲那年李董親征高句麗,沒帶上他玩。
於是尉遲天王就得了憂鬱症,開始修仙,宅家裡十六年不出門,比當年的大唐雙壁李勣和李靖還要宅。
所以說,身爲李董麾下的雙花紅棍,你或者你兒子不娶李董的女兒,你就要下崗,就要做宅男浪費紙張浪費生命。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身爲一個有才能的下屬,一定要娶老闆的女兒。就算你不娶老闆的女兒,也要讓兒子娶。
張德萬幸才十一歲,還沒有被李董給盯上,然而張大象同學已經上了李董的白名單,隨時準備在張公謹叔叔升格國公的那一天,來個大禮包。
但不管怎麼說,李世民在外朝龍椅上思考問題的時候,張德那張臉還是閃過一下下的。
尤其是給手下們派發紅包的那天,皇帝詔說的是封樑豐縣男賞萬金,興沖沖的張德上前領賞,結果尼瑪才十貫開元通寶,那複雜的眼神,李世民還是記憶猶新。
《送別》掀開了新的一年,大唐的廣大人民羣衆終於引來了還算靠譜的新春,至少沒大旱,來了點春雨,連渭水都漲起來不少,然後把程咬金給張德的兩千畝地淹了。
但不管怎麼說,就算不把記在張公謹頭上的萬畝私田算進去,這兩千畝地好歹也是長安地區的田地。
放一千多年後,這特麼就是京城五環的河景小區。全是你一個人的,這得多給力,保證一大羣漂亮骨肉皮哭着喊着土豪大力艹我不要停……
“哥哥,這就是你從父親那裡拿來的地?”
程處弼一開始內心是覺得自家和姓張的兩清了,七萬貫,我程家又不是沒給一般等價物。
結果一看到釣魚臺那泥沼一般的田地,他嫩臉微紅,羞愧難當,然後內心默默地道了一聲:哥哥果然仁義。
講義氣的張德瞥了他一眼,他過來視察一下自己的地產,這小王八蛋死活要跟着過來。
“看見前面那片灘塗了嗎?”
“看見了,哥哥,要不我回去跟大人說,讓他換一萬畝良田給你。別的我不敢說,我後母家裡,有的是田!”
程老三終於不敢說有的是錢了。
“我要良田做什麼?一畝地一年也多不了幾鬥糧。”就大唐這生產力水平,畝產三百斤算它牛逼。這是一個極度需要金坷拉的年代,然而這裡還沒有上帝壓狗……
“三郎,你一個月例錢有多少?”
“呃,哥哥怎麼問起這個?”程處弼有些羞澀,顯得很不好意思,當然了,平時他裝逼的主要方式,就是那句老子有錢。
“隨便問問,你要是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張德呵呵一笑。
“願意願意,好叫哥哥知道,我家例錢,皆是後母掌管,倒是和大人沒關係。父親大人向來不管這些小事……”
懂了,看你小子大手大腳,原來是後孃養的……不對啊臥槽,這特麼還有這麼好的後媽?這樣的後媽哪家的?家裡有沒有侄女什麼的?
張德一愣:“我看三郎一月花銷,來去怕不有二三百貫之多。”
“那是,我後母對我極好,大哥去溎南府之前,一個月才二十來貫,二哥就更不用說了,一個月六貫,連父親都不如。”
你這話信息量很大啊騷年。
“呃,父親每個月例錢還是不少的。”
你在掩蓋之前那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啊騷年。
“這麼算來,你一年下來,也有三千來貫來去?”
“只多不少。”
程處弼一臉的驕傲。
“三郎,你再瞧瞧前面的那片灘塗。”
“哥哥,這破地方有什麼嗎?”
“你就沒覺得,從這裡一年多賺三五千貫,還不錯麼?”
程處弼眨了眨眼睛,盯着灘塗看了一會,然後再看看張德:“哥哥,我不是傻子。”
“……”
張德想了想,只好道:“三郎,我問你借點錢行麼?”
“……”
程處弼心說你早說啊,還特意問那麼多。
“哥哥要多少?”
“三百貫吧。”
“成,什麼時候要?”
“下個月吧。”
程處弼撓撓頭,有點奇怪地問張德:“哥哥,區區三百貫,你要做甚?”
“準備今年在這裡賺個三萬貫出來。”
“那不錯啊哥哥,一年三萬貫,那得多……多少?!”
雖然程處弼覺得自己不是傻子,但爲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呢?
“我決定在這兒蓋個工坊,一年三萬貫我覺得還是很有希望的。這樣,三郎,要不你三百貫算入股好不好?”
入股?三百貫給了就不用還了?
程老三腦子此刻頓時靈光了,連忙道:“哥哥,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一個月三百貫夠花了,夠花了。”
老張看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瞟着別處,心說特麼的居然怕老子不還錢,老子這是在擡舉你知道嗎?!
是時候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年代展現一下大工科狗的實力了!
然後第二天,因爲薛招奴羨慕坊內有個院子居然有秋千,老張就畫了圖紙,做了一個鞦韆不說,終於在大唐有了自己的第一個發明創造,一個滑滑梯。
雖然還沒有盈利,但是薛招奴玩的還是挺高興的。這一點來說,張德覺得自己精神上是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