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玄奘不一樣,李淳風想要出國,簽證護照絕對是一條龍服務。當然李淳風也沒打算現在出國,眼下唐軍屁股後面,跟着的是一幫垂涎三尺的權貴馬甲。
這些馬甲和白手套瘋狂地從中攫取好處,在長安天子腳下,哪裡能夠像眼下這般的肆無忌憚狂傲放肆。
一個思想界的學者,沒必要太過沾染銅臭味。
就跟樑豐縣張操之一樣,一條江南來的土狗,沒必要跟一個道士講什麼“批判的武器替代不了武器的批判”。
“我要閉關。”
再次出現在張德面前的李淳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在老張的臨時官邸住下了。老張一看他要閉關修煉,也想知道這道士成仙了能做什麼法,索性自己搬了出去,讓李淳風窩這裡做宅男。
聽說二代“黃冠子”在這裡浪,李德勝頓時虎軀一震,來了興趣。邀着張德道:“聽說漢陽江夏有個‘菊月登高會’,你我都是俗人,不如讓道長前去,也好震懾一下荊襄名流。”
張德斜眼瞄了一下喜歡興風作浪的李客師家兒子,問道:“兄長有甚耍子,說來聽聽?”
“我有個對頭,居然也來了這裡,就在江夏,聽說是追着甚麼小娘來的。捫心說,我這胸腹之間,墨水是不及他的,他家裡都禮佛參禪,愛耍弄禪機,玩甚麼聰明慧根,當真是眼見着煩。”
一邊說話一邊湊過來的李德勝又道,“當今天家尊的是老聃,他家偏要和光頭打成一片,你說這是不是噁心當今陛下?依我看,陛下應該把他家滿門流放交州。不是聽說佛陀以身飼虎麼?讓他去以身喂喂蚊子,我看也不差。”
“……”
我擦,這麼毒,你這對頭是綠了你還是怎麼地。簡直了!
於是老張問道:“兄長還能有這般痛恨的對頭?怎地未曾提起過?”
“往常不曾見面,自然是不需多言。只是這回卻不同,操之你邀了我來漢陽,他卻到了江夏。一江之隔,如何能撇過?只消操之幫我出口惡氣,便是了賬一樁心事。”
你特麼這是心事?你特麼是憋着壞想害人吧。
“可是兄長,到底是什麼來頭,你還不曾說道啊。”
李德勝乾咳了一聲,然後老臉一紅,有些吞吞吐吐道:“說起來,跟操之也是有點淵源。”
“嗯?莫非是長安來客?”
李德勝連忙點點頭,“正是長安來的。”
“最近長安來了不少人,連宗室都有。”
“雖說也是姓李,卻不是宗室。”
“……”
老張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斜眼看着李德勝,“兄長還是直說罷!”
一咬牙,心想要是沒有張德幫忙,李淳風怎麼可能幫他裝逼,於是道:“我這對頭,姓李,名德獎。”
嗯?聽着耳熟啊。好像在哪兒聽過來着?而且或者名字跟眼前這位很有干係的樣子啊。
“甚麼來頭?”
“咳!”李德勝手握成拳,咳嗽一聲,“我堂弟。”
“……”
你特麼在逗我?
雖說李藥師李客師互咬有些年數了,但裡頭多少還是摻合着一點“雞蛋不妨在一個籃子裡”的意思。
畢竟鬼知道眼下的天可汗二世會不會“狡兔死走狗烹”,看李靖不爽就殺他全家?
李藥師和李客師越是老死不相往來,越是能保證李氏能有一支血脈延續下去。所以根據老張的判斷,作爲四大天王之一,又是大唐軍神,李靖沒必要跟自己兄弟弄成死對頭。
又不像是唐茂約,差點被李藥師一通“萬歲衝鋒”給搞死。
話又說回來,唐儉一看見李靖儀仗就罵街,狂噴“*****也沒見李靖要砍死老唐,反而是退避三舍。可見作爲四大天王之一,李靖還是很有胸懷的。
侯君集跑皇帝那裡告狀說他在吐谷渾那裡薅帝國主義羊毛,不還是對侯君集傾囊相授嗎?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這位搞殘范陽盧氏的導火索,居然真的想要砸自己堂兄弟的場子。
哎喲臥槽……
老張當時就被李德勝的想法給驚呆了。
“操之,你看道長那裡,還望美言幾句啊。”
嘴角抽搐的老張心說我特麼真要是這樣幹了,老子回長安還好意思跟李靖見面?臥槽我隔壁住的就是李績好不好!老子幫你砸堂兄弟場子,回了長安,大唐雙壁的另外一塊跑過來跟我嘮嗑,我特麼還能有好?
“兄長。”
老張拍了拍李德勝的後背,“你讓李道長去打禪機的地方講道談玄,自己痛快是痛快了,可容易讓道長招人嫉恨啊。要知道,道長現在去職太史局,本就艱難,此來南下,也是善心的,哪能再給他添堵呢?”
一聽老張的話,李德勝也是思索了一下,覺得老張說的對。然而還是有些不甘心,慨然一嘆:“唉,不能讓那匹夫吃點苦頭,心有不甘啊。”
“這有何難?要是自己痛快,噁心噁心他們,倒也容易。”
“噢?計將安出?”
老張眉頭一挑,眼神瞬間變得猥瑣,“嘿嘿,兄長不是說他們禮佛打禪機呢?這倒也好辦的很,待到闊論高談之事,總有人要吟詩作賦。兄長這時候,甩幾首歪詩出去,不正當其時嗎?”
眼見老張渾身散發出神聖的氣息,李德勝連忙道:“俺素來曉得兄弟高義,人稱長安及時雨。今日得了兄弟的幫襯,俺便給兄弟打下手做個腳力也好。”
“兄長言重,聽我說來。”
眉眼極盡齷齪的土狗微微一笑,“我也聽人說過,這‘菊月登高會’,酒也是有的,菜卻沒有肉食。各家都自備了食盒之類,到時候,兄長偏裝作頭回臨場。別人拿出一疊鹹竹筍,你就拿上一隻雞腿,一邊吃一邊學人吟詩。”
“念個甚麼花樣的?”
“兄長只需這般說道。”
老張嘿嘿一笑,摟着李德勝肩膀故作有道高僧的模樣,“‘酒肉穿腸過,佛祖留心中’,善哉善哉,你這雞兒,今日就超度了你罷!”
聽到這裡,李德勝眼睛頓時泛着光亮,“好極好極,這便是污了那匹夫的心思。只是唸詩還差了些,那當口,正該別人斯斯文文,我卻狼吞虎嚥。吃相極盡難看,若有人打問我是什麼跟腳,我便高聲回一句:老子衛國公侄兒!”
臥槽!牛逼啊!好腦筋!
砸場子也就罷了,還給李靖家潑了一盆髒水,簡直爽到不行啊。
“兄長當真舉一反三,智計過人。”
老張着實的欽佩,反應這麼快的頭腦,想要不發達都不行啊。
李德勝嘿嘿一笑:“慚愧慚愧,不過粗魯做派,也只多讓人多言一句‘衛公子弟略有魯莽’,還差了些許。”
臥槽這樣還不夠?張大象同學去平康坊狂嫖濫賭,差點被吊起來活活打死好不好。你特麼……你特麼簡直是人才啊!
“兄弟你看,若是我再做些有辱斯文的事體,是不是會更好?”
“……”
老子覺得“酒肉穿腸過”已經很有辱斯文了,你特麼覺得還不夠?媽的別人好歹也是江夏地頭蛇啊,你要是瞎搞小心被人扔長江喂揚子鱷啊。
“若是俺再捎帶幾個俏麗小娘,說謝淫詞浪語,會不會……”
“兄長,只怕到時候被人轟下山去。”
“賢弟可有變通之策?”
老張連忙倒騰了兩下肚子裡的壞水,突然眼睛一亮,擊掌道:“若是兄長帶了幾個小娘,倒也正好有首情詩用上。”
“情詩頂個甚麼用?”
“噯,兄長莫要小瞧了這個。”老張連忙輕聲道,“只這一句,抵得上千句萬句,偏叫那些禮佛的掩面而走。”
“吔,端的厲害?”
“不是厲害,哪能送了兄長?”
“好,若是厲害,俺在河北擄來的那點家當,便投了兄弟這裡。”
“兄長切記着,這一句,需和小娘調戲一番之後,再高聲唱出。”
“快說快說,要是那匹夫當下就走,最好不過!”
老張壓低了聲音說道:“兄長和小娘玩耍了一番,便唱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聽完這句,李德勝整個人都來了精神,搓着手激動不已:“歹毒歹毒,實在是歹毒,我若是個浮屠,豈不是個淫僧?好極好極,想那匹夫聽了,定是幾欲抓狂。俺這掩面無謂掃地不掃地,只消那混賬吃了苦頭,被人暗罵,便也是俺賺了一筆。”
突然,老張一個激靈,猛地想起來一件事情:臥槽!到時候這貨被李靖叫過去打問詩是從哪兒弄來的,這肯定是瞞不過李軍神啊。
想到這裡,老張突然額頭上冒出來一點點細汗。
李德勝關切問道:“操之,可是有甚不適?”
“沒、沒……”
江南土狗聲音略微顫抖,心中暗道:這貨河北那一屁股事情都能扛下來,連皇帝威嚇都不懼,可見還是靠得住的,大家都是聰明人,應該沒必要賣老子人頭吧?
心中這般想着,老張擡頭看了看正一臉躍躍欲試的李德勝,一顆剛剛懸起來的心,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