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羅信跟李兮顏大致地講述了一遍,中間省略了很多,但即便如此,講到最後小美人魚最終沒有等到王子所說“我愛你”那三個字,而墜入大海化爲泡沫的時候,屋內的油燈終於將燈油耗盡,一切都歸於黑暗。
黑暗中,羅信聽到了一絲絲啜泣的聲音。
這聲音一聽就是李兮顏的,在聽到這般聲音的時候,羅信就感覺自己的心也隨之揪了起來,當即小聲問:“師妹,怎麼了?”
“師兄,這世上真有小美人魚麼?”
羅信不禁笑着說:“其實,每個人都是小美人魚,只不過結局如何,完全掌控在他自己手裡。無論是皇子公主,還是奴僕婢女,身份這東西是天生的,咱沒有辦法去更改,但是路就在腳下,怎麼走,完全憑藉個人意願。路上會遇到什麼人,做了什麼事,看到什麼樣的風景,都取決於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還有堅定不移的內心。”
好一會兒,李兮顏才幽幽開口:“師兄……”
“嗯?”羅信應了一聲。
黑暗中他看不到李兮顏的表情,不過聽她的聲音,顯然已經從故事裡面走了出來,而且彷彿想通了某件事一樣。
“賽文會上你會向父皇要什麼呢?”
“師妹你對師兄我這麼有信心啊?這天下才子都趕往洛陽,爭搶着想成爲你的駙馬呢。”
結果李兮顏一反常態地重複剛纔的話:“師兄還沒有回答小妹的問題。”
室內一切漆黑,就算羅信將先天之炁注入眼眸之中,也只能看到李兮顏的輪廓,無法看清表情。眼下他也不知道李兮顏在想什麼,不過對於這件事羅信本來就沒有過多的想法,抱着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念頭,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皇帝李世民就進更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自身的態度是什麼。
羅信可不是那些死讀書,天天做夢自己能夠通過這狗屁賽文會就能一步登天的書呆子。
所謂的賽文會,不過是給那些門閥世家、王公子弟一次露臉的機會而已;而且李世民突然將賽文會轉移到洛陽,本身就沒有考慮到寒門子弟,他也不在乎那些寒門子弟能否在三兩天之內趕到洛陽。
這本身就是一次不公平的競爭,那些有錢的公子哥,隨便就能夠僱到好一點的車馬,在兩天左右感到洛陽,而口袋空空的寒門子弟在趕到洛陽之後,還要承擔另外一筆住宿、飲食費用,沒準到時候還有參賽的附加條件,那些人也只能一個個在邊緣角落裡望洋興嘆。
也就是說,其實李世民自己心裡多少已經有了一定的擇婿標準,晉陽公主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自然不可能會下嫁給那些貧賤出生的寒門子弟。同時,羅信也自然不會把自己硬着拉扯入王公子弟當中,他也很清楚自己沒有那樣的條件。
“師兄?”
聽羅信沒了聲響,李兮顏不僅又輕輕喚了羅信一聲。
“哦,我在呢。”
羅信強裝歡笑,其實無論是平時口花花,還是有意無意地靠近,無形當中羅信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天真善良的師妹,只是一直以來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而已。
直到這個時候,羅信才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似乎太遠了。
當然,距離遠並不意味着不可能,羅信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希冀,同時也希望通過自己努力,能夠給予李兮顏幸福與快樂。
而首先,羅信要確定李兮顏的態度。
“師妹啊,如果我突然反水,向陛下提親,你會不會跟你十七姐一樣,提着劍,從洛陽東追殺我到洛陽西?”
原本一個很嚴肅的話題,卻因爲羅信這一句話,惹得李兮顏破涕爲笑。而那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過後,李兮顏突然語義雙關地說了一句:“我會像小美人魚那樣堅強和勇敢,儘管最後小美人魚變成了泡沫,但我認爲她至少曾經幸福過。”
羅信笑了,微微點頭:“嗯,師妹能這樣說就對了,有些時候你也要向你十七姐學習,雖然沒必要像她那樣彪悍,以至於沒人敢娶她,但至少也要有自己的決斷。”
“師兄。”
“嗯?”
“有你在,真好。”
羅信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雖然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但羅信卻是切切實實地感觸到了李兮顏的內心。儘管有些話,羅信現在不能說出口,但他仍舊用很是堅定的口吻說:“師妹,只要師兄在,沒人能欺負你。”
“嗯!”
次日清晨起來,羅信是精神倍爽,而李兮顏卻早已經不在房間內了。羅信邊上放着一張紙條,上書:“懶蟲快起來,我們在車廂等你。”
待羅信打着呵欠進入馬車,李兮顏果然已在車內。
李兮顏遞給羅信一個柑橘:“吃個柑橘清清口氣。”
羅信笑嘻嘻地接過柑橘,很是臭不要臉地將柑橘捧在手裡:“哎呀呀,這就是師妹對師兄的愛啊,好溫暖。”
“信兒哥,你還再噁心一點不?”
“嘿嘿,你自己沒有就羨慕嫉妒恨了?”
李治回了羅信一句:“哥,說話不怕傷着你,小弟我已經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
“啥玩意兒?”羅信嚇了一跳,“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正太竟然已經有三個妻子了?”
接過,李治又學着羅信平時那賤兮兮的表情,挑了一下眉毛:“嘿嘿,信兒哥,我還未告訴你,父皇前幾日又幫我新納了兩名妾室,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哦。”
“我勒個去哦,就你小子這身板,不怕精盡……”
羅信突然意識到自己邊上還坐着李兮顏,這才收了嘴,不自禁地苦笑着搖搖頭:“果然是不能比啊,這人比人,比死人吶。”
李治笑着說:“信兒哥,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
“棍!”羅信翻了翻白眼,“我給你一個眼神,你自己體會。”
有羅信和李治兩人插科打諢,時間很快就消磨了過去。
快到晌午的時候,羅信覺得自己的腚都快被顛爛,不由得出了馬車,伸展了一下腰骨。
這函谷小道真的很窄,左右大概只有不到三兩米,全是黃泥路。道路兩邊是往上傾斜的斜坡,坡上長滿了茂密的樹木。
眼下這個位置整體呈上坡的趨勢,兩匹馱馬拉着三個人還算輕鬆,走着,走着,羅信突然發現地面上有一些褐色斑點。
一開始他還沒怎麼注意,但發現有好幾處之後當即對着車伕說:“兄弟,勞煩停一下。”
車伕當即停下馬車,轉頭看向羅信。
跳下馬車,羅信往後走了幾步,特意蹲下身體,伸手在地面上掃了掃塵土。
果然,羅信沒有看錯,這地面上褐色的東西真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