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妘娘抿着薄脣,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她的臉色相較之前的確要紅潤一些,美眸還是一如既往得清澈深邃,顧盼生輝。在自家夫君面前,她似乎永遠都會呈現出一份難得的嬌羞,恰似兩個剛剛交往的少男少女,羞澀、懵懂、卻又情愫暗生。
李妘娘沒有對羅信比手勢,只是那薄脣抿了又張,張了又抿,顯得十分猶豫,又或者說有些害羞。
“信郞,你不認得我了嗎?”
羅信這才轉頭看向身後的女人,他臉上沒有絲毫的猶豫與糾結,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當即對着女人說:“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你是誰,但有一句話得清清楚楚地告訴你,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欺負妘娘,包括我羅信在內,誰特孃的要是敢欺負她,我會讓那人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很簡單,卻同樣很彪悍的一句話,使得一邊的亂紅看向羅信的眼眸當中更是異彩連連。
說着,羅信手中的茶杯“乒”得一身被捏碎,捏碎之後羅信尤不解恨,而是將茶杯直接磨成了粉!
羅信似乎記得眼前人是誰了,就是那個“死鬼羅信”一直念念不忘的崔家小姐。
這三八以前看不起羅信,是因爲他家裡窮,而現在估計是聽到風聲,知道羅信眼下是“東海郡公”了,這才巴巴地跑上門。
羅信隨手將粉末撒開,對着眼前的崔家小姐說:“看在你女人的份上,我不打你,但是有句話我必須對你,以及外邊的鄉親們說清楚。妘娘,是我羅信的妻子,正妻!她的在我心裡的地位,誰都不能動搖!現在、立刻、馬上,給老子滾!”
羅信這一聲吼,引得外邊鄉親們紛紛鼓掌,更有大聲叫好的。
崔家小姐顏面丟盡,捂着臉跑出去了。
而羅信也懶得理會她,轉身含情脈脈地看着妘娘,笑着說:“些許天不見,我的親親小妘娘又變得更美了呢。”
“夫、夫君。”
哎?
羅信愣了住。
他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
但他確確實實地聽到了一個細細柔柔、溫婉繾綣的聲音。這聲音聽上去比志玲姐姐還要柔軟、清脆,宛如夏日的掛在窗臺上的風鈴,卻又不那麼尖細,而帶着一絲絲沙啞與甜美。
這一次,李妘娘彷彿終於鼓足了勇氣,纔開口對着羅信輕輕地喚了一聲:“夫君。”
也不知怎的,羅信突然感覺自己眼眶跟着了火一樣,眼淚很不值錢地就流淌了下來。
他就如同得到了這世間最好寶物的孩子一樣,突然原地蹦躂了起來:“妘娘會說話了,我的妘娘會說話了!”
說着,羅信伸手就將李妘娘攬入懷中,低頭吻住了她那略薄的紅脣。
“豎子……唔!”
村長剛開口怒斥,只是他那個“子”字音纔剛剛出口,就被身後的王貴伸手捂住,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青年也橫身擋在村長面前,跟着邊上的人一同歡呼。
這一吻很深,而向來羞澀的李妘娘也在這一刻拋開了一切,依偎在羅信懷中,感受着自己丈夫給予她最爲濃烈的愛。
待脣分,外邊看熱鬧的男人們都被自家女人攆着耳朵去幹活了,院子裡僅有亂紅站着,儘管她的臉色仍舊寒如堅冰,但她看向羅信的眼眸裡卻是變得無限溫柔。
這樣的男人,是她前所未見的。以至於亂紅更希望貼近羅信,想要知道更多跟他有關的事情。
“妘娘,師父是不是將你的啞病都治癒了?”
李妘娘微微頷首,輕聲說:“師父說還不能大聲說話。”
“好,好,大不了晚上那啥的時候,我動作小一點。”
羅信這話使得李妘娘羞得整個人都縮進了羅信懷中,嬌聲說:“夫君還、還在守孝呢,等過些時日,奴、奴任由夫君……”
到後邊,李妘娘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這樣的話也只有羅信這種臭不要臉的人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來。
羅信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小嬌妻,對於李妘娘他是千依百順的,剛纔那話不過只是爲了調劑生活而已。他攬着李妘娘纖細的腰肢,對着她介紹身邊的亂紅:“妘娘,這是我新買的妹妹,亂紅。她沒準是波斯的大家閨秀哦,不過在咱們家她就是小妹啦。”
嫉妒這種類似的詞彙是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李妘娘身上的,她很容易就接納了亂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妘娘自帶的特殊光環,亂紅在面對李妘孃的時候竟然極爲難得地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種笑是發自內心的,沒有絲毫的做作和刻意,彷彿就連亂紅都被李妘娘身上那一份獨有的氣質所吸引。
眼下小王村這邊羅信已經沒什麼可惦記的事,而酒樓那邊也要去視察一下,有些位置也要重新裝修和調整一下。
羅信本想馬上帶着李妘娘和亂紅前往長安城,家裡面也沒什麼物件,就只有織布機和紡紗機,羅信打算將自己的鑰匙交給隔壁柳嬸。結果,羅信和李妘娘推開柳嬸家門的時候,卻發現柳嬸獨自一人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着什麼。
羅信和李妘娘對視一眼,李妘娘與柳嬸一直很親,柳嬸這些日子也幫了她很多忙,兩人情同母女一般。
李妘娘快步走上前,蹲在柳嬸的身邊,伸手握住柳嬸的手,輕聲問:“嬸子,您怎麼了?”
柳嬸是真的呆了、癡了,對於李妘娘能夠開口說話都沒有半丁點知覺,而是仍舊呆愣愣地重複一句話:“他在怪我,他不要我了。”
羅信走近之後,不由得皺着眉頭說:“什麼情況?”
羅信也學着李妘娘蹲了下來,伸手在柳嬸的眼前晃了晃:“哎,嬸子,嬸子!”
後邊那聲羅信是喊出來的,這才讓柳嬸嚇得打了一個激靈。眼見是李妘娘與羅信,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勉強一笑:“是你們吶,咋來了也不跟嬸子說一聲。”
“嬸子,我們喊您半天了,是您自己在發愣呢,什麼他看到我了,他不要我了。哎,嬸子是不是遇見要好的了?您要是磨不開臉,讓我去唄,反正我臉皮厚,刀劍砍不透。”
若是以往,柳嬸沒準要笑罵羅信幾句,而今天她卻是沉默了。她越是這樣,羅信就越覺得有事。
羅信一改平時的嬉皮笑臉,對着柳嬸說:“嬸子,我和妘娘都將您看成了親人,有事您就說吧。今天我和妘娘都要進城了,今後回村也少了,咱們也就不常見面了。到時候就是想幫您,機會也少了。這些年您一人過得苦,大傢伙都看着呢,按您剛纔那句話,是不是真有心上人了,我馬上給您說媒去。”
柳嬸還沒開口,那眼淚就流淌了下來。
她先是看了羅信一眼,之後對着李妘娘說:“妘娘,嬸子心裡苦啊。”
終於,柳嬸對着羅信夫婦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小王村的人都知道柳嬸是個寡婦,但誰都不知道她男人是誰。而且柳嬸並非小王村人,三年前她纔來到小王村,這一住就是三年。
儘管小王村很多男人都對她垂涎三尺,但她一來就表現出悍婦的特有手段,啐痰、咒罵,攆着男人打。
柳嬸獨自一人,身邊又沒有孩子,很多人都不明白她爲什麼會來這裡,而且還表現得如此忠貞剛烈。
直到今天,柳嬸才告訴羅信和李妘娘,她的丈夫並沒有死,她來這裡就是找她男人的。之所以說自己是寡婦,就是不想別人男人騷擾。
聽到這裡,羅信當即開口說:“嬸子,按照你所說,是不是見到叔了?”
柳嬸點點頭,她輕輕一嘆:“我比他小了很多歲數,成婚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神醫了。他年輕的時候一直在外求學,是他爹孃裝病,才把他騙了回來。他是在爹孃的逼迫下才娶的我,成婚之後,我們圓了房,而他第三天就離開了。兩月後,我才知道懷了他的孩子。”
提到自己的孩子,柳嬸那原本就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一下子就垂掛了下來。
柳嬸告訴羅信,她孩子五歲那年,村子裡糟了匪,柳嬸和孩子躲在地窖裡不敢出去,而她的公婆卻爲了保護他們死了。那些匪徒爲了掩蓋罪行,還放火燒了村子,柳嬸和她的孩子在地窖裡整整待了三天,期間她自己也是被煙給薰暈了好幾次,但最終還是挺過來,只是她的孩子卻永遠閉上了雙眼。
公婆死了,孩子也沒了,柳嬸先是四處乞討,找尋自己男人的下落。由於他是名醫,只要通過打聽,多多少少能知道一點他的方位,只是這一找就是十年,柳嬸最終打聽到她男人在小王村一帶出現過,只是這三年裡她卻怎麼都見不到他。
直到前些天,她終於見到了她男人,對方就坐在村邊上的大榕樹下,在給人看病。
而在聽到這話之後,羅信不由得當即跳了起來:“哎喲我去,嬸子你男人原來是師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