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蕭淑妃,長孫穎只想扶額。
說起來兩人也真是冤家,長孫穎回來嚴重威脅到她的地位,所以她討厭長孫穎。李忠影響到她兒子的太子之位,她找長孫穎的碴。等着長孫穎幫李忠退讓,表示李忠不會做太子之後,她卻是比以前更加一萬倍的恨長孫穎了。
爲啥?
因爲長孫穎這算是徹底的將着立太子的路給堵死了,有她那封上書在,只要有人想要立太子,那就是對皇帝圖謀不軌,巴不得皇帝早死。所以不管蕭淑妃之前蹦躂的多麼歡快,這會兒都得歇菜。
“長孫氏甚是可惡,她自己的兒子做不了太子,便讓着別人的兒子也做不了!”蕭淑妃在着屋裡頭氣的砸了一屋子東西,將着長孫穎罵了個狗血淋頭,到最後卻是“恍然大悟”,“對了,一定是這個賤人想要把這位子給她自己的兒子留着。”
蕭淑妃以己度人,覺得自己一下子就看透了長孫穎的用意,長孫穎這會兒用李忠當伐子,絕了所有皇子進階的希望,就是等着從她肚皮裡再爬出一個皇子來。畢竟皇帝說了以後再說,又不是再也不說。
對於已經有皇子的皇妃來說,當然是越早越好,因爲競爭力少。但是對於沒有皇子的皇妃來說,卻是越晚越好,因爲只有晚了,自己纔有可能拿到入場券。
“這小賤人用心好險惡,我險些被她騙了過去,以爲她是賣子求榮呢,誰知道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覺得不是自己肚皮爬出來的跟自己不親!”腦補過度的蕭淑妃好生氣悶,決定全方位無死角的打壓長孫穎。儘管長孫穎在宮裡頭有了好名聲,但那又怎麼樣,皇妃的福禍旦夕不都繫於皇帝一身,她抓緊每一個能見着李治的機會說長孫穎的壞話,就不信不能三人成虎。
蕭淑妃這樣做,卻是忽略了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就是沒有搞清楚狀況。長孫穎跟李治的感情如何,所有人都是霧裡看花的,所以蕭淑妃將着長孫穎代入自己,按照一般皇妃跟皇帝相處的模式來,然後自以爲對症下藥的在着李治面前詆譭對手。但是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爭名之舉不是長孫穎自己做的,而是李治做的,所以她在皇帝面前上的眼藥再隱秘也是白搭,不但沒用,反而讓李治更加厭惡她。
後宮女子之間的添油加醋針鋒相對,李治是知道的,只要不鬧他,他一向都是裝傻不知道的。所以他冷眼看着蕭淑妃的挑撥之舉,越看越覺得噁心,心道若不是這事情是自己一手捅出去的,就憑着蕭淑妃這上眼藥的本事,自己跟阿穎感情再好也要起嫌隙。他原來只道這女人無腦衝動,壞不了事,現在看來是小瞧了她。
李治現階段不方便動蕭淑妃,所以對此的直接反應只能是減少了去蕭淑妃那裡去的次數,改兒去武媚娘那裡了。
武媚娘是皇后弄進來的女人,他原本就對着這個有心機的女人心裡頭很膈應,所以看着皇后竟然把她弄進來,氣得簡直是七竅生煙。但是他與武媚娘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又不能與皇后明說,所以除了給皇后幾天臉色看之外,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的無視了武媚孃的存在。但問題是,李治給皇后臉色的時間太多,王嬋對此早就免疫了,半點兒都沒收到他的信號,所以壓根兒沒對武媚娘重視起來。而武媚娘也十分乖覺,從不生事,反而很懂事的扮演瞭解語花的角色,所以時間長了,李治漸漸的就把她那裡當做了個避風港。
沒錯,就是避風港。因爲在別的妃子那裡,李治可能還要顧慮一下皇帝的身份,不必太擺給人冷臉,但是他跟武媚娘之間就完全就不考慮她的心情了。武媚娘身份卑微,又十分聰明,知道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所以李治去了她那兒之後不愛說話就不說話,不想笑就不笑,心情不好就陰着臉,甚至直接把武媚娘當做一個擺設也無所謂。反正是武媚娘自己送上來的,她既然不夠自珍自重,那麼他便也不必替她着想了。
有武媚娘打掩護,李治在着後宮之中完全可以擺脫掉許許多多麻煩的事情,而且他有時候也樂意給武媚娘找些麻煩,例如寵幸她所提拔上來的兩個低品階嬪妾,給了她們孩子,然後看看武媚孃的反應。他故意試探這個女人的底線到底是在哪裡,但是每次到最後,武媚孃的忍耐都叫他心驚,便也越發的知道,千萬不能給她孩子。
沒有孩子,她都能在宮中生出什麼事端來,有了孩子還能得了。
蕭淑妃招人煩,李治便改成去武媚娘那裡。這個女人聰明的知道他來後宮是爲了放鬆的,所以從來不說那些煩心事給他添亂,甚至更多的時候她是壓根兒不出聲的。她知道李治到她那裡去是圖清淨,便乾脆將着自己的存在感降於最低,甚至有時候李治都覺得在這裡跟在自己的書房呆着沒什麼兩樣。
蕭淑妃對此狀況自然生氣,但是武媚娘是個會做人的,她就算是嘲笑奚落斥責,也逆來順受,在她面前從不反駁,讓蕭淑妃覺得好生無趣的同時也壓根兒不把她當對手,只專心致志的對付長孫穎這個心腹大患。不過長孫穎向來是烏龜流,躲在自己的宮裡尋常都不出來,所以今兒她知道長孫穎要去晉陽公主那裡賀壽時,便專門在着路上堵她了。
“參見淑妃。”長孫穎見着蕭淑妃一臉氣勢洶洶的樣子,知道她是專程來找茬的,於是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給她行了個禮,然後又叫大鳳行禮。
大鳳雖然平時調皮,但是在外人面前卻是很規矩的。雖然好奇這位阿姨跟別人不一樣,但還是乖乖的給她行了禮,然後好奇的打量着她。
“好伶俐的孩子,本宮一見就喜歡的很呢。”蕭淑妃本來想找長孫穎的茬,但是長孫穎實在是太油鹽不進,她正要張口,瞄到小大人一樣立在那裡的大鳳,立刻笑着將手就伸了過去,“陛下對大公主也是喜歡得很呢,我聽說想給她賜名珍字?”
大鳳到現在都是叫着小名,李治閒暇無事,也用着他那被詛咒的起名技巧跟長孫穎商量女兒該叫什麼。可他想出來的不是珍就是寶,要不然直接是明珠金鈴之類的,土到慘不忍睹,一概都被長孫穎給推辭了,說着女兒不急,反正等着將來出閣時再起也一樣。
公主跟皇子的姓名其實用的場合都有限,無外乎是些冊封的文書上用用,其它日常場合,父母都喊小名,其他人都喊封號,根本用不到,有跟沒有都不影響生活。
長孫穎看着蕭淑妃那染得紅紅的指甲就要往女兒臉上去,只覺得心驚肉跳,當下不顧禮儀尊卑的伸手過去就打掉了蕭淑妃的手,慌張的將着女兒護在懷裡,警惕的瞪着蕭淑妃,“您有話直接說就是,別動手動腳的。”
“本宮看着大公主可愛,想摸摸她的臉都不成?”蕭淑妃見着長孫穎也態度,當下就柳眉倒豎的訓斥道,“長孫昭儀,你這是把本宮置於何地?難道在你心中,本宮還會害公主不成。”
蕭淑妃臉上怒着,心裡頭卻萬分得意,心道這女人不管平時在臉上裝的多麼雲淡風輕與世無爭,一旦牽扯到孩子,就果真淡定不起來了。
“蕭淑妃,大家都是做孃的,你想什麼,我想什麼,都心知肚明,何必如此惺惺作態。”長孫穎護着女兒,看着蕭淑妃得意的樣子只覺得萬分疲憊,嘆了聲氣後將着女兒交給劉繡,然後走上前去,貼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只是你以爲我不說,你就能得償所願了嗎?”
“你,”蕭淑妃被長孫穎如此挑釁,正想要動手,卻沒想到長孫穎先一步的抓住了她的手,在着蕭淑妃耳邊輕說,“陛下不肯立太子,到底是因爲皇子,還是因爲其身後母家,你當真不知?”
蕭淑妃一愣,手僵在半空中。
“如今咱們都是一樣的,不退而求自保,還爭什麼爭?”長孫穎鬆開了蕭淑妃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你難道真想自己的兒子在沒有孃的情況下長大?”
“我代鳳兒謝過淑妃的厚愛,只是咱們今天還要去晉陽公主那裡,就不方便在這裡多耽擱了。若改日有空,我定然帶着鳳兒去拜訪。”長孫穎退後了一步,屈膝對着蕭淑妃一福,然後趁着她發呆的時間,趕緊帶着女兒離開了。
“好個妖言惑衆的,”待着長孫穎待人走了老遠,蕭良娣纔回過神來,甩甩手習慣性的想要罵兩句長孫穎,一時卻又不知道如何罵起。
就像是長孫穎說的那樣,皇帝對於世族,對於她們的心思,她當真沒有察覺?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