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藥酒
客房裡，牆角的炭盆燒得火熱。
竹霧從外頭進來，將手中的信交給了陸毓衍：道：“白日裡收到的。”
陸毓衍接過來，字跡眼熟，翻過來看了眼後頭落款，果然是陳如師。
謝箏支着下巴，頗爲好奇，不曉得陳如師會寫些什麼。
拆了火漆，陳如師的這封信不算厚，也就兩張紙，他的字又大，並在一塊，也沒多少內容。
信上說，他已經到了新的任地。
窮鄉僻壤，自然是比不得舊都繁華，還好青山綠水，風景迷人，水果吃食都是上上等的，若陸毓衍有機會放外差，他要盡地主之誼，請他們吃水果。
謝箏湊在陸毓衍身邊看，撲哧就笑出了聲：“他還想請你放外差去？一趟外差，把他從舊都折騰到了這窮鄉僻壤，再去一趟，他也不怕又要收拾包裹，去個連美酒都喝不上的地方？”
陸毓衍垂眸看着謝箏，小姑娘爲了看信，與他捱得有些近，他能聞到她身上的香露味道，她的呼吸就噴在他拿着信紙的手背上，有些暖、有些癢。
陸毓衍的脣角不知不覺勾了起來，謝箏好不掩飾的信賴讓他心裡溫暖極了，他言語之中不由透了些笑意：“這地方已經夠慘了，他說不定是等着我們過去，誇讚他一番，他好早早調任，出了那鄉野。”
前回他就與竹霧說過，成國公那人忒沒有意思了，旁人興高采烈時，送美酒送書畫送頑石送寶馬，再不濟，也有安瑞伯那樣的，給人送自己調配的鳥食，讓人回去養只八哥、畫眉，回頭一塊遛鳥，偏偏就成國公，喜歡把女人送到別人府上。
這個“她”是誰，不用陸毓衍說，松煙也明白。
松煙一面收拾，一面暗悄悄打量着陸毓衍，卻被陸毓衍抓了個正着。
陸毓衍沒再多說，皺着眉頭塗了藥酒。
風如此之大，這傘反倒累贅了。
具體的狀況，韓德也沒打聽清楚，只曉得烏家人心不穩，家裡人口多，出了事情了，總是容易心散。
陸毓衍走出客房時，外頭的風雪正大。
謝箏的笑容漸漸收了，她想，這半截也許纔是陳如師寫信給陸毓衍的原因。
松煙糾結着，摸了摸鼻尖，還是硬着頭皮，道：“那奴才就直接問了。爺，您是不是腿上不太舒服？”
松煙遞上了一把傘。
他糾結着點了點頭，轉身去尋藥酒，心裡默默想着，他們家爺的傷能叫他一眼看出來，難道還能瞞過姑娘不成？也就是今天夜深了，姑娘沒有一路送出來，這纔不曉得，明日出門時，爺走上幾步，不就漏了餡了？
陸毓衍換了身衣服。
松煙站在一旁，稟道：“半個時辰前，老爺使人回府來傳話，說是雪大了，夜裡就宿在都察院裡，不來回趕了。竹霧就讓帶了些甜羹回去，給老爺填個肚子。
陸毓衍哼了聲：“由她去。”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兄弟鬩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回到書房裡，陸毓衍解開了雪褂子，拍打去頭髮肩膀上的雪花。
陸毓衍撐開比劃了一番，還是又收了起來。
松煙點頭，朝一旁的竹霧撇了撇嘴。
“打量什麼？”陸毓衍淡淡問道。
原本一帆風順時，烏孟叢和聞氏能掌着家裡內外所有事情，可如今出了狀況，烏孟叢也就罷了，聞氏這個填房，少不得糟心些。
信的後半截，陳如師說了另一樁事情。
雖是很快就調整過來，但那一小步的踉蹌，還是落在了松煙眼中。
“沒有味道小點的？”陸毓衍嘀咕道。
雖然有些時日了，但大腿上還是有一道顏色不同的傷口。
烏家把那行兇的烏閔行交到了衙門裡，烏閔行的死罪在陳如師離開舊都時就已經覈准了的，原本那些案子已經結了，但烏家裡頭卻有些動靜。
聞氏在烏家地位超然，雖不曉得原因，但這個填房繼母，她的話比烏孟叢這個掌家人的分量還要重，況且，聞氏有能耐有手段，不是個好對付的。
客房回陸毓衍的書房有一小段路，松煙搓着手跟着後頭，起先還不覺得，突然間就發現陸毓衍的腳步稍稍晃了一下。
陸毓衍的眸色沉了沉，他在桌邊坐下，道：“瞧出來了？晚些再抹些藥酒。這事兒你曉得就好，別與她說。”
外頭看起來風平浪靜，但照韓德的說法，烏家裡頭不太平。
陸毓衍把信收了起來，道：“烏孟叢有幾個兄弟，又有幾房妾室。”
寒風裹着大片的雪花迎面而來，一下子就吹散了周身的暖意。
信上說，韓德前些日子給陳如師傳書，提到了烏孟叢府裡。
當時下手時用了勁道，雖沒有傷筋動骨，但到底是個大傷口，因着放外差，又是給李三道下套，這傷情也沒有好好躺着養，前些日子並不覺得異常，今天大風大雪的，又策馬出城攔那王氏，叫冷風一凍，就有點不舒服了。
謝箏頷首。
唐姨娘那裡，似是白日裡就有丫鬟找花翹套話，花翹沒理會，爺和姑娘在屋裡說話時，也有人一直在邊上打轉。”
松煙乾巴巴笑了笑，味道小的，哪有什麼用場？
再說了，謝箏是一個愛吃美味的人，隔着三條街都能知道那店家賣得是什麼，鼻子如此厲害，還能聞不到身邊的藥酒味道？
“爺，將就着用吧，反正夜裡都歇了，明日一早，奴才打水來，您擦一擦，味道就沒了。”松煙勸道。
謝箏擰眉，思忖着道：“聞氏彈壓不住了？不應該呀。”
謝箏咯咯直笑：“讓他再多看些青山綠水，多吃些水果吧，”
從松煙手裡接過藥酒，陸毓衍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全京城，成國公給送過妾室美姬的，怕是有二三十人。
除了定國公夫人是出了名的河東獅，又同是國公府，不怕給成國公沒臉，當天就把人趕了出去，其他府上，都只有留下。
多添一雙筷子，也沒哪個願意和成國公鬧翻臉。
等從書房裡出來，竹霧低聲道：“唐姨娘還沒搗鼓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