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膽子
亭子裡不及室內,即便邊上擺了火爐炭盆,吹風時還是涼颼颼的。
長安下意識搓了搓手。
李昀瞧見了,轉頭與樑嬤嬤道:“媽媽,去給皇姐取雪褂子和手爐過來,這麼吹風,真要叫壽陽笑話死了。”
長安不想與壽陽計較,但也不願意叫她笑話,便咬着脣,衝樑嬤嬤點了點頭。
樑嬤嬤本想吩咐其他宮女去取的,無奈長安示意了,只好匆匆回去取。
李昀抿茶,目光從餘下的宮女婆子的臉上滑過。
長安看在眼裡,手一揮屏退了所有人:“去底下候着,沒我吩咐,哪個也不許上來。樑媽媽回來了,讓她在底下等我會兒,我一會兒就下去。”
人手魚貫退下,等腳步聲遠了,長安纔開口道:“又把樑媽媽支開,是要與我說哪件事?”
“說狄水杜遇害,”李昀不疾不徐,道,“前回我給皇姐的單子上,列着狄水杜給橙玉孃家買的那些宅子,也便是起因。狄水杜挪用的銀子,最初都給樑鬆買宅子了。這事兒叫橙玉曉得了,她沒來上報,反而時以此要挾,給王家謀了好處。”
長安的眸色一沉,道:“買給了樑鬆?你的意思是,樑媽媽讓狄水杜……”
駙馬的馬術如何,我們心裡都明白,他當日騎的也是近幾年偏愛的馬匹,不是什麼未馴化的野馬,墜馬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長安參與其中。
似乎是心虛,長安沒有繼續待在亭子裡,她站起身往山下走。
可查了這案子,駙馬是主張換狄水杜的,那還真是招了人恨了。”
長安極其在乎林勉清,李昀質疑林勉清的死,長安都沒有急切地要把樑嬤嬤叫到跟前來問話,這就很反常了。
這恐怕只有一個解釋了。
長安回過頭來,看了李昀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李昀走到長安邊上,突然與樑嬤嬤道:“媽媽,衙門裡找到樑鬆了。”
不過,樑鬆有沒有殺人,媽媽不清楚嗎?”
李昀跟着下去,見候在底下的樑嬤嬤把手爐塞給了長安,又替她繫上雪褂子。
橙玉敢不敢,她說不上,但樑嬤嬤,怕是真有那個膽子。
李昀道:“無論是樑媽媽還是橙玉,都有害人的膽子。”
橙玉與樑松原本就有首尾,哄騙着他,先下手爲強殺了狄水杜。”
可林勉清不是一般人,他是駙馬,是她的夫君,她們怎麼敢?
下一瞬,一個念頭劃過心田,長安垂下了眼簾。
李昀沒有理會樑嬤嬤的義憤填膺,口氣依舊平淡:“快馬加鞭地逃,還是被抓住了,口供剛剛送到了順天府,人要押回京城,還要幾天功夫。
看來,鴉青說得對,長安和樑嬤嬤一起害了謝家,又滅了李三道的口。
樑嬤嬤的脣角抽了抽:“殿下,奴婢怎麼會知情呢?”
長安怕樑嬤嬤說出些不能說的事情。
長安的面色陰沉下來:“繼續說!”
李昀抿了熱茶,道:“駙馬的事不管真假,狄水杜的案子,衙門裡是要結的。
之前總想着,也許是‘善泳者溺於水’,駙馬與人沒有深仇大恨,就無人會害他。
案子拖着也不是個事兒,皇姐允了,我帶樑媽媽去衙門裡,是非對錯,她和橙玉自己說去。
“樑鬆行兇,外衣染血,他只好掛在手腕上,”李昀道,“有轎伕遇見過他,他從西街口出來,徑直來了公主府,他除了來尋媽媽的,還能尋誰?媽媽心細,又是自家侄兒,天寒地凍的,樑鬆拿着外衣卻不穿,媽媽定會問一問吧?媽媽真的沒發現那些血跡?明知道樑鬆殺人,媽媽不勸他自首,還叫他走了?”
樑嬤嬤的臉上滿是驚訝,很快,又成了憤怒:“那混賬東西在哪裡?各處都說是他殺了人,我要問問他,他到底做沒做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昀沉沉看着她,目光平靜,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了。
長安不禁打了個寒顫。
細長的手指捏着茶盞,長安冷聲道:“都是真的?”
樑嬤嬤的臉色白了白。
樑媽媽是皇姐身邊的人,皇姐不點頭,楊府尹沒膽子上門來拘人。
長安公主的眸子一緊,眼神有些閃爍,道:“我府裡的人,打死了也該我說了算,讓楊府尹把橙玉也送回來,我自己問。”
“小五!”長安惱道,“我自會問她!”
“橙玉與那買通了的婆子都在衙門裡,是真是假,皇姐一問就曉得了。”李昀拍了拍長安的手,示意她放鬆些,沉聲道,“有句話,原本沒憑沒據的,不該與皇姐提,如今想來,又覺得並不尋常。
“樑鬆可不是樑媽媽的侄兒,他是樑媽媽和狄水杜的親兒子。”李昀道。
長安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有一團火在燒着,讓她不舒坦極了。
況且,長安討厭被人欺瞞,樑嬤嬤隱瞞了樑鬆的身份,她明知道狄水杜拿銀子給王家人買宅子,卻也沒有告知長安,長安是在收到那張單子時才曉得橙玉背叛了她,這些狀況交疊在一起,長安都不願意讓樑嬤嬤去衙門裡。
長安睜大了眼睛,連連搖頭,她想說什麼話,卻又叫李昀的下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兩人談不攏,樑嬤嬤買通了狄夫人身邊的婆子要害橙玉,卻叫橙玉發現了。
樑嬤嬤買通人手害橙玉,橙玉教唆樑鬆殺了狄水杜,這兩人的確都是不怕害人的。
皇姐以爲呢?”
“駙馬與皇姐說過換了狄水杜吧?”李昀見長安點頭,又道,“樑嬤嬤聽見了,問了狄水杜狀況,去尋橙玉大吵了一架。
“皇姐也問問橙玉,”李昀順着長安道,“見到樑鬆的轎伕,正是給橙玉擡轎的,那天橙玉一直跟着樑鬆,親眼見他來了公主府。”
若說剛纔還有些將信將疑,聽了這句話,樑嬤嬤就曉得李昀不是誆她的。
“她信口雌黃!”樑嬤嬤擡聲道,“公主、殿下,橙玉與奴婢有些心結,她恨奴婢,所以才胡說八道!”
“是嗎?”李昀睨着樑嬤嬤,“當天樑鬆有沒有來過公主府,問一問門房,不就清楚了。”
(本章完)